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屏障

作者:十人木 更新时间:2020/1/27 13:58:45 字数:5319

十七自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能看着不知怎么着跟到这来的弗洛哀在他身上一根接一根的拔出了钉在他全身各个关节上的,指头粗细的钉子一般尖利的细木条。

也不是刚刚缓过神来那会,现在身体的感官基本恢复正常,自从他做出人形分身并且去掉了痛觉神经之后,便不曾感受过如此钻心剜骨一般的刺痛,那木条仿佛在他的血肉中生了根,拔出后竟还粘粘着不少的皮肉。

“别动,还有最后一根。”杰西卡走上前来握住十七的手——然后拽过头顶牢牢地锁住了他的两只胳膊。

接着弗洛哀一把扽出了插在胸口最长的那一根木条。

一声变了调的嚎叫响彻山野。

杰西卡被十七的反射动作扔了出去,空中转身落地总算没出什么大洋相。

十七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揩了揩眼角疼出来的眼泪。

“怎么回事?”他带着哭腔问。

“我们也是为了自保……别往心里去……”站在一边还不到十七小腿高的玛瑙向他解释道。

“别忘心里去?谁啊这站着说话不……”十七下意识的去找说话的人,扫了一圈不见人影,一低头到跟玛瑙的视线对上了,捎带着也看见了一旁一脸晦气的琥珀,整个人愣了一下。

“蜜蜡!?鸡血石!?”

伴随着十七的怪叫,山猫抽了抽嘴角别过脸去不想再搭理他。

虫族只好再给他解释:“是琥珀跟玛瑙,琥珀,玛瑙,不要叫的这么廉价。”

十七确实对这两个仅有一面之缘但是特征明显的家伙留有很深刻的印象,但是至于名字……先不说到底是贵是贱,他连这两个名字该跟谁对号都忘记了……

树精小姐会出现在这里出乎他的意料,但却也不会令他感到多么吃惊。

为什么要派祭祀小姐去彼岸?因为这帮老奸巨猾的家伙在外面有个更大的局需要弗洛哀作为其中的一环亲力亲为,祭祀小姐的强度多少有些不够看。

为什么这两个家伙能够无视世界规则的影响出现在外界?

这就更简单了,因为是十七临行前在封印上开出一道缺口把他们放出来的。

当然 ,封印作为一个完整的自愈性结构不会因为一道小小的缺口出现什么问题,几乎是十七熄灭不断瓦解封印的长波同时,封印的缺口就自行愈合了。

若是十七想要完全破除掉封印,需要用最大火力完全的分解掉整个封印直到它的自愈效率源源无法跟进的程度,然后自行崩溃。

不过天知道那样会引来什么乱子。

逆天是要遭雷劈的。

世界规则?听着好牛逼的吧?

自己好端端的干嘛要去拆人家特意建立的封印。那柿子它还得捡软的捏呢不是?

因此看到弗洛哀在外面瞎逛游,除了感叹这群圣祖行踪琢磨不定故作神秘之外,十七不至于惊讶。

但琥珀跟玛瑙这两个家伙就很令十七诧异了。

“可是你们俩这状态……”他有些不确定的说。

眼前的两个人确实是当时她送到不朽山脉那边去的一虫一猫的奇怪组合,但现在这两个人的造型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动。

确实是更加贴近十七那来自异世界的黑暗风现代审美。

可是放在这边看怎么瞧都难免觉得有些重口。

两人提醒没发生什么大的变化,但身上却布满了各种细密的纹路褶皱以及倒刺,玛瑙作为虫族都还好说,本身就是节肢类,无非就是外骨骼看上去更狰狞一些,颜色黑里透着红。

可是琥珀这只大个儿的山猫,全身上下都是那种外露的肌肉以及造型跟闹着外一样,从各个地方穿插粘连纠结在一起的白色筋腱与黑色硬角,面部也变成了各种古怪的红色硬壳扭曲堆叠的古怪形状。

这个操作他熟悉。

可不是嘛,他熟得不能再熟了,当时他在费舍玛遗迹杀这玩意都快杀吐了。恶魔役使的下位不死族全都稀稀拉拉的躺着脓水,而作为上位者的恶魔无非也就是身上干净一点,可干净归干净,实际上视觉效果相差还真不多。

千面领主也就是那个德行了,其他恶魔还能抱什么指望?

