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智花家後,我們兩人漫無目的往大概是這個區的市中心的方向走去,但是沿路上出現的不是便利商店就是社區型超市,實在沒找到什麼可以逛的地方,但是清姬仍然很開心的樣子跟在我旁邊。
「清姬啊...有沒有什麼建議的地方去啊?老實說這樣挺慌的啊...」
「嗯...這樣的話讓妾身想想...那裡如何呢?」
雖然認為她也不知道這裡有什麼地方可以去,但我還是抱著些許期待的心情問著,清姬擺出認真思考的表情後,指了指離我們有點近的一座公園式山丘,那座公園蓋在一座出現在住宅區內仍有些突兀的小山上,剛好隆起的部分也就是那個公園所在地。
「也是可以啦,反正那裡看起來也有樹蔭可以乘涼,就去那裡看看吧?」我們兩人改變目標往那裡走去。
「清姬,跟妳聊個天行嗎?不然這樣很尷尬...」
「當然好啊,請主人大人趕快和妾身推心置腹然後生米煮成...」
「其實清姬可能很不適合去我原本所在的世界呢。」
「咦?」話說到一被我打斷的清姬,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在我們那個世界,謊言是基本人際交流條件,不會說謊就不會有穩定的朋友,男女朋友也是,女方不喜歡男方說謊,但是女方自己要用無數個謊來彌補一些事情,男方不喜歡女方說謊,但是卻在無數的地方用謊言做出過分的事情,社會上也是,政治家為了選票說謊,不管說謊的目的是什麼,國家全體上下都會喜歡這樣的謊言,在學校老師為了讓學生聽話,只能用謊話和不成比例的實際動作來圓謊,在家庭裡父母為了讓小孩子聽話或是讓自己的成熟孩子聽話,謊言也是非說不可的,清姬喜歡這樣的世界嗎?」
清姬原本的表情消失在臉上,取而代之的是少有的嚴肅表情。
「妾身不喜歡,但是主人大人不是也不喜歡嗎?不然怎麼會來到恩惠呢?這個問題本身的意義妾身不能理解,如果是擔心謊言和其他的事情,請直接告訴妾身。」
哈哈,清姬無時無刻都很認真,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清姬不喜歡說謊,如果清姬說謊的話大概會很違和吧?她認真看事情的方式和態度都不是建立在玩笑上,所以和她對話時可以很直接的獲得自己想要的答案,雖然這不代表她"不會"說謊。
「我是有其他的原因喔,如果非要活在謊言中,對於我來說應該是習慣了吧?我不會感到非要逃出來不可,但是我的肩膀上和內心上是已經被許多其他的東西給壓得喘不過氣了,如果...如果來到這裡的契機沒有發生的話,我可能會...」
看著眼前的那座小山、那座小公園,我可以看到我已經站在最頂端,茫然的望著最初的世界一躍而下的場景,為什麼對這種事情執著呢?許多人在不同的時空和時間點上問過我這種事情,但是我的回答永遠不盡人意。
"換作是你,你能接受嗎?"
