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方晴

作者:雏松 更新时间:2018/6/7 5:11:56 字数:2906

“莎士比亚说过,人的一生,不过行走着的影子,因为你偷走了我的影子,所以,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想着你。”

傍晚,清兰高中的一间教室内,讲台上,一位年轻貌美的代课老师,此刻正手捧着一本封面上写着《偷影子的人》的小说,很是投入的为台下的同学,朗读着这本书里节选的某一段落。

年轻的女老师似乎对这部作品很是动容,她读完好一会似乎才慢慢释怀的从故事中走出,合上了手中那本书对着台下

“以上,就是法国作家,马克李维《偷影子的人》里的一段节选,这本小说,讲述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因为可以偷走别人的影子并且和那些影子对话,从而知道许多人内心隐藏的秘密,又逐渐,为每个偷来的影子点亮生命的小小光芒的治愈故事,文中,无处不再展现着马克李维那温柔浪漫的写作风格,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一部作品,真的推荐大家在课余时间,可以看下这个,能让人笑中带泪的故事。”

台上的代课老师漂亮优雅,她深情的读诵,和极力的推荐,吸引着台下几乎所有同学的注意,也让不少人对这部平时听都没听过的作品,产生的浓厚的兴趣。

而窗户旁的一个位置上,此时的曹原却无聊赖的转动的手中的笔,又不时的看着讲台上那台滴答作响的时钟,显然一副等待着下课,对这个偷影子的故事,没多少兴趣的样子。

这当然不是因为曹原对这位漂亮的代课老师有什么意见,也不是觉得她说的东西太无聊,只是,在很早以前,曹原就时常的会做着一个关于影子的奇怪噩梦,梦里的他,在一片湛蓝的天空下,置身于一片白色雏菊花海内,曹原正在感受着花海的气息,万里无云的蓝天,却不知道为何渐渐的暗淡了一些下来,曹原转过头,这才惊恐的发现,自己倒影在地上的影子,不知从何时起,居然在迅速的朝向身后扩散着!那种速度,好像,马上就要把身后整片的花海笼罩在阴影之下。

曹原还正害怕着,下一刻,更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那大片的黑影,在一瞬之间居然可以变得如同液体一样!

一望无际的花海里,涌动着无尽的浓稠黑液。

它在阳光的照耀之下,蒸发出一缕缕瘆人的黑烟,慢慢的向着天空升腾而去。

黑影蒸发的黑烟逐渐的聚集,堆积,最终,扭曲成了一个,宛若要吞天食日的庞然大物。

惊恐的曹原想要从黑影中逃走,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挪动一步,直到那庞大的黑烟逐渐向他逼近,逐渐向他逼近,最后仿佛马上就要吞噬掉他时,冷汗淋漓的曹原,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大口的喘息着空气。

曹原不知道自己时常会做这样奇怪抽象的梦到底是意示着什么,反正因为这个梦,从那时开始,他就不太喜欢影子这种东西,尤其是,自己的影子。

不过,让曹原在这位全校男女老少一致视为女神的代课老师课上,一点都投入不进去的原因,这个梦,其实只是其中一点,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曹原此刻手中那个从下午开始就时不时拿来看个两眼的字条。

字条上,是用非常娟秀的字体写下的一句,“曹原同学,下午放学,能在操场秋千那里等我一会吗?我在心里一直都有句话,想对你说。”

字条的署名,是曹原从高一开始就一直暗恋的一个女同学,方晴。

天知道一个刚好在怀春年龄的少年在下午的书桌上突然翻看到这样一个来自暗恋对象的字条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反正,整整一下午,曹原的状态就是时不时的看着前面方晴的身影,时不时的看看那个娟秀字体的字条,时不时的跟随着前台滴答作响的时钟,有节奏的转动着笔,紧张又期待的数着时间度过。

眼下,距离放学的时间,仅仅剩下最后五分钟,曹原再一次看向前排方晴那轻柔的黑发散落在肩上的背影时,记忆不自觉的回到了高一那年第一次见到方晴的场景。

那一天,方晴留着和现在一样,散着阵阵清香的长发,那一天,她穿着灰色的百褶格子裙,灰色的棉布短袜,白色的衬衫领口上,有一条好看的红色系带。

曹原按照已经分配好的座位刚找到自己位置坐下没多久时,方晴也看看了座位的位置,数着位置刚好坐到了自己的旁边。

“你好,我叫方晴,以后,我们就是同桌啦。”