当然了,说句公道话,恶魔这个结构也并不是真的没有皮肤筋肉外露,他在千面领主那里能够感觉到,这些筋肉就像是一层活体外骨骼一样,硬度高的很,把那些不为人知的内在全都包裹的严严实实。

眼下的琥珀也就是这种状态。

只是他万没想到这两个家伙原来也是恶魔,为什么自从他来了一世界之后,没听过设定风平浪静还自罢了,一旦听说了什么新鲜玩意,这东西总是扎着堆出现呢?

什么山珍海味也架不住一天三顿不换样啊,再好听的个你把它换成起床闹铃来个一周试试?

十七一直有种很强烈的感觉,感觉异世界这倒霉催的贼老天就是诚心玩儿他。

何况这玩意它又不是那娇滴滴的大美女,弄这么多干嘛啊?

看着十七活蹦乱跳的跟两只恶魔在扯皮,杰西卡心中一块石头也总算是落地了。

她的计划中的确出现了相当多的失败,可是谁又能分清这些失败是否依旧是她计划内的一环呢?

她自己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始至终,她是一个“统帅者”而非是一个“阴谋家”。她不擅长精确到每个人每分每秒以及包含各种可能误差在内的周密计划,况且越是周密精细的算计就越容易出现各种预料之外的情况,就如同越是精密的阵法,其中每个基点的构建就更加的重要,出错的可能性与随之而来的影响也会一并增加。

她不擅长“谋划”,她需要的只是“大方向”,她知道自己的目标,她知道基本的方向,于是,不论过程中出现什么养的变数,她都能从容不迫的修正它。

并且,她也在不断地成长。

纵览全局并不能成为失败的借口,但她——输得起。就如同之前所说,她有足够充裕的时间和手段能够从容不迫的修正这些问题。

“把大的目标分解成小的问题,然后逐一解决。”

那个人充满理想主义的当年让她颇为不屑的话语仍旧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尽管这么多年过去,她对这句想当然的脱离实际的充满理想主义的话的评价依然没有任何的改变,但同时她也承认,这句话与她相性很好,至少在“大方向”上,这句话是正确的。

从知晓十七的消息开始,她的目标就已经极为明确——她需要让十七拿回这具身体。

这将成为她复兴龙族的钥匙,成为在滔天洪浪奔腾前,出现在堤坝上的第一道裂口。

因此,即便她明知道风险,也依然要使用自己的命源来补充这具身体的生机。

不成功,便成仁!

所幸,她之前做的预防起了作用,在身体完成,因为意识尚未回归而失控的时候,早已等候多时的弗洛哀以及不期而遇的两只恶魔共同压制住了身体的暴动。

最后的结果就是弗洛哀将那些枝条榫钉凿进了那具身体的各个关节,利用接触土壤后快速生出的根系以及在身体依靠血肉生长的质押牢牢地禁锢住了这具身体直到十七的意识回归。

“你还好么?”弗洛哀凑过来低声询问。

杰西卡有些意外的看她了一眼。

“即便是差点被重创的情况下你都没有断开命源的供给,即便半龙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你……值得么?”弗洛哀也在斟酌着用语。