"我已經看透自己未來的道路上和將會發生的走向,或許小事情會充滿偏差和不確定,但是最基本的架構已經改變不了"
在任何概念上這都是相當中二的思想吧?在許多人眼裡不過是個無法適應社會和生存之道的"被淘汰者"說出來的話,但是又能如何呢?我不會像他們證明我是對的,我不會用自己活著走出這條路來像他們證明,如果說要問為什麼,那是因為那條路將不是留給人走的路,因此我不會自己去走,如果有人不幸走上去了,那麼跟在他身後的人可能就會理解,當年那個我所說出來的那些話,即便無法證明那也無所謂了,不存在的形體將不會聽取任何辯論和意見陳述,如果真要讓我知道的話就請告訴神明吧,請讓祂在我的下一段人生給我一個絕對"合理"的人生基底。
這些話在我來到恩惠前是這麼想的,來到恩惠後有了新的家人、新的旅程、新的生活與羈絆,這觀念或許改正了一些,但是有些想法我還是不會讓它改變的,突然我的手被拉住,強大的拉力讓我轉過身去面對著面無表情的...清姬。
「請問死能解決什麼事情呢?」
「請問不能解決什麼呢?」下意識的我直接反問了,透露出我最懦弱的心態和思考方式。
「是嗎?我不會否認死不能改變許多事情,但是這樣的死去,不遺憾嗎?不難過嗎?即使不用替自己著想,那其他人呢?」
清姬只是用左手抓住了我的右手,但是說這話的同時,她的力道加重了,那力道如果是掐在脖子上,我可能就快要窒息了吧?手部關節發出了細微的聲音,很痛很痛...我卻不想立刻告訴她,我不想認輸。
「遺憾啊、難過啊,我可能會在其他地方體會出原先這些情緒數十倍的反撲吧?但是我為何還要顧慮別人呢?在那個世界我已經受夠了啊!甚至...還有我能去顧慮的人嗎?在原先的那條路上我已經停下腳步了,我很想就那樣休息下去...啊!」
那力道終於讓我忍受不住了,開口喊了出來,我不知道這是清姬憤怒的展現還是她要打斷我說下去,但是那一瞬間我真的體驗到了瞬間巨痛,力道雖然沒有再加重了,但是仍然從清姬緊握著的手中傳來。
「沒有家人嗎?沒有值得去愛的人嗎?沒有值得去追尋的事物了嗎?沒有朋友嗎?沒有任何可以留住自己的東西了嗎?哪怕只是一本書也好?沒有依戀了嗎?別跟妾身說這些東西主人大人都沒有,妾身最討厭別人對妾身說謊。」
清姬可能還沒有意識到她握住我的力道,指縫間已經開始滲出滴滴鮮血,但是這疼痛的力道我勉強能夠承受了。
「哈...哈哈...是啊,清姬這些東西…我能帶來的我已經盡量帶來到...恩惠了,另外真的要說的話,我不認為自己值得擁有這些東西啊,在我的世界崩壞前我已經努力過了啊!我得到了什麼?我從中學到了什麼?我在之後的人生道路中又獲得了什麼?吶清姬...好痛啊...不管是現在被握緊的手還是已經聲嘶力竭的自己,我的心早就痛的讓我看不清眼前的道路、身體重的每走一步都是劇痛所帶來的感受...我已經痛得受不了,在那冰冷孤獨的房間中已經沒有我能追尋的事情了,已經沒有了啊...」
情緒上和感受上真的在也承受不住這壓力和痛處了,我想出力反握回去給清姬告訴她我真的很痛,但在我這麼做之前清姬已經驚訝的鬆開自己的手。
「抱歉...弄痛您的手了」
清姬抬起我的右手,面色凝重的檢查流血的地方,其實只是壓迫力太重,內出血順著指縫被擠出來而已,手本身沒有什麼太大的傷害,最後我們只是默默的往目的地前進,路上兩人一句話都沒有說。
「主人大人...手還痛嗎?」
到達後我們坐在這公園裡一張長椅上看著城市的風景,清姬才開口向我搭話。
「不會,抱歉了,剛剛有點沒控制好情緒反應。」
