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这一章之前,在这一章中应读者要求,会加入读者角色部分内容,所有的故事和真人真事无关)
秀洲的十二月下旬。
天气已经开始变得很冷了,早上走在街道上,口中会呼着白色的水雾。
江南的冬天,和鹭岛的冬天不一样,在鹭岛即使是冬天,温度还是零上,街道和公园的绿色还是依旧,没有一点衰败的痕迹。
在泉城的冬天,空气变得格外的干燥,在十二月下旬已经是飘雪的时候,而且泉城的雪,大多是升华,不会融化。只不过,因为暖气的存在,泉城的冬天会比南方更舒服一点。
秀洲的冬天,则和其他地方又不大一样。街道的落叶梧桐光秃秃着枝干,树干上已经被绑上了稻草,可以安然度过冬的寒冷。
不下雪,但是温度已经在零度左右徘徊,一大早起来的时候,可以看到街道的水已经结冰。抬头是江南地区黑色的檐角,屋檐的瓦片会有一层白白的霜。
真正的寒冬。因为空气是潮湿的,房间里又没有暖气,寒冷的湿风会钻进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或者钻进衣角的缝隙,让人不禁寒战哆嗦起来。
所以,毛衣和保暖衣,在秀洲地区是必备的御冬用品。
我的白色羽绒服穿在自己的身上,暖暖的感觉,不仅仅是天鹅绒的温度,还有他曾经的温暖。
本来我是想要把羽绒服送给曦儿,她坚决拒绝了,她说着,“这是小梨子的,我不能要。”
我知道她的个性,没有坚持,但是还是去早市给她买了一件厚厚的大衣,黑色的,领口还是有密密的绒毛,我试着穿过,很暖和。
她很认真很用心地在镜子端详,转身,脸上忍不住喜悦的感觉。她本是容易满足的孩子,只要有人能对她有点好,她就会溢于言表。想来,我又何尝不是这样?
因为我们,太缺乏理解,太缺乏关爱,所以,我们尤其渴望得到这个世界的关怀,哪怕一点点,我们也会心满意足。我们都是不幸的孩子,只是因为天生的种种,从而变成了远离人群看上去遥远而孤高的天使,只是,这并不是我们的本愿。渴望一点点光,渴望一点点暖,我们内心的始终,都是那么单纯着。
对了,有一点不同,在秀洲小镇的路口,我们有了一家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店。
“若曦书店”,很普通的名字,这是参考我在泉城时候,妈妈给超市的名字,“若辉超市”,一般临摹。
现在的我,开始懂了,那时候妈妈对名字的选择,是包含了怎么样的心意。当两个人的名字重合在一起的时候,会寄托着怎么样的思念。大概只有至亲或者挚爱,才能更加体会到,两个人的名字会和心一起,穿越时空的阻隔,紧紧贴在一起,长久地不分离。就算距离走远,时空间隔,但是思念不会分离。这就是羁绊的力量,无形而胜过有形。
本来,我们的钱是不够盘下书店的。只不过,邻居大伯儿子的朋友正好转让书店,而我们正好又缺一份工作。
我手头的资金大概是一万二多一点,曦儿加上她妈妈的信封,大概有五六千,我们俩凑一块其实也就不到两万。
剩下的,我知道是大伯他们在帮忙垫付了,也许只是为了补偿对曦儿妈妈的愧疚。而相对的,如果我们赚了钱,需要从利润的一部分偿还。虽然大伯是无心想要,但是我们坚决不接受这样的免单。
何必欠人太多?正是因为我们这样的身份,所以我们更需要自立自强,像平常人一样靠着劳动养活自己,回馈那些帮助我们的人。我想要更多的人了解我们这个群体,我们并不孓立孤高,我们和普通人一样,伤心的时候会哭,高兴的时候会笑,除了对于自己身体的认知不同,我们并没有什么特立独行的地方。
小书店很小,里面的书原本是大伯儿子朋友准备好的,我们只是接手,所以少了很多手续。简单的两层,入门,左右墙边的两侧是各种工具书。进入大概五六米,是小小的阶梯,走上阶梯,是上半层的书店,摆放了几张桌子,可以供一些读者在这里阅读。二层分隔左右,左边是文学类书籍,右边则是一些科学教程。底层的中间是一张长桌,上面是杂志,新闻,英语四六级,公务员事业单位考试的资料。在底层,我们也准备了小凳子和马扎,如果有读者愿意坐着阅读,也是极好的。
对于经营书店,我和曦儿都没有经验。
所以,只能从网络或者现有的营销资料现学现卖。
好在,大伯有时候也会过来帮帮忙,至于房租什么的,他绝口不提,大伯的儿子也会过来给我们提点意见,还带来了小凳子和小马扎。
这是我在秀洲的新工作的开始,只是和以往不同,这次是为了自己打工。
盆栽,是自然的一种缩影,能够在狭小的钢筋水泥空间中带给人绿色的享受。
我还依然记得我的鹭岛的小屋,八十平的小房间,瓷白色的兰花开得灿烂。吊兰的绿色,兰花的纯白,让那个属于我和他的家,变得有了一点生命的灵动,即使没有人的时候,也不再冷冰。
有了书香和座位,接下来更需要一些绿色和生机的点缀。秀洲的冬天,大多绿色的盆栽已经熬不住这样的严寒而凋零,能够迎着寒风挺立傲骨的植物,也不是太多。
只是幸好,距离我们书店不远的地方,“若梦花卉”的姐弟,给了我们很多帮助。
文字的距离,也许就是思念的距离。
浮生若梦,我隐隐地联想起这样的词语,也许,我们的生活一恍一世间,是否在真实中掺杂着梦境的光,抑或是,在如梦般的虚幻中感受真实的温度?真真假假,到底何为实在,何为虚幻?
