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它早就应该出现,或许众人早就猜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不可避免的,没人愿意去认真思考这种可能性,或许他们更情愿是自己多心了,想错了。
毕竟这种可能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也足够致命,跟何况他们心知肚明,这种可能性根本就大的吓人。
于是他们终于还是面对了这个不速之客,如同面对着他们自己的终结。
虽然不算早有预料,但至少不至于手足无措。
摩铊利利仍在与那失控的异魔分身缠斗,可这边的时空却犹如被静止一般。
十七直勾勾的盯着灰壑半晌,忽然笑了起来。
“这么说,摩铊利利果然是经你授意才来对付我们的……可你用了什么方法联系了那些信使?”
“你何必直到那么多。”灰壑慢悠悠的回答。
“保险起见让我在多问一句……你不能让我们这些人走掉么?”十七面上依旧带着微笑,神情中却不见半点笑意。
“我想要干脆的解决问题,不留后患,所以你要远远的离开他。”祖龙王靠着四条格外修长的腿支撑起似乎有些摇摇欲坠的庞大身躯,露出藏于胸口下方一堆扭曲畸形的短小前爪。那扭曲的前爪只是微微朝前方一点,十七早在灰壑出现时精神力便已权力运作,在看到灰壑动作的瞬间他毫不犹豫的把杰西卡丢了出去。
紧接着十七从原地消失了,下一瞬间,砂砾仿佛才反应过来一样,随着被搅动的空气腾空而起,连接处一条长长的轨迹。
灰壑没有犹豫,再次伸手一点,只是此时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来不及念咒的杰西卡身前。
又是一片尘土飞扬,灰壑有些意外的盯着那团砂砾,仿佛视线并不受砂石阻碍,只是却没有再次出手。
尘土逐渐散尽,那里出现了一可棵大的树木,那树木的没有任何叶片与大块的表皮,通体都由碗口粗细的枝条盘绕成型,在树木的中心位置,枝条交汇处,凭空出现一个大洞,洞口上方崩碎的枝条裂口处,隐约可见弗洛哀的透露,而透过洞口则能看到手脚扭曲成一个奇怪的角度,歪倒在地的杰西卡,蓝色的血液从他身体各处——尤其受手臂弯折出迸射而出,一股一股,仿佛混合着心跳,随即也逐渐衰弱下去,像其它伤口位置一般潺潺流出,把身下的沙地染成了诡异的蓝色。
“半龙人,我虽不问世事但也有所耳闻,你是哪个所谓龙王与那代勇者留下的子嗣——弗洛哀,你知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何必要护着她?”灰壑祖龙王的视线透过大洞,短暂的停留在后方身体伤口快速愈合兵摇摇晃晃站起身的杰西卡身上,不过很快就失去兴趣似得转回到前方的树木上。
“灰壑大人……这是为何?您真的与那些信使有关?”弗洛哀的声音从枝条件传出,那些枝条忽的软化延伸,纠缠成为一具人性的物体,接着所有枝条纷纷回缩进人形当中,弗洛哀重新出现在那里。
“您为何要让眷属袭击我们?我不曾听闻祖龙王大人们有了新的决议,我在此地——”
“代表了墨森,是么。”灰壑不算刺耳,却震慑人心的声音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弗洛哀:“你是要教我怎么做事么?这是我的领域,不是墨森的。”
“那么恳请灰壑大人将我们送出此地!”弗洛哀直视灰壑大声的说道。
灰壑冷哼一声,犹如一道雷鸣,回荡在整个天空,仿佛引起天地的共鸣,它前爪轻轻一握,弗洛哀身边的沙地猛然如同飞扬疼版翻滚起来,一只砂石组成的大手瞬间将她捏在中间。
“看在墨森的面子上,弗洛哀。”它一边说着,忽然前蹄一踏沙地,骤然间,砂石拔地而起,如同一面城墙,挡住了一闪而逝的红芒。
“我不管你们两个是什么东西,滚回你们的世界去,或者永远留在这里。”它绕过砂石从后面冷冷望着身形再度涨大的两只恶魔。
“我们祭献了自己的一切,换来了两个名字,不过也许……是我们把名字祭献掉了。”琥珀打趣地说。
“您无权要求我们做任何事,阁下,您也没有消灭我们的能力,我们只是一种目的,但正因如此我们绝不能**预。”玛瑙则非常郑重的望着灰壑。
“你何不去顾忌一下你的眷属呢?那可是真正的异魔——或许削弱了不少,但仍是真正的异魔。”琥珀晃了晃大脑袋,向灰壑身后点头示意。
灰壑没有理会两人,反而视线一凝,看向远方。
“我……还没弄明白呢。”