「咦?剛剛那樣的不是妾身才對嗎?為什麼是主人大人在道歉呢?」
清姬訝異的說著,其實真要說的話,我們兩人應該都沒有控制好情緒吧?不過身為"狂戰士"階級的她來說,我覺得這是可以體諒的,雖然現在應該沒有聖杯的約束力,所以不帶有那樣的職階才對。
我沒有把它的話接下去,所以兩人之間的氣氛又尷尬了起來。
「那個,妾身可以把剛剛要說完的話說完嗎?剛剛的那個話題...」
「可以,請說吧?」
「妾身不太明白主人大人過去發生了些什麼事情,主人大人說不定會在這次旅程中透露出些什麼,我是這麼相信著的,很抱歉剛剛的發言,我沒有想到主人大人的過去這件事,但是我也堅持人要往前看才能繼續走下去,如果主人大人嫌肩上的負擔太重,清姬願意幫您挑起最重的那一擔,您只要懂得依靠別人,妾身想…沒有其他家人會拒絕您的痛苦的。」
我苦笑著,但是又怕說的某些話會再次讓清姬失去理智,所以我思考了一下怎麼回答,但是正要思考的同時清姬卻雙手搭在我的臉頰上,將我的頭慢慢轉向她。
「不用顧慮著妾身的感受,如果您想否定妾身說的話,直說無妨,妾身會去理解主人大人話中的涵義。」
清姬的表情很認真,美麗的臉龐和專注的眼神,我沒辦法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我只好稍微的小嘆了一口氣,準備回答她。
「沒事的,我沒有要去想否定這段話的推論,只是想著要說些什麼來中和一下剛剛的氣氛,如果硬要接下去的話應該說...謝謝妳,我很感謝妳這樣說,我的確會把自己一些早就答應要告訴大家的事情在這次回去一說完,畢竟我也想帶著大家去了解一些事情...雖然不知道大家會不會接受,所以...啊清姬...請你答應我一個請求,那就是如果大家都不能接受時,請讓我說謊可以嗎?即使妳察覺到也不要戳破我的謊言,這是我的要求,當然...妳有權力不答應。」
為什麼呢?我為什麼會在這環節上讓自己一錯再錯呢?這樣的要求甚至讓清姬在一次憤怒都不為過,甚至換成是我,我可能也會忍不住朝這個人臉上賞一拳,但是清姬沒有這樣做,不過她也沒有回答我,只是突然的笑了,她放開我的臉頰,像是想些什麼似的繼續看著眼前的風景,又是這樣過了幾分鐘,她才突然開口。
「主人大人我想問您一個問題,答應我您會誠實回答。」
「好?」
我答應她只是因為我不認為會被什麼奇怪的問題難倒,反正能回答的東西不是很多吧?就會、不會、知道、不知道啊?
「好,請主人大人告訴妾身,主人大人喜歡妾身嗎?」
「嗄?」我愣住了。
「不管哪種回答都沒關係,請直言相告。」
大致上我的確被難倒了,要我在一位可愛的女性前面告訴她我喜不喜歡她,實在是讓面子薄的我左右為難啊!
「主人大人?」
我試著閉上眼睛,我是有答案的,是的...我是有答案的,只是這答案在各種意義上很難開口。
「真的要讓我說出...最誠實的答案嗎?這跟妳下決定有關聯嗎?」不自在的抓抓頭,眼前的清姬眼神還是無比的認真。
「沒錯,所以請說吧,那將決定妾身回答的答案。」
「好吧,那我只說一次,請聽好了,最初在原本的世界,對於清姬的感情幾乎和愛一樣,但是開始和清姬相處過後變成了喜歡,而這感情...對目前所有的家人都一樣。」
說這種話的我,此時的心是平靜的,可能就是實話實說的感覺吧?清姬看著我的臉突然紅了起來,她慢慢的將手放下突然間笑了。
「是嗎?那妾身也要說妾身的答案了,既然如此妾身更不能讓主人大人亂來了,妾身的答案是拒絕。」果然嗎?這樣的答案只會有這樣的答案啊?
