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仓央。他似乎也很惊讶在新宿看到我。
“汤浅——”
“仓央——”
我们两人不由自主一起开口叫了对方的名字。
“啊,算了,其实我是因为最近红海组被收入你们这边。但是除了你们过来谈判的人之外,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向我解释你们这边构成的人,老实说我是因为有点担心红海组未来走向,才到你们的总部这边来想要找找你们的头儿看看的。不过很遗憾,他好像不在。”
原来是这样。
他烦扰地抬起手:“啊,不过见到你的话,也可以问问你吧。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
“就算你一口一个‘你们’,但是实在不好意思,我对这里知道的可能还不及你多,老实说我今天才知道除了银座之外还有总部这种东西的存在。”我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大概上就知道这是个组成状况松散的构成之类的”
我面前的这个看上去十分坦率的前辈露出“啊,你又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失望的表情。
“没有办法,我可不是百事通。”我摊开双手:“不过既然见到了你,我也有点话想要问你。”
“可以是可以啦,看我的心情,尽量回答你吧。”
“好了,节省时间,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我们这就开始吧。首先,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在几乎不了解这个结成的情况下让红海组加入它?”
“我拒绝回答。”
“那么第二个问题,红海组先前应该还有其他的后台,能让你们这么快成长起来的,说不定比我们强大百倍的后台。对于红海组加入我们这件事情,他们是怎么看的?”
“我拒绝回答。”
“第三个问题,为什么你说新宿爆炸事件不单纯是意外,你有什么依据?”
“……在那次的事故之中,我所有的伙伴里面,只有3个人幸存。而且在那个时候他们都是被人叫去那个地点的,所以,是有人策划了那起事故。”
“第四个问题,你们原来所属的组织,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我拒绝回答。”
“好了,我问完了。”
“但是其中的大部分我都没有回应,这样不要紧吗?”
我打了个响指:“其实我这几天也有听说到,关于你的那个读心能力的有趣传闻,说是在说了假话之后30分钟里面都不能再使用读心能力,为了保证自身安全,你应该大体上是个诚实的人吧?也就是说,就算是你不想回答或者是不想让人知道的问题,也没有办法说假话来诓骗对方,因此剩下的就只有‘拒绝回答’这一个选项了,即所有你拒绝回答的问题都是很微妙的问题……虽然你也可以把明明可以让我知道的事情打上拒绝回答的标码来混淆视听,但是在刚刚的那几分钟之内,你应该还没有算计到这一点,或者说你从最开始以为我只是随口问问到察觉我问的都不是一般问题,因而开始想混淆的时候,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我把双手插进口袋:“算了,反正是你早就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也无所谓,首先,从我的第一个问题开始。你的回答是拒绝,由此我推论你从最开始撞伤折下千秋一直到被报复,都是计划好,要让红海组加入这个组织的行动,而不是因为要向这边报复之类的白痴原因。其次是第二个问题,你再次拒绝,所以我认为你的后台不可能不知道你要加入这边的行为,很可能是他们叫你这样做,让整个红海组成为他们了解这边的中央通道。第三个问题你回答了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至于第四个问题完全是出于我的个人兴趣,其实我根本没有分析它的打算,你不说就算了。”
“你不怕我对知道这件事情的你实行报复吗?”
“真要说起来,我对现在的这个组织其实兴趣不太大,虽然小有一点,但是也没有到愿意为它卖命的地步,你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而且其实我觉得在这个金钱结成里面,最核心的部分也就只是铜臭而已,你们真要查,也没什么好查的。此外,虽然答应让红海组进入这里的内部,但其实从你想要急切了解这里看来,你还是在担心红海组……前辈你啊,真是个温柔的好人呢。”
他透过高级墨镜看着我,然后咧嘴一笑:“你的前辈们,一定觉得你是个特别讨厌的学弟。”
“说对了。”我对他报以同样的表情。
在我和仓央告别5分钟之后,我进入了所谓“总部”的办公室。在证明自己的身份之后,我提出想要找个人。
“不知道你要找谁,但是话说在前面,我们新宿总部的大致工作是管理内部,所以情报方面可能就……”
我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之后感到有些失望:“那么,先查查看吧,我找个叫远叶的人。”
“连这个姓氏的人都没有查到。”带着园框眼镜的上班族小姐不好意思地对我说。
难不成只能到当时的事故发生现场去转一圈了吗?我叹着气又花了将近15分钟到达当时的事发现场。已经建起新的商业区了啊……时代的变迁真是快速呢,曾经发生过重大事故的痕迹已经荡然无存了。
“菅原千冬小姐……那个抱歉,您要的东西已经没有了。”我顺着售货小姐抱歉的声音看过去。说起来菅原千夏,以及改名之前叫做菅原千秋的折下……说不定有个叫菅原千冬的妹妹呢,既然这样的话……
我走近那位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她穿着留有乳白色流苏的外套和一双搭扣白色皮鞋,裙子是浅紫的。虽然衣服的花边是洋服的味道,但是从色系搭配上来看倒真是和风满满。此外现在大概也很难看到像她这样没有烫染过的长发呢。
她看上去是要买限量版的皮包,但是好像已经没有货了,于是就只能拿着身份证站在远处等待售货员拿另一款的过来。我从后面搭住她的肩膀:“那个——”
她回过头来。和折下千秋完全不一样的轮廓,精致的五官,皮肤白皙得没有见过阳光一样。
……大、大、大、大和抚子?!!