一道人影摇摇晃晃的由远处走来,正是十七。
他浑身上下支离破碎,右边肩头整个碎掉,连带着大半个胸腔不翼而飞,他行走的时候略微外箱左侧,吃力的保持着摇摇欲坠的脖颈平衡,左手中则抓着仅剩一层角质般的皮肉与身体相连的右臂。
“杰西卡……来。”十七摇摇晃晃的走着,声音却清清楚楚的传到杰西卡耳中。
那是念力。
“还差一点……我还差最后一点,我还没弄明白,不过我需要你先帮我填上这个空缺。”十七盯着灰壑,双眼已经完全被灰白色的光芒所占据。
灰壑目光一寒,透过个别溃烂的皮肉中可窥见点点荧光自胸口汇集到口腔。它原以为先前的攻击足以消灭刚刚获得新身躯的异魔,但对方的肉体比它想象中要更结实一些。
它不打算在给对方任何机会,他想要毕其功于一役。
可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渗人的嚎叫,那失控的三号浑身忽然黑气暴涨,并且烟雾翻滚间逐渐透出一股灰白来,它胸口挨了摩铊利利重重的一击,却反而发狂般抱住了对方的螯钳,利爪竟深深的刺入了硬壳之中。只是无人看懂它的动作,它像是整个身体忽然扭曲起来,又像是忽然在空中转了一个圈,也或许是它的身体突然拉长了无数倍也放大了无数倍,亦或是它又分裂出了了一个自己。
结果他忽然出现在灰壑身后不远处,仿佛灰色的烟气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两人之间的距离竟近的如此不可思议。
它就那样直挺挺的扑到灰壑身上,然后祖龙王忽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迅捷扭开身形,残损的毛发如轻纱一般舞动,练练退后数步拉开距离之后,三号一头再到在地,只是那冲势不减分毫,挥舞着狰狞的肢体,手脚并用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奔袭而至。灰壑祖龙王猛踩地面,啪嗒的身躯以一种慑人的石头快速划出一道弧线,四蹄发力带着身体高高跃起, 擦过三号头顶,可落地时却轻盈的如同一羽鸿毛,竟未惊起半分砂砾,于是灰壑终于得以调转头颅,喷出那道积蓄已久的吐息。
吐息刺入灰白武器之中,猛然一阵翻滚,三号的身体就那样随着延误融化消散,两人间的距离忽然又恢复原样,三号仍旧在与摩铊利利厮杀,如同刚刚的一切不曾发生过一般。
但此时杰西卡却已经来到十七近前,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他便明白了十七要做什么。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她张开双臂,不免仍有些犹豫——但还是下定决心,紧紧地抱住了十七残破的身体。
动作虽然轻柔,但却无比的深情,仿佛要将两人的身体融在一起。然后她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消失,被十七缓缓地吞没,最后,一个两米高的消瘦身形出现在原地。
“我们不能谈谈么,灰壑。何必在一见面就弄得你死我活。”
对方缓缓转过头来,只是那张脸却仿佛没有正反之分,只有硬壳分析中透露出些许扭曲的灰白光亮,明灭不定。
“你让我看到了机会,所以必定是你死我活——你死,我活!”灰壑看到十七的样子,瞳孔一缩,却在下一刻就冲上前来。
十七的身体与灰壑那山岳般的体积完全不成比例,可却在几步之内失去了踪迹,躲开了灰壑踏下的铁蹄。
“你如何看到你所谓的机会?”吞掉摩铊利利与杰西卡,又融合了后者的身体之后,十七的身体或许不可能与祖龙王硬碰硬,但绝不是先前那孱弱的状态,隐隐追上了部分精神力的反应速度,几个忽闪之下绕过灰壑祖龙王,再次现身已经站到困住弗洛哀的巨大石手顶端。
“想知道么?那你就问问她吧。”灰壑猛然扭转回身,忽悠趴伏下去,一阵烟尘大作中竟说不上是遁入砂砾之中还是与砂石荣威一体,但十七下方的石手猛然崩裂开来,依次化作无数石粒向十七袭来。
十七闻言,心念急转间,却毫不犹豫的翻身下落,不知怎的竟凭空一扭,在盘空中骤然改变了方向,躲开下方骤然炸裂的地面。
尘土犹如涌泉一般喷射而出,在空中化作漫天沙尘,隐隐竟有灰壑的身形浮现其中。
那沙尘不知何时依然铺天盖地,封住了所有的方位,竟似乎真要让十七退无可退。
“我没明白,这是私人恩怨么?”十七冷笑几声,竟一折身落向放弃与摩铊利利厮杀,权利奔袭而至的三号。