「但是請不要誤解妾身的意思,妾身就是考慮到主人大人對大家的感情,所以下這樣的判斷,並沒有其他不好的意思,如果您考慮到了大家的感受,那麼大家當然也會想幫助您,您在要求妾身之前,大概就有答案了吧?因為妾身等人不可能放著主人大人不管。」
這些話並不是由板著一張臉的她所說出來的,是一位微笑的很過份的她所說出來的。
「不過很開心呢,主人大人對妾身的感情,在來之前就有了啊...」
「咦?妳不問...為什麼之類的嗎?」我有些納悶,畢竟清姬的故事裡,清姬應該不會被這種曖昧不明的答案給擺平,亦或者她應該會有更激烈的反應和舉動才對。
「不會喔,感情這種事情女生過問的越少,知道的越多喔。」
「是...是這樣嗎?這塊我真的不懂啦...」
至少現在的氣氛還不錯,清姬身上找不到任何一絲剛剛迸發而出的怒意,她只是轉過身,像是平常的她一樣看著眼前的風景。
「主人大人,在公園裡說的這些事情妾身可以當作彼此的祕密嗎?因為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想被那月大人責怪呢,明明主人大人是保護的對象,卻被護衛給殺傷了什麼的...」
這些是理由吧?清姬沒有必要完全都聽那月姊的,但是我還是點了點頭。
「但是如果被問起,妾身還是會說出來的,請不用擔心。」
「各種意義上的這樣很不好啊!雖然吐槽來的有點晚了,我才沒有被殺傷!這詞彙用的很糟糕啊!」
我們兩人停頓了一下,接著放聲笑了起來,我也沒有什麼心思在去想些不該想的事情了。
「主人大人,您以前有學過什麼強化身體的秘術嗎?其實現在才發現,剛剛的握力其實連石頭都是可以捏出塊的喔?」
清姬彎下腰撿起一顆地上的石頭,兩根手指一夾,石頭應聲裂成數塊,那還只是兩根手指而已啊...
「武術我不知道算不算啦,只是我也很久沒練習了呢,但是剛剛看到只用兩根手指就夾碎石頭的情況,我現在有些擔心自己的手了。」
「啊,為什麼您要看到這麼暴力的畫面呢?為什麼呢?」
「诶?等等?不是妳要表演給我看的嗎?」
清姬紅著臉突然朝我這跑過來,手上抓的一把土,在這意義不明的舉動下我不敢用臉接招,只好使盡全身力量來躲避一次次要把土塗在我臉上的攻擊,就這樣下午的幾個小時裡如果有人爬上公園來,可能會看到一對奇怪的男女互相扔擲土塊,這詭異的行徑就和扔雪球的道理是一樣的,只是雪球變成了土塊,也更容易髒衣服,所以...
「你們兩個幾歲了...竟然連土都可以玩成這樣?」那月姊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全身上下都有泥土的我和清姬在玄關前傻笑,聽到聲音的其他人也從客廳裡出來。
「對於這狀況也是不明的姊姊表示大開眼界。」
一姬姊的表情也是像看到世界奇觀般驚訝,在那月姊的幫忙下,已完全腳不沾地的方式兩人分別被傳送到宅邸內的男湯和女湯,亞斯塔露蒂則在門外要求我把衣服脫下來讓她現在去洗,不久後換洗衣物也被送了進來,一姬姊則直接走進男湯裡對藏在水底下的我念了快一小時,另一邊的清姬則是被那月姊"詢問"了差不多的時間,但至少在晚飯前我們兩人都還是脫身了,帶著有些暈眩的身體走出湯屋後,兩人在走廊上相視一笑,偶爾這樣其實也不壞吧?
