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阳光射入窗口。
【朋也】 啊,好刺眼……
【朋也】 已经早上了吗……
我坐起身来,揉揉惺忪朦胧的睡眼看着窗外。
又过了一天,一闭眼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
我不再多想,换好衣服,到洗手间洗漱。
……
然后来到客厅。
…………
客厅里一片狼藉。
报纸、杂志……各类纸张散落得到处都是。
矮桌上,地板上,横七竖八地摆着许多酒瓶,洒出来的就湿了一地。
电视也开着没关,想必开了一夜了。
走进客厅时,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
……爸爸此时就躺在一大堆酒瓶子旁边不省人事。*注:这里的“爸爸”用的是odosan。
整个客厅只能用“乱七八糟”来形容了。
【朋也】 爸爸……
我一边把倒地的酒瓶扶起,一边用抹布擦干榻榻米上的酒迹,顺手也关掉了电视。
一个星期了。这种乱七八糟的情形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了。
从上星期妈妈的葬礼完后爸爸就一直是这种样子了。
我在爸爸身边坐下。这时候我才有机会彻底看清楚他的模样。
爸爸看起来还很年轻,而且实际上也很年轻。不过这几天也显露出了中年人的疲态。
就算现在熟睡的他,眉头依旧紧锁着。
我看过一个星期前爸爸泣不成声的样子,我知道失去妈妈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现在的他,依然还沉浸在那份痛苦当中吧。
所以他才每夜宿醉吧。
我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些酒瓶上。
喝了这东西就能暂时忘掉烦恼是吗?
我用双手慢慢抓过一个酒瓶,试着往嘴里倒了一点。
【朋也】 唔?…………哇!!!!!!!!!
【朋也】 呸!呸!难喝死了!!
酒刚送到口中我立刻感到又苦又辣又咸又涩,迫不及待地将之吐出。
好险,要不是没来得及下咽,说不定早就被呛个半死了。
看来只有心情苦闷的人才能像没事一样把这种东西灌下肚。
【直幸】 敦子……敦子……
我刚想起身收拾一下客厅,这个时候传来爸爸的声音。我又重新坐好。
【朋也】 爸爸?爸爸?
我试着摇了他两下。
【直幸】 敦子……敦子……
爸爸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原来是在说梦话。
爸爸在睡梦中所唤的“敦子”,那是妈妈的名字。*注:这里的“妈妈”用的是okasan。
我曾经听妈妈讲过,他们两个很早就相识了。
刚结婚的时候两个人住在一间小小的出租公寓里。
后来才搬到现在的这座房子。
刚开始一定很辛苦吧。
但是妈妈在回忆过去时是一脸幸福的表情。
那种表情也时常浮现在爸爸脸上。
……
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妈妈遭车祸死掉了。
爸爸也一蹶不振了。
短暂的幸福就这样被剥夺了。
我现在只希望爸爸能打起精神来,因为……
……我只剩他一人了。
…………
我就一直这样坐到了中午。
【直幸】 唔……
【朋也】 爸爸?你醒了?
爸爸睁开眼,很自然地挤出一张笑脸。我觉得那是硬“挤”出来的笑容。
【直幸】 真是……又让朋也担心了。
他看了看墙上的钟。
【直幸】 都中午了,朋也一定饿坏了。
【直幸】 对不起,爸爸这就去做饭。
说着他很快从地上爬起,强打起精神,慢慢踱进厨房。
从他的背影还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宿醉的不适感。
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朋也】 爸爸!
【直幸】 嗯?
【朋也】 一定要打起精神来,一定要振作起来啊。
爸爸楞了一下,然后给了我一个这几天来最灿烂的微笑。
【直幸】 嗯。
午饭过后,爸爸在洗着锅碗瓢盆。
【朋也】 爸爸,爸爸。
我揪了揪他的衣角。
【直幸】 怎么了,朋也?
【朋也】 我也要洗碗。
【直幸】 呵呵……
爸爸发出了近几天少有的开朗笑声。
【直幸】 朋也要帮忙吗?
【朋也】 嗯!
我用力点了点头。
【直幸】 朋也真是个好孩子,只是……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洗碗槽的高度。
【直幸】 ……要帮忙的话,至少朋也要能够得着这里再说。
于是我努力把手往上伸,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到达那个高度。
看着爸爸的笑脸,顿时我有了一种被小看了的感觉。
我倔强地从房间搬来了一张椅子,摇摇晃晃地爬到上面。
然后伸手摸了摸爸爸悬在半空的手。
【朋也】 碰到了。
【直幸】 呵呵,不愧是朋也,真聪明。不过……
爸爸双手把我抱起,把我稳稳地放在椅子上坐好。
【直幸】 要帮爸爸的话,朋也就要听话,做一个好孩子。
【朋也】 嗯!
【直幸】 朋也。
【朋也】 咦?
【直幸】 明天……跟爸爸一起去旅行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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