我所知道的他们,若宸和梦宸,是这家花店的主人。
小小的不足十平米的花店,青翠的绿色把房间装点得像热带雨林。空调长期开着暖气,不是为了自己御寒,而是为了让那些植物能够不被严寒摧残。
所以,即使是冬天,这个花店还是充溢着春的温暖。
那份温暖还是来自小小的老板和老板娘,听镇上的人说,是对龙凤胎姐弟。
我大概是知道,他们的年纪只是略比我大一点,在2019年的时候应该是十八岁的样子,而我十八岁的生日在2020年的6月。
他们,似乎是轮流照看这个花店,若宸是单日,梦宸是双日。
这个花店,我不知道存在了多久,似乎听老人们说过,那一家从遥远的中原神都来的夫妻在秀洲安家,带着年幼的孩子过来,一住,就是长久。
中原的神都,遥远的十二朝古都,华夏的起源,中华文明的开源。
对于生活在沿海地区的我,或者曦儿来说,可能是一辈子都去不到的地方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从手机中查询了一点点神都的信息,比如龙门石窟,比如牡丹花卉节日,比如燕菜,比如阎家羊肉汤。
远方,总是让人心驰神往,不是吗?在这片土地的遥远的彼岸,存在着太多我们所希冀的神秘,就好像我很喜欢的一位作家,汪国真老先生是这样说过,“见过了大山的巍峨没见过大海的浩瀚,是一种遗憾;见过了大海的浩瀚没见过大漠的广袤,依旧遗憾……”
我所到过的没到过的地方,都会有着不同的色彩,而路过的风景,则会点缀生命深处的斑斓。浮生若梦,是否也有这样的意味?
而现在的我,更多的是对他们的感激。
就好像若宸带来的文竹盆栽,她说,“它很坚强,虽然简单不张扬,但是是御寒的好手。”
毛茸茸的一片绿色,枝叶好像是植物中的绒毛,轻柔而顺滑的触感,鲜嫩的绿色,给我们的书店带来了一片冬天的嫩绿。
二楼的另一张桌上,则是梦宸次日送来的百里香,他说,“七八月是它的花期,届时浓密的三角叶子中间会开出粉色紫色的花,而且,冬天它不怕冷,只是每天需要照照太阳。”
百里香,后来我查了资料,它的花之寄语是“勇气”。
喜欢种花的人本性都不会太差,我一直这样认为着。
就好像,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盆栽的色彩,还有他们的温度。
他们,总是微笑着的。而且,送来两个盆栽后,也没有收一分钱。
他们只是说,“如果可以,也让我们在二楼看看书吧。”
我和曦儿当然是点头。
喜欢花,意味着拥有着善良和温柔。
喜欢书,意味着拥有着理性和礼仪。
没有看到他们的父母,只是间隔单日和双日交替在花店看到他们的踪迹。
在傍晚时分关闭了花店,有时候是她,有时候是他,也会来二楼的书桌旁坐下,拿过一份报纸或者杂志,又或者是短篇的文学,在夕阳的余光下阅读着,静心阅读。
她和他,长的确实很像,曦儿也和我谈及,一颦一笑间,眉宇的绽放,嘴角的角度,都是十分相仿。但是稍微不同的是,若宸是长发,睫毛很长,唇间微微有唇膏的光泽,而且脸色更白一些。梦宸则是短发,短睫毛,不加任何装饰。而且声音也是明显不同,前者是清亮的女声,后者是磁性的男音。
也许双胞胎就应该是那样子吧。我在想着,如果有一个和我长得很相似的人,那会是怎么样一种存在呢?我会当他或者她是自己的分身吗?但是,作为独生子女的我们这一代,大概很难懂得兄弟姐妹的意味了。
我在他们身上,也看到了世界的温柔。
至少,他们在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已经学会了独立,成为这样一家店的主人,而且长久经营着。
更重要的是友好的微笑,面对陌生人,面对空旷,面对世界。
他们有我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坚强和勇敢。温柔以待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