「你們先休息一下吧,晚飯就快好了。」
一姬姊帶著其他人前去廚房幫忙,而那月姊、琴柯姊和我們兩人則留在客廳,那月姊似乎還在忙一些工作,眼睛很少離開介面上的報告。
偷偷的看了一眼,好像是一些"當地"的報告內容,察覺到我的視線,那月姊苦笑著坐到我旁邊,把介面滑到我的面前。
「來看看我們今天第一梯次前去駐紮人員回傳的報告吧?」
「沒問題嗎?不影響工作?」
「影響什麼啊?放心的來看吧,我只是想知道你對這份報告的感想。」
那月姊介面上的那份報告不是單獨發給她看的,因為上面明顯寫著接收人為克洛諾,不過他好像把報告傳給了那月姊,也就是說可能也傳給其他人了。
報告人是先遣隊、護廷第四番隊的卯之花隊長,由於她的隊伍不需要執行警備任務所以由她代替護廷隊上繳觀察報告。
「我看看喔...」
大致上內容都是今天一日的交涉狀況,在數個世界穿梭過的管理局官員和當地政府交流一些入境問題,執勤隊員則由槍衛廳的戰術人形步槍隊、衝鋒槍隊進行周圍的佈署,雖然幾乎那個區域早就被隔離開來,但是仍有許多媒體和被官員私自帶來的家人給包圍駐紮區,早上時曾經帶來不少動亂,空中的防衛措施也有管理局的航空隊伍和機娘隊伍進行,在各個層面上駐紮區的防備已經完善,其他補給人員和後續隊員都陸續入境,目前已經快千人駐紮到營區內,但是預估共可以駐紮二千多人。
「相當的驚人呢,竟然有這多人...」
「還沒完呢,看下去。」
在往下滑,接著就是...當地的天氣和一些有的沒有的了,冬天下大雨、周圍排水有些糟糕、探路的隊員表示街道很複雜、原先派在城市裡的先行人員表示物價很貴等等,總之目前我沒有看到勉強像是稱讚的點,因為大多數都是被統整出來的抱怨項目。
「啊哈哈哈...」我乾笑著,的確每個換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時都會有這樣的反應呢...我剛來恩惠時我也覺得只是到超市都很難呢,雖然過幾天就摸熟了。
「怎麼感覺我應該多帶幾把傘啊,真是...」那月小生的抱怨了一句。
「在意的是這個?!」
「在來...是這封克洛諾答應要給我們的護衛人員名單。」接著介面上顯示了另一張有一整串名字的通知畫面,我立刻掃了一眼。
「黑教團的亞連‧沃克、拉比、哈瓦德‧林克、槍衛廳的M4A1、FNC、MP5、蠍式、加蘭德、裝甲局的潘星、三突子、英靈殿的無銘、庫丘林以上的12位嗎...」
在加上之前選定的10位親友團,共計22位,在加上自己的家人等於31人突然發現安置上...很有難度啊,接著果然...
「說說看你自己住的家能有辦法裝得下這麼多人嗎?」那月毫不遲疑地切重要害。
「到了以後再想個辦法吧...雖然有些概念,不過還是別太期待吧。」
「別露出無奈的表情,我們是沒差的,所以不用有壓力。」那月姊像是看透我的心思,笑著揮揮手要我不用想太多。
「好的,我會好好的思考的。」如果真要說的話,男生睡一間女生睡兩間原本是可以這樣的,不過這人數...我想要全部人擠進去都有難度,真的必須好好的想一想了。
「啊,另外克洛諾匯了一筆錢到公共戶頭,那個戶頭是這次所有人都可以用的,是已經換算成你們的貨幣,總額好像是一億,如果你有需要就用裡面的錢吧,應該明天出境時會告訴你相關的資訊。」
「好的。」我點點頭,是說一億啊...這數字嚴格說起來非常多,但是單位如果是美金,我可能真的會在那裡待上半年,唉呀這可不行,這想法太邪惡了,還是快點辦完快點離開才對。
不過稍微的觀察了一下那月姊,總覺得她好像有些顧慮其他的事情,似乎沒打算和我說出口,沒多久後她就起身離開客廳。
「琴柯姊?那月姊她怎麼了嗎?這異樣的氛圍讓人覺得很不對勁喔?」
「嗯?我覺得並沒有什麼異樣的氛圍啊?是什麼事讓阿翼這麼覺得呢?」
正低頭看著新聞的琴柯姊抬起頭來疑惑的反問著,我聳聳肩,既然連琴柯姊都覺得沒什麼問題...