在他被灰壑第一击击飞后,身体出了被力道重创外,竟然还开始了极具的衰败。无暇多想,他只能毫无保留的推掉了贮藏间所有的精力剂与完全回复药,靠那点岌岌可危的命源保留住了大半身躯,却也因此,精神力得以些许摆脱了身体的限制。
他赶忙先一步接通信标联系了杰西卡简单商议几句,一面毫不用于的用那些精神力吸引了三号。
不是操控,而是吸引。精神力完全不足以支撑他想过去一般随心所欲的驱使分身,尤其是当三号在时空后因本体异变而隐隐觉醒本能后,凭十七现在的状态,想要操控对方服役于痴人说梦。
他与三号就如同两极分化一般,一人有完整的神念但无任何的能力,另一人留有部分的能力,却未留存丝毫的神智。
就如同一个没血一个没蓝的尴尬状态。
但他们原本为一体,或许在精神里被封印的时候三号只会本能的去袭击能带来最大收益又不至于过于强大的目标,但当他散出这股精神力去与之对接之后,三号这具身体的本能不可能不收任何影响。
他要把三号引过来,要他攻击祖龙王。
到这一步位置,这些简单的引导都成功了。
只是他也没想到……
他奶奶的三号竟然失控到了这种程度。
刚刚在三号对上灰壑的一瞬间,三号便瞬间打了鸡血一样更加的失控起来,甚至他竟然隐隐感到了某种或许他先前也曾掌握但从来没有使用过的规则。
这也难怪,所谓规则对他而言是根本无法言说只是确有其事的一种古怪玩意,他不知道是什么,不知道有多少,只是用的时候就用出来了。
而他先前混的圈子里根本不需要用到这种规则,但在他失去了异魔的位阶之后她也失去了绝大部分对于规则的感应,以至于他只能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实际上却又完全说不清。
总之事情很大条就对了。
那一瞬间他对两人的距离以及体积竟然全失去了观测的能力,如同梦境中那些古怪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并未让人感到丝毫不妥,仿佛理应如此,只能在事后细细回想中才被惊出一身的冷汗。
这样他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现阶段他绝对不是灰壑的对手。
第二,他甚至都不是三号的对手
另外,他刚刚引起了三号的注意。
万幸在他忙不迭切断与三号的联系后,三号就失去兴趣一般重新卯上了摩铊利利。
这也使得她即便内心慌的一笔,表面上也稳如老狗一般平静的接纳了杰西卡。
当然这种接纳并不是如果去一般完全的消灭。
倒不如说,是他融入对方的更多。
杰西卡主动放开了对身体的控制,让十七从内部轻易控制了本就与她若即若离的身体。
但有了前一次遇袭时的前车之鉴,这一次他分了两步走。
首先是夺取了大部分的命源为己用,回复强化自身的同事削弱杰西卡身体的抗拒,同事分解并组合不分的肉体,水**融之下组合成一副装载着两个灵魂的身躯。
这也是他破釜沉舟吞掉所有药品先一步补充命源提高身体,又在琥珀玛瑙的帮助下从摩铊利利那里夺取相对而言的大量命源之后的结果,不然凭他之前的状态最多就是强行吸收命源,这种融合是根本做不到的。
不到万不得已他根本不想使用方法,对他而言是无所谓,但天知道对杰西卡又会造成什么影响。
但有一点两人心知肚明,好死不如赖活着,再怎么折寿也不现在抱憾而终强上太多,若是这样都挺不过这一关……拼过那也总比临死后悔自己当初为何没尝试去拼那一线生机要强的多。
所以,现在他要在赌一把。
“你究竟是要杀我,还是要杀异魔!”他再度放开精神力联系了失控的三号,对方毫不犹豫的直奔自己而来。
他再度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尝试驱使三号,但这一次,三号却毫无回应,只是忽然反随着一种他此时无法理解的扭曲向他袭来。
三号吞噬了他,它就是真正的异魔,纵使不够完整,也不是守规则限制的灰壑所能抗衡的。
而灰壑若是杀了他,三号就会彻底失控,纵然或许有可能被消灭,灰壑也要花足够的代价。
换句话说,在双方或许存在的计划中,三号已成了此时唯一的变数。
灰壑祖龙王如此大的阵仗,不可能是冲着他去,不过是因为他恰巧是异魔,又恰巧失去了力量。
既然如此,当真正的异魔出现后,他的优先级便不得不变动,甚至他或许会成为最没有意义的目标。
即是说,他要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