她是母树消失前就存在的精灵,也可能是唯一存活下来的树精灵。

不同于现在彼此独立,只能依靠摄入对方身体来通晓记忆的精灵,远古精灵依靠母树存活,依靠母树共享记忆与生命,彼此既是独立的个体,也是相互依存的整体。

但是她被母树驱逐了。

流离失所,命不久矣。她本能的感受着森林的生命气息进入了陌生的地域,被墨森祖龙王收为了眷族,再次有了安身立命之所。

后来她听说,母树消失了,对于母树以及远古精灵,她没什么可留恋的,她只是尽自己的本分陪伴在祖龙王身边,尽心尽力的侍奉。

无关乎位阶等级的高低强弱,只是因为在生死关头受人恩惠被人救助,简单的知恩图报,仅此而已。

因此当一抹出现后,遵从祖龙王的意愿,她将其奉为上宾给予足够的尊重。

她也同样遵从祖龙王的意愿,协助这位月盟前总领。

她不知道什么使得眼前这个身体本就出了大问题的半龙人如此不顾消耗不记生死的去帮助这只异魔。

“值得么……”杰西卡笑盈盈的看着跟两只恶魔不断扯皮的十七,很干脆地说:“当然值得。”

“那,莫森大人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看着杰西卡似乎也没有多聊聊的意思,弗洛哀把正事提了出来。

“急不得,这事情还得着落在他身上。”杰西卡的视线不曾离开过十七,只是任谁也分辨不清出那笑意盎然的眸子背后隐藏的究竟是何种思绪。

……

卡蒙山城内乱作一团。

人们诧异的望着天空,不知该做何应对。

血角已经停止了对基点的控制,不顾疲惫赶到了奥格瑞思等人身边。

“这是……”

“不清楚,不是你的原因?”奥格瑞思诡异不安的仰着头四处环视,见到血角前来也只是转了转眼珠,视线甚至没多在他身上停留一秒。

就在不久之前,出现了数不胜数的死伤之后,盘旋在屏障之外的虫族就如同奥格瑞思最坏的预料所想一般,出现了对火焰的抗性,层层叠叠不断地压进外围屏障,最终死死的挤压在屏障之外。

那些虫子不在乎同伴的挤压与死伤,前面的生生被后方的同类挤压变成一滩覆盖在屏障上的烂泥,而在彻底死亡之前他们都在利用那长而尖利的口器大口大口吸食着屏障内的魂源,随着这种吸食,腹部快速隆起,最终在光芒开始晃眼的时候迸发成为小范围的魂源爆炸。

这种爆炸对于屏障的伤害极为有限,反倒是每次爆炸都会清空身边一大圈的同类。

可是虫族的数量太多了。

几乎是在白光刚刚亮起的时候,后面的虫族就会立刻填补这个空缺。内部的人只能看到屏障上连起一个白点,白点闪过,黑压压的虫群没有任何变化。

最为可怕的是,这种爆炸的频率在不断加快,越来越多的虫族投入到这种不计死伤的自杀式进攻当中,屏障外的白光从星星点点逐渐练成了密密麻麻的一片,最后完全代替了原本黑压压的虫群。连带着所有驻守在城内的军士面色都一道变得惨白。

所有人都知道,在强大的屏障也不可能再这样的攻击强度中支撑太久。

奥格瑞思倒是并没有太过慌张。这种情况的出现早在他预料之内,看到屏障即将崩溃给人带来的心理压力是必然的,但是谁也没有傻到会认为真的只靠一层屏障就能够拒虫族于城外。

如同计划中一般,血角在第一组屏障即将破碎之前开启了紧贴在内的第二层屏障,一股充满腐蚀性的黑气徐徐散发出来。

血角的火焰法术比较拿手这不假,但并不意味着他只会使用火焰法术。

蜥蜴人八大皇室,每个皇室都代表着法术的一个不同派系,有着血统中所携带的对于某个类型法术的天然亲和力。

简单来讲,就是天赋。

这也是为何当血角觉醒龙族血脉之后伴随而来的火焰法术,会令度莱曼感到诧异。

绯月皇室代表的炎龙一脉确实在火焰类法术上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但血角的绰号与惯用术法却总是容易让人忘记他真正的出身。

暗湮皇室——冥龙一脉。

那是传说中带来瘟疫与腐朽的可怕黑龙的后代。

当第一层封印破碎后,尽管时隔多年,他终于还是再度使用了这令自己发自内心的厌恶,令身边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血脉中真正的天赋术法。

