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是驻东京大使馆的武官。】
乍听到这句话的河南子和鹰文停止了相互间的打闹,有些茫然。
【跟他们两个不一样,我这是第二次来到这个国家。】
【只不过这是你第一次用‘入侵者’的身份,踏上这里吧。】
史瓦辛克夫朝左面微微侧过头——智代的表情有些生硬,史瓦辛克夫知道,眼前的女孩心里对于战争有这一块不容触犯的创伤。
【算是吧,不过也并不完全是第一次,作为被厌恶的入侵者。】
目光略微挪开,投向智代一旁的窗户。
【并不是第一次。】
【是……鹰文说的很对,阿富汗那里。】
【我倒希望课本上没有记下这些事情,不过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因为这个武官的职位纯粹是我岳父的主意……虽然他老人家的想法很简单。】
【很平常不过的军旅生涯,从列兵干起,之后因为表现出色去了军官学院。而后在军区的生活区里,偶然地遇到了将军的女儿。】
【只能认为我是那个幸运的家伙罢了吧……现在回过头在我看来,即使不是我,或许也一定是一个某个学院里小子沾上这光。】
【理所当然的,毕业之后在重新分配所属上,我就自然而然的到了老爷子的手下。不过我也不是那种安逸的家伙】
【虽然也有很多人议论过,但是大多数人承认,很多荣誉都是我自己争得的,跟我敬爱的老父亲没有任何关系。】
【几年之后,结婚,生子,之后为了让我能够有时间多陪陪她,老头子就顺手弄给我了这份差事。】
【在东京的生活很安逸,帮忙处理点公文之外,平常有很多时间跟夫人在一起。】
【只是这种安逸的生活并没有过多久……很快的,来自莫斯科的直接调令就让我离开了日本。】
【不……事实上我并不是第一批进入阿富汗的军人。而且对于经历过那些时间的人来说,很难理解那场‘战争’的含义。】
【没有。】
【政府对于那个地方没有意义,其实,不但你们无法理解,连我都无法理解。】
【就象现在,我们能坦然的对坐在这里,并不是以死敌的身份相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政府能够说服全部的人,但是他们不行。】
【一个又一个的部族,以游牧的方式生活在山区里。对于他们来说,政府?只是一个没什么意义的名词而已。】
【当我飞到喀布尔的时候,最初的战斗早就结束了——基本上没有任何的伤亡和抵抗,10万人的政府军就完全收到了我们的控制。】
【所有人都认为一切很快就会结束,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
【对,后面等待我们的的确是噩梦。】
【毫无征兆的,阿富汗绿军的岗哨遭到了冷枪的袭击,继而是当地人小规模的反击,一个星期后,我们往返于各大城市间的车队遭到了火箭筒的袭击。】
【巴库那边传来了命令,加强车队的警卫。作为丘陵、山地作战的专业军官,我自然而然的坐进了BMP战车里。】
【不……当然不是……那个时候的武器远远没有现在,先进,但是我们的敌人——那些阿富汗人,恐怕简陋的只有一些半自动步枪。】
【就是不像是你们看到的那些士兵,可以突突突一口气打出十几发子弹的武器,而是只能打5、6下就不得不塞子弹的老式步枪。】
【但是尽管如此,他们袭击了我们。车队经过狭窄的山谷的时候,两边山坡上的石缝中突然冒出人影——那种感觉就像是他们突然从地下钻出来一样。】
【不……他们失败了,面对用钢板加固过的卡车和BMP的大炮面前,他们的进攻毫无意义。】
【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局势,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之后,阿富汗人把目标从车队转移到了岗哨上,而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几乎每一天,无论是城市跟郊区分界的岗哨上,还是外出例行巡视公路的巡逻多,或者是跟我们在一条船上的阿富汗人,多多少少的都会挨上反抗者送来的冷枪。】
【开始的时候只有几人,后来越来越多,十几人,二十几人……直到最后,那群家伙用骡子挂着两口袋炸药冲到我们的院子里,最后崩飞了一个营级指挥部,上面终于下死命令要我去收拾那群家伙了。】
【我们朝南方前进,在危险的山路上盘旋,前往一个又一个情报部送来的军事据点进行扫荡。起初,这些行动很有成效——阿富汗人没有武器对付我们的装甲,而只能朝南落荒而逃,但是这并没有让袭击减少,而是越发越烈。】
【那天,我的连队在一片几百米内没有山坡和岩石的地方停下来休整,但是依然遭到了冷枪——你完全不会想到他们从哪里来的。】
【地下,我是说……那些存在了少说几百年的地道里。】
【孩子,我们不是第一批登上阿富汗土地的入侵者,也许60,甚至70年前,在同样地方被放倒的可能是一批英国人,或者是沙俄军队,不管怎么样,这一次是我们。】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有二十名士兵到在了地上,而我们小心翼翼的找了十几分钟才找到那些藏在低矮石头后面的黑咕隆咚的洞口。】
【毫无疑问的,那是一场噩梦——无声无息之间,你还没有看到敌人,就被子弹贯穿了身体。每天,在那片被诅咒的土地上执行任务的士兵,都被这种噩梦困扰着。】
【解决方案就是:围剿他们的居住地,而着……也就是我至今挥之不去的最大噩梦,也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
【那是一个已经开始发冷的深秋,我手下的装甲部队接到命令去进攻一个‘充满武装叛军’的村庄——一片略微开阔一些的丘陵地带,适合我们开着车辆冲进去。
我们在正午出发,借助着下午的沙暴悄悄地摸进了那片地方,等待入夜。没过多久,战斗便打响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鹰文……我的意思是——他们缺乏跟我们对抗的必要物资,甚至连手榴弹都并没有多少。】
【但是……当我让指挥车停在村庄中央的水井附近,我看到的是这辈子最糟糕的景象。】
【是的,智代小姐,妇女跟儿童。】
【我只想在那个称呼前加上‘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赶来的伏洛希洛夫的一顿‘寒暄’,恐怕谁也不会怀疑到自己被当枪使了一把。总之,这很糟糕。】
【回到驻地,我便直接跟我的上级‘好好地’探讨了一下我所看到的一切——遗憾的是,我被送到了禁闭室里‘好好冷静了一下。’】
【粗暴的对待方式和官僚,我已经习以为常了。而当我出来后,我已经成为了一个吃闲饭的家伙——我的连队转移到了其他人的指挥下,而等待我的,是回国的飞机。】
【然而这一次呢?】
列车穿出隧道时的光芒投在史瓦辛克夫脸上,耀眼的光芒让他有些恍。智代的面孔在白眩中慢慢清晰——肌肉并非是紧绷着,但又松弛的有些让人觉得不安。史瓦辛克夫知道,眼前的女孩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无论是有意为之还是意外产生。
【我只能证明我自己的手下从未朝平民开火。】
问心无愧,然而史瓦辛克夫还是落入了深深的不安之中。
【这就是战争的本质呢,姐姐。】
而就在智代即将要继续发难之前,鹰文对她投向了严肃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