「沒事,應該是我太敏感了,如果等等有狀況的話我就直接告訴她好了。」
回到原本的位置,我傳了通訊息給阿捷和皓奕,他們明早會比我們家更快出境,所以決定來問一下個人狀況。
但是皓奕的答覆是"就當成畢業旅行就好了啊,反正只是回去收些東西,不用緊張啦"、阿捷則是"不就只是從有聊變成無聊、從安全變成犯罪而已啊",就結論上兩個都對,而且對於犯罪這一點,好像還蠻精闢的,在現實中帶著智花滿街跑,大概會被當成怪叔叔或是誘拐犯之類的吧?而且如果說是家人,大概網路上會紛紛出現鬼父、要聽爸爸的話之類的詭異留言。
反正也就那樣吧?我嘆了一口氣爬起身子來到外面,院內的水塘與竹筒敲擊石頭表面的聲音,讓安靜的院內有著清幽的氣氛,雖然還沒有到晚上,夕陽穿過竹林的缺口灑落在各個角落,讓人產生了身在叢林中的錯覺。
「人生只是失去心痛的心跳,只是失去雨水的風暴,只是失去繁星的月光,這就是妳不在我身邊時,我的感受...」
想到即將回去的家,明明在任何意義上那都是自己原本的家,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光是想到那個家,就有些不寒而慄,很順口的背出以前常在那裡的社群網站上所寫下的短詞,我蹲在池塘邊看著裡面的錦鯉悠哉的晃動著,如果人和魚一樣只有數秒到數周的記憶那有多好?如果是選擇性的更好了,我多麼想忘掉讓人痛苦的那些回憶,我多麼想忘掉自己曾經失去一個始終珍惜自己的人,網誌上那些抒發的詩詞,多半都是自己對她離開後的感情,如泉湧般奔流而出,明明不該如此懦弱的,明明應該遺忘過去奮發向上的,好奇怪啊...為什麼現在才突然要逼自己想起這些事情呢?
熟悉的淚水靜靜的從微微顫抖的眼角溢出,到底怎麼了呢?還以為自己來到這裡後有所改變了呢?怎麼會...又回到了過去呢?明明現在的我應該要感到高興才對,明明應該這樣的啊?為什麼...自己會這樣呢?
「嗯?弟弟你在那裡幹嘛?」
對啊?我在這裡幹嘛呢?我沒有轉過頭回應一姬姊的呼喚,只是努力淡化掉自己悲傷的情緒,所幸淚水沒有流的太多,應該可以用不經意的幾個動作迅速擦乾。
「弟弟?」
一姬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假裝伸了個懶腰,用兩袖擦拭眼角,正要站起身子轉過身,卻發現有一隻手壓在我的頭上,我立刻轉過頭。
「啊啦...?」
一姬姊的臉比我想像中還近,那彷彿會洞悉一切瞳孔,似乎已經抓住了我沒有藏好的那些淚水。
「在看什麼呢?晚餐已經快準備好了喔?」
一姬姊轉過頭看著我剛剛所看的池塘,似乎...沒有要追究某些事情,我不認為她沒有發現。
「我在聽風聲。」我扯了個謊,不過這是個我很有自信的謊。
「喔?竹林里的風聲是很悅耳,但是剛剛怎麼沒有聽到姊姊我在叫你呢?」
「因為我是在用心聽。」敲了敲心臟的位置,我說著「人的耳多可以聽清3尺以外的細微聲響,但是用心聽卻可以聽到3里以外的聲音。」
「那你聽到了什麼嗎?」一姬姊笑著,從她的表情上看不到任何質疑。
「一個人在懸崖峭壁中,寂寞的吶喊,但那卻不是求助聲。」
我笑著,只是眼淚在也藏不住了,現在的我只是很想者一個人抒發一下...那股不安的情緒。
「乖...任何人都會有這種時候,不用掩藏。」
一姬姊抱著我的頭,輕聲的說著,就這樣靜置了一段時間,夕陽漸漸的消失在林間,一姬姊輕拍著我的背。
