两个体格健壮的男人,面对着只是中等身高、身形瘦削且形单影只的同族,居然忙不迭地后退,连自己这俘虏都顾不上...
只是转眼间,以玛丽安的角度,就已经看不到那两个蛮人的身影了。
好奇怪。
应该看一眼,看一眼去了解情况...但双手被绑着,好困难...
玛丽安双膝跪地,努力了数次才站起身来。
映入眼帘的,是让她不明所以的场景。
刚刚结束恶战的简易道路上,弥漫着血腥味还有秽邪迷乱的气味。而作为胜利者的蛮人,在强令一半人手发动追击后,场上余下的还有二十多人。
而这二十多人,面对一个无甲持剑的年轻人...居然都在后退?
留守并享用俘虏的两名萨满此刻也慌忙起身,喝令着手下保持警戒,并让他们成弧形包围那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但响应者寥寥。
“那可是魔剑啊...!”
“撤退吧!能带多少带多少...!”
“还是快跑吧...”
这样呢喃着的众多蛮人,无视了萨满开始变得气急败坏的命令,仍然在无意识地整体后退。
“你们这群废物!剁了一个小崽子能费多大力气——”
那个年老的萨满怒骂一声,抬手间就放出一记血色的光带,以迅疾之势冲向年轻人。
玛丽安在之前被抓住后,有看到过这血色光带的威力。先是缠住被命中的人,然后就开始吸取其体力和精力,就算是再健壮的战士也免不了被大幅削弱,但是...
面对袭来的血色光带,年轻人只是左手微垂,食指轻搭在腰间华丽长剑的剑柄上。
然后,像是撞到一层无形的墙壁般,血色光带在距年轻人数步时猛地一缩,然后弹开,跌落在地,散去。
对于萨满这迅猛的一击,蛮人们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少部分自恃勇猛的蛮人即刻嚎叫着冲上,而其他蛮人则不顾萨满的怒斥和法术鞭挞,顺手拽起最近的女奴就头也不回地向着森林里溃散而去。
“......”
面对疾冲而来的数名蛮人,同样是蛮族血统的年轻人却没有回以令人热血沸腾的战吼,只是双手握剑,沉稳迎上。
第一个对手高举他的战斧,看似露出很大破绽,但他身后持握短矛的同伴近乎完美地守住了他的空缺。
“但是,还不够。”
朴素长剑挽出数道剑花,对手悍然不惧,大吼劈下战斧意图压下长剑,却是被剑花虚招避过,一记直刺冲向咽喉。
正值这危急关头,一杆短矛自侧后递出,堪堪架住朴素剑刃。然而长剑主人却是双腕再旋、侧步向前,力未用老的剑锋跟随主人的身形划出漂亮的弧线,卡在短矛手回防之前切开他的鼻梁和侧脸,紧接着回防架住矛杆,任由对手视野被喷溅的鲜血掩盖。
战斧蛮人怒吼回身,在这战斧施展不开的距离一肘锤向剑士侧颅。剑士面色不动,只是矮身翻滚避过。蛮人因兴奋而大嘴咧开,立刻侧跨一步战斧回转,试图一斧头爆了这滚地叛徒的头,却在之前就因小腿的剧痛和麻痹感摔倒在地。
原来剑士的短刀在那一下翻滚间就插入了他小腿的肌腱。但此刻已然多说无用,剑士自肋下回身一剑,切开这倒地蛮人的脑袋,接着长剑倒转,上旋斩。眼前之敌短矛即刻被弹开,又是被鲜血糊住眼睛,顷刻间胜负已分。
趁这短暂的间隙,三名还残余有勇气的蛮人已然围上,但他们的勇气还不足以让他们立刻做出攻击。两名萨满中有一人在疾言厉色地收拢溃兵但效果有限,另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则是悄然隐入溃兵之中,隐蔽地退走了。
“......”
玛丽安趁着局面再次变得一片混乱的时机,绕着马车寻找能割开麻绳的道具。最后,她找到了一柄铁制匕首,似乎是蛮人的备用武器,但这无关紧要。
当玛丽安活动两下被勒得生疼的手腕接着捡起弓箭起身时,三个强打勇气冲上的蛮人已经被解决了两个,只剩下一个持有臂盾身披链甲的敌人在苦苦支撑。
但关键还是那个把自己藏在树桩后面,准备施展不知名恶毒法术的萨满。
距离足有一百二十步有余,只露出了小半个身子...不过没关系。
玛丽安深吸一口气,跨步开立,弯弓搭箭。
这一箭必须要中...必须要中...这是...最重要的猎物!
