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穹离开了山水山。
那一天的后续就像酒楼里客人们撒着铜铸钱逗弄的说书匠泛着劣酒香气说的故事。
一位世外高人发现了一支苗子,准备悉心培养。于是便也顺手,解决了几个惹人厌的臭虫。
于是牧穹成为了第七十四代的山水师。
和他绝大多数的先辈以及后辈一样,牧穹也要开始下山游历。
诩,牧穹的老师,第七十三代山水师,七十二代山水师喑的徒弟。并没有和绝大多数的师父一样垂着泪亦或是喝着酒为徒弟送别,他选择了打一卦,看看天道运理。
实在是因为牧穹的命格过于强横,命理实在是过于清晰,以至于就连最后血溅九阶台的结局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卦上。
诩,并没有告诉牧穹,妄议天机是逾界的。
牧穹也没有自占命运,自测前途也是逾界的。
在牧穹下山后的第一年雪,诩收了第二个徒弟,他的名字叫弦。
牧穹是在官道上遇到的谷雨。
谷雨当时骑着是一匹不怎么高大的的枣红色马。
马的毛色颇为黯淡,这是这官道上尘土的功劳。
这马蹄上并不怎么崭新的蹄铁则是主人仰仗的象征。
谷雨骑着枣红马,小马来回踱步,踟蹰不前。
牧穹并没有选择避开这位少女,和她**心爱的坐骑。
山高人为峰,水深心为渊。
所谓山水师若避人匿心便也失去了两分胆识。闯荡江湖,四分才干,三分品性,两分胆识还有一分机缘都是这十全十美江湖人必要的把持。
少女仰着下巴,露出雪白的脖颈和锁骨。
她在看太阳。
可是她不是山水师。
长时间盯着太阳的一大弊病是,会打喷嚏。
一直以来谷雨打喷嚏的时候喜欢侧过脸,一只手捂着,然后找到怀里的手帕擦干净。
不过这一次谷雨两只手拉着缰绳,她并没有反应过来立刻侧过身用手捂住脸的礼节,这种没有用手捂住的动作不但让她没有什么负罪感,甚至觉得很畅快。
然后唾沫就喷到了牧穹的脸上。
牧穹用袖子擦了擦,对于世俗间某些少女唾沫贵如油的高谈大论,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看向了谷雨,少女是他下山遇到的第一人。
这是缘,妙不可言。
虽然师父诩不擅长命理之术,但是一直被师父念叨是强运之人的牧穹也是很相信这虚无缥缈的命中红线。
谷雨似乎也觉察到了异样,她再扭过头看了看,自己心爱的小马旁边站着一个人。
更可怕的是,这人脸上似乎还有一两点细小水珠。
这不是个下雨天气,谷雨清楚。
谷雨连忙从马上翻了下来,绕着马来到了牧穹的面前。
“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
谷雨向着这个手持着竹竿,眼含着琥珀的男人道歉道。
“没事,我很在意,但......”
“你不在意就好,好,你说什么?”
谷雨愣的破了音,明明这般说辞,说与丫鬟,说与仆人,说与来府上的公子,说与臂夹书的学究,大家都含着笑点了点头原谅了,怎么这个男人如此刁蛮?
“虽然我很在意,但我相信这点水溺不死我。”
牧穹说道,他和谷雨见过的丫鬟仆人,公子学究戴着一样的笑容。但是谷雨可没有感到一丝半点的往常的得胜者的喜悦,相反即使是一样的笑容她感到更多的是叫做揶揄的氛围。
“好了好了,你要我做什么?金银珠宝还是加官进爵?”
谷雨咬着嘴唇说道,除了清明,她第一次受到这样的挫败感。
“小姐,若是往南,沿着此路便是。”
牧穹伸出竹竿,指了个方向。
“你怎么知道这是南边,不是北边?”
“它是南边便不是北边。”
牧穹用着平和的声音说道,一直到现在为止,谷雨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连最起码的音调都还没有学会。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少女用着一种听起来摇摇晃晃不胜这夏日微风的颤抖语气说道。
她颤抖了,她动摇了,她怀疑了。
谷雨现在就像跌落水中的蚂蚁,哪怕是一根细小的麦草都足以支撑她活下去,或者说不继续饿下去。
“你若不信,我自然也是多费口舌。这里往前不足百里便是一座小村庄,你大可以去尝试尝试。”牧穹指着先前的方向继续说道,好在之前师父大致给过周围的地图,不至于让刚下山的牧穹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来回乱转。
谷雨决定信那个男人。
就好像七岁那年相信清明一样。
谷雨翻身上马,驱使着这匹小马继续奔跑着。
这枣红小马先前想来也走了不少路程,似也有点疲软体虚,并没有什么足踏清风,蹄下生尘的惊世风范。
倒也让牧穹得了机会足以追上这匹小马和它的主人。
谷雨则是颇为惊讶,虽然府上的叔叔们也可以追上自己的小马,但是就算自己放慢速度,也是做不了这样闲庭信步啊。
“那个,你是什么境界啊?魂魄境吗?”