「好一點了嗎?」
我點點頭,其實途中我就沒有那種情緒了,只是單純的想要被一個人這樣抱著。
「我們大概遲到了吧,快點。」
一姬姊拉著我的手往屋子內跑去,她到最後都沒有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由衷的感謝她,她給了我一個空間,一個可以暫時以藏自己的空間。
我們回到屋內時,菜似乎剛好上齊了,並沒有很突兀的晚到,大家拿起筷子和碗開心的品嘗桌上每一道菜餚,桌上站最大空間的就屬我們釣起來的那條草魚了,細嫩的肉配著白米飯在嘴裡化開,淋著湯汁的白飯飄散著魚香,桌上還有炸蝦、全雞等應有盡有,說是因為明天開始要出遠門,所以準備的特別豐盛,心裡感謝著這麼花心思的智花家,看著奏和音互相替對方夾菜,清姬和花織、智花聊得很開心,那月和琴柯、一姬仍然在討論些什麼,亞斯塔露蒂則一邊吃著一邊喃喃自語的說"這可以"看來是想將這些菜記下來。
(如果,能平安回來就好了呢...)
我笑著,放下碗筷專心看著這個場面,直到某個時間點到了,花織拍拍手,大家的吵雜聲安靜了下來。
「那智花,帶著大家去準備吧?清姬小姐也請多幫忙大家喔。」
除了我和忍、花織仍然留在位置上,其他人都轉身離開,一頭霧水的我看著忍,不過他只是聳聳肩,似乎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了。
「那個請問?是要做什麼啊?」
我不抱太大希望會得到答案的心情詢問著智花的母親,但她意外的直接給我答案了。
「智花想帶著大家跳扇子舞啊~」
「啊…!」腦海裡立刻想起來,智花以前說過的話。
真有那麼一回事呢,只是相隔有一些久了,所以我沒有記得太清楚,不過確實有段時間這件事情我有期待過。
「剛剛溫翼君下午被趕到樓上和早上被支開出去釣魚時,大家都在做這些準備,而且真的很有天份呢?一下子就相當有架式了喔?」
原本還想問不是只有智花要跳嗎?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想在問下去就是白癡吧?但是真沒有想到...大家都有份啊?
「智花,好了嗎?」
「快...快好了!」
花織對著客廳旁邊一面拉門問著,智花悶悶的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原來是這樣啊...旁邊應該是空的房間吧?原先的用途應該就是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而準備的設計。
沒多久,旁邊的拉門被拉開了,兩個空間合起來成為了一個諾大的空間,這就是日本和室的空間擴展,門拉開後,以智花為首的所有女生們都穿著華麗的和服,和服的花紋都是相當華麗且絢爛繽紛,還有一點就是除了短頭髮的智花外,長頭髮的都把頭髮盤起來了。
「真的是太...太難以形容了?」如果換成在帝王時代,這大概就是後宮吧?只是我沒有那個膽這樣表達想法就是了。
「那麼智花,要放音樂了喔。」
花織似乎在等大家排好位置,手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音樂播放器,智花點點頭,大家快速的排好陣行就定位後,花織按下了音樂播放。
「這...這首音樂...!?」
