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纳德现在很崩溃,他骑着一头灰褐色的强壮地龙贴在防护罩边缘。他望了一眼身后那些还没见到敌人就已经变成一分两半的尸山心悸地咽了口唾沫。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我可是莱纳德·伊思贝林啊!是原三大贵族之一的族长啊!为什么我要带领这群不知死活的士兵来试探那个男人的锋芒?
那该死的亚伯无赖!杂粹!奸诈小人!
竟然要我领队?
开什么玩笑!?
啊!我知道的,他看我不顺眼,就像我看他不顺眼一样。明明都是原三大贵族凭什么他会成为首领?而我只能成为他的手下?
就凭他被迫害地最惨!?
我看不给过眼,所以给他增加了些阻力,对他的意见表示反对意见。但是,我认为我反对地在理啊!可该死的,他们明明也很支持我,为什么到最后又将我推了出来!?
就因为我代表他们表达了想要出兵的意见?
可谁都知道!就算白痴也能看出来,早场的所有人都想让这场战争尽早结束!
不是说好了要用人头堆吗?那该死的家伙在犹豫什么?连教会的剑圣都想要尽早结束,否则我们或许将失去他们的援助。
结果到头来他还不是妥协了?
可为什么要把我任命为先锋指挥官!?
狗娘养的!我根本不懂什么战术啊!
这绝对是蓄意谋杀!这是迫害!
他根本就是想要害死我!这是将我往火坑里推!
为什么之前那些支持我的人现在却反悔了!?
该说是最后的仁慈吗?
他还给我派了名副指挥,看起来肚子里还有点东西,但是现在看他煞白的脸,他能组织起正常的阵型就不错了!
该死的!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阵型中了!?
红色的?黑色的?那是什么新的武器吗!?
莱纳德望着远处尘土四散,鲜血飞溅的阵型中心停下了内心的思考。然而等到尘埃散尽,一种恐惧的情绪迅速爬上了他那还算英俊的面孔,他脸色铁青,冷汗从额头涔涔流下。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他丢下宝剑,心中狂叫,跑下地龙拼命钻进了身后的尸堆中,华丽地盔甲被血污浸染,凌乱的发丝也沾黏在了一起,但他毫不在意。
女神在上!
如果!
如果我能活着出去!
我一定要!
我一定要砸烂亚伯的狗头!
我发誓!
德莱特呼啸着带起一道黑红交织的残影从天而降。
轰隆!
地面凹陷,尘埃四散。他感觉他踩碎了什么东西,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就像踩碎一个鸡蛋一样。啪嚓一声,蛋黄四溅。
但他没有在意脚下的东西,闭上眼睛静静等着尘埃散去。
他听见了四周人群绝望的惊呼,听见了盾牌摔落地面的声音,还有盔甲和地面的碰撞声,甚至还有人在后悔哭泣。
果然如此,
本该如此,
如他之人本就天下罕有,
吾本就不该多做期待。
那么,
挑战巨龙的蝼蚁们啊......
他猛然睁开双眼,坚毅勇猛的面孔上,人类的感情已经荡然无存。
他横起长枪,脚下地面骤然耸立起一道石柱,狂风呼啸,披风猎猎作响,漆黑的盔甲在日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吾命令尔等——迎接死亡。”
声音中似有雷霆咆哮,没有经过风的推送,而是直接响在了众人的脑海中。
先锋部队大约有十多万人,德莱特的声音就这么辐射出去,骚乱的军队有那么一瞬的僵直,之后就是更为眼中的溃散。
他们本以为自己的人多,就不用害怕那个男人的威慑,但是到最后,还是向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屈服。
不过这也很正常,那个仿若天神的男人,每一次挥枪都会带走数百上千的人命,就像是割草一样只不过会给大地涂上一层鲜红的染料。
他们绝望地望着散发出淡蓝色光芒的魔法防护罩,望见了外面的士兵的恐惧与庆幸的眼神。
当目睹一部分人在试图穿越防护罩变成尸堆中的一员后,他们便彻底陷入了绝望。
¥ ¥ ¥
依旧是那个散发着汗臭味的牛皮帐篷,叛军高层和教会人员一言不发地盯着一个蓝色水晶球,望着蓝色水晶球内那正在往大地上涂抹越来越多红色的身影,沉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根本拿他没办法!”一个身体肥胖的贵族男子喘息着,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高声向首座的亚伯喊着。
窃窃私语声在这个不大的帐篷内回响起来,红发少女依旧穿着明显不合身的骑士礼服,她心不在焉地用手指玩弄着耳畔的一缕发丝,对水晶球内的景象表现不出丝毫惊讶。
本该如此,否则他就不是那个只身闯入教会圣地的帝国最强了。而且,毫不夸张地说,这种程度,在场的人中至少有四人也能够做到,当然也包括她。
亚伯脸色平静,他眯着眼轻轻将背靠在木椅上,使得质量一般的木椅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讨论声渐渐消减下来,在场的人虽然没有什么拿得上台面的才华但是却也会察言观色。他们虽然愁容满面但是却目光炯炯地盯着亚伯那风轻云淡的脸等待他给出他们想要的回应。
这也是他们将他奉为首领的原因,亚伯自从丧子的打击中走出后就像换了一个人,变得更为精明狡猾更为冷血无情,也因此带领叛军达到了现在这一步。而可怜的莱纳德公爵还以为真的有人站在自己那边。
想到这里,有人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嘲讽的冷笑。
亚伯好似浑然不觉,依旧闭着眼睛抽了一口烟枪,有人心痒难耐却还是没有问出口,但是好在还是忍住了。
直到圣女因为烟味皱起秀眉冷哼一声,亚伯才睁开了眼睛端坐起来,他端起手旁的红茶润了润喉咙,然后摩挲着张起胡茬的下巴望向了正慵懒地靠在背椅上笑眯眯地盯着圣女胸部看的灰发男子。
“乌利西斯阁下,请问在座的人中有几位可以做到同样的程度?”