伴随着“腐朽”与“升腾”两个圣族词语从血角嘴中吐出,青黑色的烟雾蒸腾而起,如同一阵烟雾飘散,没有任何夸张的光彩与声音。

可伴随着这轻柔的烟雾,无数虫族竟然在雾气下坠肢解,干枯萎缩,溃烂崩坏直至化为糜粉。

腐朽术法的效果立竿见影,只是血角这半调子本身对于暗湮皇室的血脉觉醒的并不彻底,位阶提升后也明显是炎龙一脉的得到了大幅度的纯化,至于冥龙血脉……少得可怜。

这种前提下,虽然有着阵法的加持,但虫族被腐蚀的速度却有些太慢了,黑压压的虫群韩快就再度挤压到屏障进出,个别位置已经冒起了虫族爆炸的白光并零星引发了殉爆。

紧接着,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首先是屏障外围的黑雾忽然暴涨起来,完全将虫族淹没在内,没等众人明白怎么回事,忽然整个山城剧烈的摇晃起来。

不断加剧的晃动中,地面迸裂,砖墙坍塌,然后一条条宛如树木根系一般的触手破土而出,扭曲着向四周蔓延,并不断向四面延伸出细小的根系,又深深的刺入屋舍与泥土这些快速蔓延的根系甚至接连破坏了内部的机子屏障,堪堪在最外围屏障的边缘停了下来。

这变化来的快,取得也快,当根系蔓延全城后,众人才顺着虬曲苍劲的根系找到了这次变故的源头。

正是称重十七所在的那处塔楼。

完全不需要任何怀疑,因为再没有任何建筑能够遮挡人们在城墙附近对那处塔楼的观测。

此前塔楼的异变只覆盖了中心的一小块城区,而现在整个城区中心多出了一颗狰狞的怪树。

那是怎样的一棵树啊。按照远处的观察推断,直径恐怕覆盖了整个中心城区,顶端的枝芽在不断分裂延伸,轻而易举的突破了最外围的屏障。

屏障被破坏掉,但是现在已经没人关心这个了。

人们只是惊恐的望着那棵树。

人们清晰地看到,在树枝接触屏障的一刹那,漫天的黑气瞬间稀薄下来。

又或许应该说,事变为了一种半透明的颜色更淡的灰白色烟雾。

但是虫族已经消失了。

就在刚刚地震的短暂时间中,原本遮天蔽日不计其数的虫族,已经彻底消失的干干净净。

只剩下了灰白色的气体逐渐堆积,慢慢的宛如一道云层一般,堆积扭曲,逐渐有了不确定的轻薄形体,笼罩了整座卡蒙山城。

“结束了么?”半晌,吉如不确定的问。

“我想是结束了……”度莱曼看着那棵参天大树,不确定的说。

所有人都呆呆的保持着先前的动作,直到这时来才有零星的话语从人群中发出,逐渐连成一片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最后变成了一片哗然。

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了?

没有人能解释清楚。

血角几人的视线很快被面前絮状的半透明灰白屏障吸引过去,准确来说,视线的真正落点屏障之外,不知何时出现在城外不远处,朦朦胧胧的另一支军队。

“这屏障是十七做的么?”血角紧盯着对方队伍中分离出来,缓缓走到屏障近前的一只蜥蜴人,随口跑出了问题,却不知道是在问谁。

“我认为应该是十七做的,只是……”短暂沉默后,吉如接过了问题,总算没让它掉在地上。

他不认为除了十七之外还有很多能够在一瞬间清空如此数量虫族的生物存在,尤其是半个月前十七一道术法抹掉数万部队的一幕仍旧历历在目。对于十七来说,那道术法究竟能杀伤多少?只怕上万人与上千万人甚至是上亿人的区别只在于范围内生物的密度而已。但是他联想到十七先前的状态以及刚刚的异变,犹豫了一下,还是向血角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恐怕这道屏障是双向的,我们同样也被他禁锢在城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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