熟悉的音樂在耳邊響起,輕快的節拍和古箏、鋼琴在背後互相交替的旋律構成,接著在我眼前展開的是一把把炫麗的摺扇,隨著音樂扇子們整齊劃一的上下舞動,好比那清顏白衫、青絲墨染、彩扇飄逸於音樂和舞蹈之間,隨著節奏的加快,原本一手提著袖子的大家從袖中拿出第二把彩扇,一輪彩月突然間就掛在面前,又一晃眼變成兩把油傘乎遠拉近的遮住了舞蹈者的背後,撐起這兩把傘的是清姬和琴柯,兩人氣定神閒的輕挑起兩把傘後扛在肩上,在節奏轉為古箏再次加速的旋律中,像是變魔術一般雙扇宛如渲染開的彩墨般,從兩把油扇邊包圍了她們,小巧的步伐和舞動著的衣角、繚繞的和服長袖左右交衡,兩把扇子遵循著由左到右的順序眼、口、眼,以非常流暢且自然的方式不讓舞者一次性露臉,絡繹不絕的姿態飛散開來,輪到鋼琴間奏,已經分好間隔距離讓大家的扇子開始整齊的重複上北下南左西右東的的舞法,直到古箏加速的最終曲章,一張張臉都快速的在扇子後面閃過,奏和音則是擔任左右護法般的站位、清姬和琴柯則是傘與扇之間來回並行、一姬、亞斯塔露蒂、那月則擔任了智花的伴舞,每一步都顯得毫不做作,美麗的舞姿閑婉柔靡、細碎的舞步就花蕾含苞待放的抖動般,而那月等人則是美麗的花瓣,最後曲終所有的舞者拿著雙扇原地輕慢的轉了一圈,結束。
我拍著手,拍了許久,直到拉門已經被拉上了我還是在拍著,眼角餘光看見了智花的父母露出一樣開心的表情在拍著手,這個表演讓我相當的驚喜。
沒多久,大家換回原本的衣服回到餐桌旁,有些人臉頰和額頭都有意層薄薄的汗珠,一姬姊和本來血色不足的亞斯塔露蒂都有些潮紅,智花則是慢慢的喘著氣,那月等人則是還好,清姬笑吟吟的,我想對她來說這只是暖身運動的一種吧?
「那麼溫翼君,有沒有什麼想說得啊?」
智花的母親像是採訪似的問著,的確這大概是在場所有人會想知道的吧?我苦笑著。
「我詞彙量不足以形容剛剛大家的美,我想...我只能用我真的很開心,前所未有的開心,認為自己能看到這一幕真的是太感動了。」
苦笑的摸摸下巴,真的不認為這種答案能滿足她們呢,不過大家的表情卻像是鬆了一口氣般笑著。
「真的是嚇了一跳呢,練習時花織小姐可是一直搖頭說不行呢。」琴柯姐笑著,果然她們今天都是在練習啊。
「嘛...智花在示範的時候是所有人之中跳最好的呢。」一姬摸了摸智花的頭,相當讚賞智花的表現,清姬也在一旁點頭。
「其實整體而言這表演已經好的讓我無言以對了...」我苦笑的搖搖頭,我自己可沒有能拿出來"表演"的技能啊,飯後的聊天性質都屬於這一塊,我默默的幫忙把餐桌上的東西收拾乾淨後,只告訴了忍說自己要先上樓一下,就往樓上走去,回到房間我在自己的行李中翻找了一下。
「找到了,好...上去吧。」
我帶著耳機和剛剛找到的"被遺忘的工具─手機"來到屋頂,戴上耳機後慢慢的滑找著內建音樂app的清單,找尋著剛剛在表演中聽到的音樂。
(果然嗎?)
熟悉的音樂在耳朵中迴盪,剛剛在表演中聽到的音樂,是以前常常在聽的一首最愛清單曲,不過來到這裡後我都沒有好好的聽過自己手機裡的音樂呢,總覺得自己一直都忘記這件情了,難得去年底才換的手機,也才過了幾個月而已,竟然就被我遺忘了。
滑著手機裡存的一些圖片、小說、音樂,好奇怪的舉動啊...明明之前有很多時間可以看這些東西啊,我笑著讀取一些這裡所用不到的東西,聊天軟體留下來的訊息等,作為一些打發時間和熟悉過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