府上的最强侍卫是烟叔叔,听其他叔叔说,烟叔叔已经到了魂魄境。烟叔叔从来没有真正展现过实力,但是谷雨相信只要他想,自己就是骑父亲的赤云照天马都能被拽回来。
“魂魄境,那是什么?”
在山上终年只有两人,所谓境界也就没了意义。自然牧穹也不知道这武功修为竟然还有层次的区别。
所谓身死既兮以神灵,魂魄毅兮为鬼雄。天下境界不过身死,神灵,魂魄,鬼雄。
身死指的是斩去旧体弊病,让躯体遁入空灵。
神灵则是指代在这五脏六腑里凝聚后天神灵。
魂魄乃是后天神灵和先天感识合二为一,先天为魂,后天为魄。
最后一个鬼雄,则是魂魄到了一定强度方可凝练突破。
不过这些功法最后都泯灭在了历史尘埃中。
问天归土寻道出尘这些是现在的境界,谁又能确保以后的境界还是它们吗?
言归正传,谷雨没有继续追问了,倒不是少女的矜持。府上叔叔曾说做人要三分糊涂,这行走江湖的人最忌讳被别人知根知底。
牧穹到了小镇,伴着谷雨。
镇上最靠近路口的茶馆的茶客们对于马很感兴趣,在这不大的小镇里不是驽马的马已经屈指可数。而像这样泛着枣红色色泽的宝马显然就很容易吸引到大家的目光。
然后开始对马上的红发少女产生了兴趣。毕竟一头红色及腰长发,身上是这上好的绸缎绫罗,难免显得有一点光彩夺目。更何况,谷雨那细致的肌肤和那明眸皓齿,未免有点太过于摄人心魄了。
再然后便是牧穹了。一个看上去就很强的高手。
“这位伯伯,敢问这南方在哪里?”
这一旁顶着草帽的,皮肤黝黑的大伯,听到少女的话,便连忙朝着南方指去。方向和牧穹说的,丝毫不差。
“伯伯,我说的是佳城,你知道佳城具体在哪?”所谓少年的不服输,在谷雨身上体现得尤为突出。
“不就是南边咧,你往南边走走就知道咧,你这娃娃认得路不。”
大伯关切地问道。
谷雨嘴角抽搐地点了点头,便告辞了。
留着大伯一个人承受一堆羡慕的目光以及两道凶狠的视线。
“怎么样?问到路了吗?”
牧穹跟上前来问道。
红发少女并没有多做应答,跨上这枣红小马便扬长而去。
牧穹跟了上去。
其实他大可以不跟着,凭着他那超凡脱俗的轻功,任那山高水远都不在话下。
“你要去那佳城,做什么?”
牧穹选择了跟上谷雨,或许人类都是讨厌漫无目的地到处乱晃吧。
“这和你有关系吗?”谷雨嘟囔着嘴。
“额,姑娘教训的是。”
虽然冥冥之中,牧穹感觉到了谷雨这个人和自己命有纠葛,但是牧穹却无法算出这纠葛是什么。
这倒也不是因为牧穹学艺不精。实在是这周身强运确确实实能够遮蔽天机,任那天命推演,也难以堪破道理。
“我回家而已。你也赶紧回家吧。”
牧穹并不老成持重或者单从面相上绝对不是那种被认为已经可以充当顶梁柱的男子汉。
“家?”
廿载叹尽浮生梦,半生唱断归人愁。
所谓的“家”到底是哪?是那夫子的残屋败瓦还是山上的绿林细水?牧穹并不知道,他也一直不想知道。
“算了,看你这样的,一看就是走江湖的,你要跟着我便跟着吧。”
少女提着缰绳,一边扬着头,露出雪白的脖颈和锁骨,一边尽力保证眼神不往牧穹那里撇。
“那就叨扰姑娘了。”
少年提着竹杖,披着黑白色的道袍,两只眼睛泛着琥珀色光芒笔直地盯着前方。
“啊,对了,姑娘,在下还有一事需要说明。”
“什么事?”谷雨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就是啊,在下其实真的不会水,多有麻烦姑娘处,还望姑娘谅解。”
“你这混蛋,还敢提?”
谷雨红着脸,尖声说道。
(作者:啊咧啊咧君,某不知名的被避世客奴役的咸鱼,求求人看看我的胡言或者无忧山吧。(小声逼逼))
(避世客:撒,拼命吧,学长,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