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斗岭,裁天军帅帐。
一席酒桌,两个酒盅,几盏油灯。
夜色弥漫,铺陈在平原上的裁天军营中依旧灯火通明,映照的整个三斗岭如白昼一般。
被黑压压的无数帐篷围起来的中央帅帐中,有两人相对而坐。
一人身材壮硕,身着铠甲,坐在右侧。一人略显瘦弱,手持竹简,却坐在左侧主座。
两人皆未发话,右侧将领拿起酒壶倒满了一盅。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左侧书生模样的翻看着竹简,也未动碗筷,目不转睛,倒让这将领奇怪上面写了什么,竟能比精心准备的酒席更吸引人。
时过半晌,夜色更沉了些,军中也安静了许多。
两人仍未发话,但右侧桌上已经空空荡荡,左侧依旧满满登登。
那大汉见左侧书生依旧没有停下来吃喝的意思,首先开口诧异道:
“军师,这竹简有这么好看吗,连饭都顾不得吃?”
酒过半酣,大汉已经微微现了醉意。
军师默读着竹简,微微笑了笑:“看的进去,方知其趣。”
将军琢磨琢磨,但奈何麻痹的大脑少了几分清醒,索性摇了摇头不去想了。本来今夜找来军师是想问些事情,但看着军师读着书简正入迷不好打扰,将军此时显得有些尴尬。
就这样默了半晌,军师方才放下了竹简,整整齐齐的堆放在一旁。温和地对着将军笑道:
“将军半夜邀请在下到帅帐中一叙,如今却欲言又止,不知所为何事?”
大汉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咳,军师见笑了,在下今日前来只是想问军师此战之计,也好提前有个准备。”将军的话没有用疑问。虽然两人地位差了不少,但这已不是他和这位裁天账下首席军师第一次合作。每次打仗必有奇计,将军毫不怀疑这次同样。
军师微微扬了扬嘴角:“将军言重了,在下拙笨,哪里谈的上计谋。”
“军师说笑了,拙笨的是我。说实在的,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大人要单单挑慕容家打,为此还放走了玙朝的太子,真的值当吗?”将军重新看向军师,眼中全是疑问。
“那你觉得玙朝太子留在我们遗国会有什么用吗?”军师笑容不减,不知从哪里掏出来把折扇扇着风。
“这...”将军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用不上的。”军师摇了摇头,自问自答道。“玙朝本来就不想与我们开战,留着这个太子也没法限制他们什么,继续放在遗国不过是个烫手山芋罢了,动不得放不得,还要提防着玙朝搞什么动作,倒莫不如用他换一次探底的机会。”
“您说...探底?”将军微微皱起了浓眉。
“对。”军师再次笑了笑。“单挑慕容家打就是为了探探玙朝的虚实。别看天裁大人只要求攻打慕容家,但真要打起来,玙朝可能会不给慕容家任何增援吗?而调来的增援一定数量不多,但个保个都是精兵。”
“为了不让我们察觉所以只调少量精兵?”将军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正如将军所言。”军师的笑容更加和蔼了。“随便挑一个战场,找两三个探子都能估摸出玙朝兵力的多少,但究竟有多强还要真正打起来才能看出来。我这次随行就是为了帮天裁大人找找那些打散的精兵,看看玙朝给予慕容家的士兵们究竟能不能挡的住裁天军的脚步。只要能打下来任何一座城池,天裁大人就可以筹备真正和玙朝的宣战了。”
“...可是只为探底,让整支裁天军耗费如此多的军粮消耗如此多的民力,真的仅此而已吗?”将军皱眉思考了一阵子,抬起头看向军师。
“哈哈哈。”军师这回开怀的笑出了声。“看来将军大人并没有像自谦所说的那般不解风情呀。也罢,那我就和盘托出,期望将军在了解全局之后,不要让天裁大人失望啊。”
“一定!”将军愣了一下,随后庄重的点了点头。
“好。”军师继续扇着扇子。
“慕容家为玙朝立过大功,玙朝皇帝特意给了他们这块江南宝地。而这块宝地上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宗派,将军你猜猜是哪一个?”
军师眼中跳动着愉快的火花看着将军。
“呃...武当?”
军师摇摇头。
“峨眉?”
军师还是摇摇头。
“可少林和华山都不在这片啊?”将军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第三个如此举足轻重的宗派。
军师得逞似的咧了咧嘴。“哈哈,在下说过是一个小宗派,将军果然猜不到啊。”
将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肩膀。“论天下轶闻,我怎么敢和军师相提并论。”
“呵呵呵,其实江南有一座山,名字就叫山水山。”军师摇着扇子娓娓道来。“山水山上有一个宗派就叫山水师,这个宗派小到一代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将军听到这里有些不可思议。
“没错。”军师点点头。“而这一宗派有一卷祖传的经书,叫做忆水怀山经。普通人就算拿到了也用不了,只有山水师能通晓其中万法。”
“这卷经书十分贵重?”将军问道。
“岂止是贵重!”军师啪的一下用扇子敲了一下桌子。
“这卷经书从古至今数千年,不知记载了多少奇术异法,而任何一个能被这卷经书收录的功法都可说是精华中的精华。毫不夸张地说,只要能把山水师和这卷忆水怀山经都得到手,天下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军师说着说着眼神中多了一丝野心。
“只要这次攻打慕容家能找到山水师的蛛丝马迹,天裁大人就会倾尽全力把他们纳入麾下,包括那卷忆水怀山经。”
“可是既然军师口中的山水师从未效力过任何人,天裁大人又用什么让他们俯首听命呢?”
面对着将军的提问,军师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不知将军还记不记得有一个被守关士卒发现的小姑娘?”
将军想了想。“啊我记得,那日守关的士兵恰巧是我管的。可她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无巧不成书,天裁大人那天刚好在关中准备调兵,正好看到了那个小姑娘脖子上的项链。”
“项链?难不成山水师都会带吗?”
“自然不是。”军师笑着摇了摇头。“但是多年以前天裁大人曾经和一位山水师交手过,而那个项链就是当年那位山水师的。”
“那...”将军脸上带着疑惑欲言又止。
“应该是女儿一类至亲吧。据天裁大人说那个项链也不是凡物。能得到这个说明她和山水师的关系绝对不浅。”
“这次行军带上她了吗?”
“嗯。我命人把她软禁了起来,跑不掉。万一这次战场上有什么变动,以这个小姑娘作为要挟,也不由的那什么山水师再不出山了。”
军师用扇子拍着手,瞧着将军又一次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待到六门齐聚,加上这张底牌,将军还担心这次‘打闹’吗?”
军师少见的倒了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