“啊?”
“为什么你会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啊!应该惊讶的人不是我么?你是来干什么的啊!”因为她没有像平时一样身穿和服,披散头发,所以我一时没有认出来她。
“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买的。”
我从她手上拿过一个做工精致,价格相当“可观”的皮包:“没有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爱好。”
“……你知道限量版的话,转卖的差价会有多少吗?”
“?”
“大概5到7倍呢……”眼前的大和抚子两眼都放出金光,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爽朗。
……她只是为了转卖限量商品的差价才来的,真是钱串子啊。我不由得发自内心地这样感慨。
但是,刚刚那位售货员叫她是“菅原千冬”呢。我从她手中抢过那张证件:在大和抚子的照片旁边的姓名处,确凿无疑地拼写着“菅原千冬”四字。
“这又是怎么回事?”抖落着那张身份证问她。
大和抚子反倒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注视着匆匆寻找皮包的售货员:“中二崽,至今为止我们见过面的次数加起来也没有20次,总体来说不算很熟吧?”她从上到下传达出“生人勿近”的气息,我只好不再追问。
她也是个伤脑筋的人物啊。
“说起来你到新宿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她接过一个洋红的皮包,反过来问我。
“啊……如果可以的话,想找个人。”
“叫什么?”
“嗯?和你是无关的人。”
“这样啊。”她一边说着一边付了帐,拿好皮包之后就走掉了,全然没有想象中的追问。
就这样走了。她手上只拿了刚刚买的那一个皮包,但是却走向了出租车,看上去是要离开了。刚刚拿过她身份证的时候,那张塑料外壳的小卡片是一片炙热的,也就是说她在室外已经待了相当长的时间了,现在正值6月,热得惊人,商场里面不可能不开空调,如果她真的是为了限量商品来的话,不可能不去商场里面就走掉的,而且,她刚刚买走的那个皮包,只是比较贵而已,并非限量品。
难道说,大和抚子来这里,并不像她说的那样,是来转卖东西的吗?同是到新宿,估计她的车票是在为我拿的时候就顺手拿的,既然这样,她为什么没有和我一起走?
正在我潜心考虑大和抚子的问题的时候,一树打来了电话:“刚刚有个叫高杉的家伙来你家找你,说你要请他吃饭呢。”
我想想自己确实向他承诺过,昨天晚上我又住在没有手机信号的地方,他大概是没有找到我就顺路去了我家吧。
“没事的,我是说过,你跟他说我现在不在银座,今天晚上请他……等等,为什么你会在我家?”
“大厦停电,来你这里消暑避夏嘛~”
“……你呀。”
“别这么小气嘛,你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算了……对了一树,大和抚子是个怎样的人?”
“哦,那个满口谎话的女人啊。”
“满口谎话?”
一树在那边少有地沉默无声了,然后他用不自然的声音说:“总之你以后就会知道的,要是想要追她,那你还远远不够呢,她可是公然声称喜欢变态过的。”接着他就挂掉了电话。
我手握手机,站在百货公司门口。
如果可以的话,在我所有认识的人之中,我最不想介入的,最不想与之勾心斗角的,就是大和抚子。在这6年之中,她对我一直是有如心灵支柱一般的存在。
但是很可惜,她自己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在将来,我或许依然会将她的事情优先于一切来考虑,以不伤害她为基本准则。但是,我想要了解的东西,我还是会去了解。
重新考虑吧,将大和抚子的所有发言,也列入“如果这句话是假的”的列表里面吧。我怀着苦涩的心情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