乌利西斯眯了眯眼,在圣女正要拔剑的前一秒将视线挪到了亚伯身上,他挠了挠头,露出了羞涩的笑容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才成为剑圣不久,对他们不太了解,,不过我想我和圣女阁下应该都可以吧。”
在座的众人发出惊叹,同时暗自松了口气。
原来自己这边也有这样的人。
亚伯并不知足,他将视线投向了圣女,后者用手肘撑在桌上托着下巴,语气不耐地说道:“至少四个。”
众人再次惊呼,不过却被一个严肃沙哑的声音打断。
站在圣女背后,将自己的面孔埋藏在雪白长袍的六人中,站在最中央的一人对着圣女说道:“圣女陛下,请注意形象!”
闻言,圣女无力地长长吐了口气,收回了胳膊端坐起来,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圣洁的气息。这都拜成为圣女后,教会给她进行的为期一年的圣女培训。
亚伯打破在场尴尬的气氛,笑着说道:“没错,我们至少有四人可以像他一样做到同样的程度,所以诸位不必惊慌。”
这时,乌利西斯盯着水晶球中停下来的黑色身影有些兴奋地说出了令人不明所以的词语:“停下来了,一百七十六!”
闻言,最左边的白袍人微微点头,然后和身旁的窃窃私语起来。
除了教会的人和亚伯以外,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脸迷茫,他们将视线投向灰发剑圣乌利西斯,后者解释道:“我们根据他在多少击之后停歇,可以计算出他的实力并通过数字表达出来。”
“喔——”在座的人又一次惊叹,他们发现自己太过低估教会的实力和经验了。
战争结束之后,一定要和教会缔结友好关系。
在座众人都无一例外地这么想到。
“这也是他们这次牺牲的价值,相信莱纳德公爵死后有知也会感到欣慰吧。”亚伯面露悲伤地补充道。
圣女毫不留情地冷哼一声,她优雅地起身,细腻的声音温柔而又纯洁,“妾身身体不适,请容许妾身提前离席。”她这么说着,却没有给人反应时间,等到话音落下人已经消失在了帐篷的垂幕外。
为首的白袍老者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众人示意后也走了出去。
目送老者离开后,众人拭去脸上的尴尬神色,对彼此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那我们多久可以打败那个男人?我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砍下昏君的项上人头了!”
“对啊!早一天结束就早一天让人民脱离火海啊!”
“我已经急迫地想要参入战斗了!”
亚伯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他托着下巴环视一周,说道:“各位,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我也是,恨不得现在就砍下他的狗头来为我那可怜的儿子报仇,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又望向水晶球,“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有着无与伦比的实力,贸然出击实在不妥,而且可以看出防护罩的能量还没有用尽,所以我们想做也做不到。”
“那么......”其实亚伯的意思在座的人已经心领神会,他们彼此眼神示意,然后听见亚伯接着说道:“我们的武器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人数!我们的士兵有三百多万,这一次就损失了十几万,但这是必要的。”
他神色庄严肃穆,“我们在做的,是为我们的子民谋求生存,是为了推翻昏君的残暴统治,这条路注定血流成河,但是成功之后,我们可以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到那个时候!人们会歌颂我们的功德,会向我们顶礼膜拜,也会感谢女神的佑护!”
“我相信,那些死在疆场,死在那个男人枪下人们也一定是这么认为的!”
“我们不应该辜负他们的牺牲,应该贯彻我们的信仰,靠战士的性命堆砌起新的王国!”
他猛地站了起来,声音慷慨激昂,张开的双臂似乎在拥抱未来美好的蓝图。
在这种氛围下,众人鼓起了热烈的掌声,也同样陷入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中。
乌利西斯微笑着眯起眼,他轻轻鼓着掌,心中却在想:真是人才,或许,他更适合做一名教会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