她的声音很好听。

曹原平日里又算是一个比较孤僻的人,他面对这样一声温柔大方的主动打招呼声,突然转过头,就这样,和那个女孩,意外的,在一个很近的距离的对视了。

清香的发丝,长长的睫毛,白皙的脸颊。

就这样,在那个闷热的,还有两束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他身旁的夏天。曹原一时间感觉身旁仿佛吹过一缕春风,近距离的对视下,她明亮的眼睛,透彻的如同秋天的湖水,就连那两束阳光下肉眼可见的尘埃,都好似冬天飘落的细雪清凉到了心底。

心脏怦然的跳动,时间仿佛凝滞,喧闹的教室一瞬间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见了,这里,只有他和方晴,安静的,可以听到她的呼吸声。安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糟了,是恋爱的感觉。”

于是,从那之后,曹原就学会了,一件叫做暗恋的事情。

曹原开始留意着这个女孩所有的习惯爱好。知道她最喜欢一件荷叶边的碎花连衣裙,知道她最喜欢听手嶌葵的歌曲,

知道,她最喜欢,在午后的座位上,理一理耳边的发丝,然后安静的看着书。

那个时候,曹原就坐在她身旁,午后的阳光,会打在她的脸上,和她手下那本杜拉斯的《广岛之恋》上,方晴静静的看着手下的文字,曹原,就静静的偷撇着她阳光下,带着些许忧伤的眼睛。

那时,曹原总感觉,也许,这世界上的所有美好,都藏进了她好看的眼睛里,都藏进了,她随风轻摆的散发着阵阵清香的发丝里,都藏进了,两人,这短短的,距离里…

可是,这样的美好,却是异常短暂的,曹原和方晴仅仅同桌过一个月后,位置的又一次调动,就把他们分到两个相隔很远的距离。这在曹原的眼里,感觉那距离就像王母娘娘划开的一条无情银河。

此后的两年里,曹原也一直没有一次再和方晴坐在一起的机会。之间的交流,也只是偶尔照面时的一个简单的微笑,一个普通的问候。

他真的很多次想过鼓起勇气和方晴表白算了,可是,当看到方晴这两年里拒绝的人马上快要凑够一个班时,就一次次放弃掉了心里的想法。

因为,他觉得自己太普通了,普通到,就算丢在方晴拒绝的那些人里,也顶多算是个中等,又哪有什么勇气,做出告白这种事情。

当暗恋成为一种习惯时,自卑的心就会深到骨子里,刮骨疗毒都解不干净。

时间总会磨平一切,曹原以为,自己这种感情一定会持续到毕业,然后了了无声,最后随着长大,慢慢变成一种回忆,变成一种美名为青春遗憾的事情。

可是,他怎么会想到,有一天,他…收到方晴的这样一个字条?

这让原本总是在远处那么偷偷看着她的曹原,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幸福的想到了,怎么样才能完好的将一张字条保存十多年,以便自己和方晴的孩子懂事后,说出“妈妈那么漂亮,当年一定是爸爸死皮烂脸才追到的妈妈”的时候,曹原可以取出这张字条来,深藏下功与名。

叮铃铃的,一声下课铃,打断了曹原已经有些飘远的思绪,为了避免引发不必要的骚动,曹原在迅速的收拾好东西后,看了一眼方晴的背影,就先一个人先离开了教室,紧张忐忑的走到了学校操场的一个秋千旁等待了起来。

夕阳,已经将万物都染上一片晕红,曹原等了一会,觉得无聊了就坐在那秋千上,在秋千晃动的吱呀中,流逝着时间。

他在那里等了很久,等到学生们开始一个个渐渐离开学校仅剩下一小部分人,等到太阳已经开始慢慢黯淡一些时,曹原的心里,也慢慢暗淡下来,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模仿方晴的字迹开始整自己。而就像俗套的电影桥段一样,正在曹原在激动和失望的落差感有些心灰意冷时,那个期盼的身影,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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