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大和抚子用公共电话打过来说:“我去看过千秋了哦,她的状况好一点了,也醒过来了。怎么,要来看看她么?”
“还是不用了,我把这件事忙完再去探望她吧。”我对大和抚子说,她听了之后没有表示不赞同。
“哦,是吗?”
“因为是第一次的工作,所以想先全身心地投入试试看,顺便体验一下正经干活的感觉。”我小声对她解释,大和抚子在那边没有沉默了一会,然后是放心了的声音:“ 那你就好好工作吧,快一点弄完快一点交上去。”
我应着:“ 好的,好的。” 就挂掉了电话。握着手里的手机抬起头来面对着桌子的对面,摆出商业表情:“ 真是对不起啊,有点其他的事情…… 那么,我们继续说好么?刚刚是说到红海组之后将要进行合作的对象是海外的一家商贸公司是吧?”
坐在我桌子对面的是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小泽——曾经拜托过我帮他做“一件小事”的,某家“大公司”的上层人员正不悦地对我作解说:“ 最近红海组的生意越做越大,我们内部也很紧张,所以作了一定调查,按理说这不是凭你能够了解的东西,也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东西。”
“嘛,别这么说啊,当初为了帮助你,我可是做了不少伪证的呢,反正这也不是你自己调查的东西,就算告诉我你也没有任何损失吧?”我笑着摇动咖啡杯子里面的勺子。
小泽紧绷的脸却没有因此松懈,反倒声色更加严厉:“你以为红海组是你可以插手的生意吗?像这样快速成长起来的组织通常都是不正常的,如果没有多种力量的扶持,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
“ 如果他们新的领导者特别贤明呢?”
“再贤明的人也终究是人类。”小泽放下酒杯:“虽然你的个性相当讨厌,但是不管怎么说在我眼里你都只是个小孩子,就算是为自己积阴德吧,我给你个忠告——”
“对不起,我听不下去了。”我站起来拿好自己的外套,拍拍手:“好了好了,和我工作不相干的事情,不需要我知道的事情,我就不需要听,这是前辈给我的忠告,并且我也打算遵守这个忠告,所以你要说的,不重要。”
他表露出了惊讶:“ 你居然会听前辈的话。”
我一耸肩:“没有办法,因为团队合作也算是我没有涉及过的领域吧。那么,再见。”
小泽很符合常理地在我身后嘟囔:“ 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次日我去上交报告的时候,发现大和抚子正在楼下等我。
“居然拖到最后一天才上交,还真是慢,不过总算没有超过期限。”直到走进电梯里,她都一直在抱怨。
“抱歉,因为没有觉得要提前交,就不是很赶地做的。”
“说白了其实是因为查别的没有用的东西花掉了时间吧?”
“我可没有再查其他的了。”交完东西出来,我对她说。
她打着哈欠,再自己面前用手来回扇扇:“我知道了知道了。说起来忙完了的话,趁着下一个工作还没有下来,去看看千秋吧。”
我停下脚步:“说到这里我想起一件事情来,你很积极关心折下啊,你们之间发生过些什么吗?”
大和抚子毫无掩饰的动作瞬间僵直了:“你看得蛮清楚的嘛。”
“她一直在模仿你,这是最好的证明吧?”
她仰起头,一动不动地看着蔚蓝的天。
“是啊,这样说来,是啊,她的话,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我……我的缘故,才变成现在这样,无法直视自己的样子的吧…… ”
“那时候?”
大和抚子头疼似的揉着眉间:“嗯,中二崽啊,听说过三年前发生在新宿的爆炸事件吗?”
“炸掉一整个厂房区的那件我还是知道的,引起了相当大的关注的说。”
大和抚子伸出手指在空气里一点:“对,就是那件事情。在那个事件里面,千秋的姐姐,也就是落合的表姐,死掉了。”
我听着大和抚子讲述的,她与折下千秋的故事。
“我原来认识千夏姐的时候还是个国中生……不过这个太长了就不讲了,从认识千秋开始讲吧。
在那场事故之中千夏姐死掉了,而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千秋的,虽然之前有听千夏姐说过,但是在葬礼上,我是第一次见到千秋。她哭得很伤心,说实在的,我当时真的很嫉妒她,因为长久以来,我一直都把千夏姐当成我自己的姐姐,可是在葬礼上只有千秋才有资格扑在棺木上面大叫大哭:‘不要把我的姐姐埋起来。’
我承认我那个时候相当不喜欢千秋,因此,就算在听到说她受到谎称让她继续完成她姐姐的遗愿的,那些人的骗时,我也没有去理她。对了,因为之前千夏姐就是从事着非日常工作的缘故,所以她没有跟千秋以及家里人说起过,就这样,让那些稍微知道千夏姐原来在干什么的家伙有机可趁了。
然后再我认识到这些事情对她的严重的后果的时候,千秋她已经和家里闹翻,成为那种可笑的非日常之中的一员了。
我去劝她,但是可能因为太多次的缘故她完全听不进去还非常讨厌我,最后,为了让她离开那里,我采取了极端手段——我毁掉了那个之前收容她的地方。就这样,她不再回家,也没有了容身之所,并就此开始相当讨厌我了。
她那个样子我也不能放着她不管,但是她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好好上学,在社会上混的话又太危险,最后我就把她带进了你现在所在的金钱主义结成。虽然也不是完全安全的地方,但是至少受伤的话会有人负责。
至于她模仿我的事情,我想是因为她不服气地顶撞我的时候,我对她说:‘等到你超过我的时候再来说那些大话。’所造成的吧,也有可能是因为在金钱组织里面常常被人说幼稚,她找不到出路就来模仿我……没有办法,她在思想上面还完全是个小孩子,连我都常常会觉得她和秋吉弥生的年龄弄反了之类的。
总而言之,如果我当初没有因为自己的孩子气而丢下她不管,或许她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对我来说,她受伤的话,我是要付责任的,就是这样。抱歉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荡气回肠的羁绊故事,大致上就是这样。”
“但是,真要总的来说,这也不是你的问题吧?”
大和抚子迈开步子:“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在过去关于千夏姐的事情之中,我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事实上我没有任何错误,但是我始终无法从那样的心情之中挣脱出来,因此,我需要惩罚自己,告诉自己,自己做错了些什么,最终我在千秋身上找到了责备自己的理由,就不肯再放开。”
大和抚子所说的过去的她以及过去的折下,都让我倍感陌生,我听着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 那么,你为什么会放心把这些告诉我呢?”
大和抚子不解地看着我:“ 只要有人问,谁我都可以告诉的,这又不是什么机密的事。”
“这样啊…… ”
“但是你的话我是以你和千秋结婚为前提才告诉你的。”
“…… 请让我马上失忆吧,马上!立刻就失忆!”
我和大和抚子最终到达折下所在的医院楼下。
“作为探病人员,不拿点东西不像话吧?”
“?你不就是礼物吗?”
“你是这样分类的啊!”
最后我留下大和抚子,到边上的小店里去转着想要为折下买点水果。
“汤浅?”
“……高杉?”在医院附近居然可以碰见他:“怎么?你生病了吗?”
他指着自己,依然是我看得烂熟的笑脸:“我吗?不,我是住在附近的,汤浅你呢?”
“来探病的。”简短地回答他:“朋友生病了。”
他的表情像是在说“这样啊”,但是很快他的神情成为了我从未见过的惊恐:“汤浅小心!”
我还没有来得及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感到一股强大的电流打在我身上,然后再我昏倒之前斜睨到的,是黑色的,尾号的最后两个数字是37.
红……红海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