弓弦轻鸣,利矢飞射。
在那萨满手中的灰黑法球即将飞出的一瞬,自一百二十多步外飞来的一箭准确地贯穿了他的左眼眶,让他即将成形的法术骤然消散。
这个五十多岁的年老蛮人努力地瞪着仅剩的眼睛,试图在死前看到是哪个勇士终结了自己的性命。
然后他看到,那手握长弓、英姿潇洒的娇小身影,还有随风摆动的黑色马尾。
居然,被一个还没长大的女奴给——
当老萨满的生命消逝之时,另一边的战斗也步入尾声。
年轻剑士的刃尖数次穿过链甲缝隙,却都没有剥夺对手的战斗力,于是他改变了策略:用剑刃划过对手没有甲胄防护的小腿肚,然后转入后方,用后颈穿入咽喉穿出的一击终结他的性命。
剑士踩着披甲死尸的后背,用力拔出稍微卡住的长剑,然后向着玛丽安走来。
“箭射的很稳,很准。”
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快走吧。我在猎物里的分量很重,多做停留只会是自寻死路。啊,帮我抬一下东西。”
然后这是第二句。
于是,玛丽安有些茫然地被他带着收拾走了不少相互间没什么关联的物件后,跟着他迅速地离开了战场。
......
“我们到了。”
年轻的剑士带着娇小少女钻进拥有隐蔽入口的树洞,然后回过头去才发现她面色发白,似是刚从混乱的噩梦中惊醒过来。
“没事吧?想吐去外面。”
剑士用这句话表明他的情商果然是符合他的蛮族血统的。
“不,没事...”
玛丽安摇了摇头,握紧手中的挂坠,跟着他进了树洞。
树洞内空间不大却算得上别有洞天,桌椅、锅碗还有小柜子...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另外还残留有一些腌制的肉类,看起来像是剑士在类似于今天的‘狩猎’中抢到的东西。
“坐吧。”
剑士从柜子旁边的那堆杂物里扒出一张小凳子来,回身放到桌旁已有的两张凳子旁边,然后做了个手势。
“嗯...”
玛丽安顺从地坐下,然后好奇地看着剑士把腰间的华丽长剑恭敬而平稳地摆到较为干净的凳子上,自己则是坐在另一张上面。
之前她的脑子一直处于那种很飘的状态,只是被动地应对着突然间恶化的局面,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去仔细地观察下这柄似乎是被称作‘魔剑’的长剑。
之前有听说过,蛮族的南迁恰逢魔剑现世,然后有蛮族的人拿到了魔剑...但是,这就是传说中的魔剑...?感觉上完全不同呢。而且他也没在战斗中用过的样子...是游刃有余还是...有什么代价呢?
在玛丽安印象里,所谓凶名赫赫的‘魔剑’就是那种凭外表就能露出锋锐杀气的强力武器,然后有着各种不凡的效果之类的,总之是和自己这种一贫如洗的女孩子完全绝缘...但面前的这柄约四呎长的长剑,除了剑刃以黑色为底并辅以紫色/银色纹路外,根本没有印象中魔剑的威慑力,反倒像是件华丽精致的奢侈品。
银灰色的剑柄镶嵌数枚价值不菲的珍稀宝石,镶嵌处平滑到让玛丽安猜想只是握住而不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有镶嵌物,而剑刃上纹有三行细小优雅的紫色花体文字,文字周围还有萦绕整个剑身的暗银色锁链形纹路...这些甚至能称得上华而不实的装饰让它看上去更适合不近战场的祭司小姐以作为英气的配饰,而非是真正能砍杀敌人的刀剑。
“那么,由我来补上迟来的自我介绍。”
拉回玛丽安注意力的,是年轻剑士冷静的声音。
“我是洛达尔,从前是为天柱星族群效命的雇佣兵...现在的话,则是因为拿到了魔剑而被蛮族族群追杀的倒霉鬼。”
玛丽安注意到,他指着自己的左手食指上隐约渗着些血丝。记得之前他就是用这根手指轻触魔剑剑柄,然后弹开了袭来的法术...
“啊...我是玛丽安,是血怒...是黑豹部族召集的猎手,为开辟商路而来...当然了,现在已经是失败了。”
当然也不能忘记自己的自我介绍...不过说到后面,玛丽安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低沉的表情。
短暂而激烈的战斗,还有死去和被抓走的族人的命运...
“啊,这样啊...总之,先让我介绍在座的重量级人物,这位是...”
他用左手向平放于凳子上的魔剑示意,与此同时,一道慵懒而魅惑的女声在她心中响彻。
【你好啊,这位小小姐。妾身名为苏菲.萨尔维安,如你所见,妾身即为魔剑之意志。】
听声音就能想象得到,是位容姿和气质都很性感的女士呢...不,不对,这柄剑会说话...!?
【那么,对于来到这世界后能正常对话的第二个智慧种,容妾身向你打听一件事。】
“请...请说...!”
玛丽安紧张地坐直身子。她在这种成熟的御姐系面前是习惯性摆出顺从态度的...哪怕人家的本体是一柄剑,一柄华贵的魔剑。
【不管是什么样的信息都好,好事也好,坏事也罢,请问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某位成熟又强大的绿龙女士的事迹呢?啊,对了,她的名字是——莫薇.卡佩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