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薇继续说道:
“当然,这种休克不会让你在短时间内死亡。否则上一代使用契约的人不可能还活着。”
木羽皱了皱眉,没有作声。而身旁的约翰的神色又多了些变化,这或许是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内容,像这种莫名其妙的契约,一般只存在于人们的幻想之中。
“所以,你必须说服我,否则我不会白白地跟你去送死的。”
木羽轻轻伸手摸了摸嘴唇,道:“你认为我的计划一定会失败。”
“不错,看上去天衣无缝,但一旦中间出现一点点微小的差错……比如……叛变……”
她的目光稍微顿了一下,看着推着木羽轮椅的那双白如凝脂的手,而后又把目光移向了木羽。
“叛变?”木羽笑了笑,“看来你只是单纯看过了我的记忆而已,并不会读心。”
“在你出现的一刹那,有些事物就注定要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你……”只有莉莉薇知道,这个人之后会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不,或者说她即便是阅读过他的记忆之后也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对你而言,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棋子吗?”
木羽沉默,不再做出回应。
“金钱。”
“挚友。”
“恋人。”
“阿萨谢尔·亨特呢?”木羽的表情没有变化,反倒是身后的护士微微动容。
他还是没有做出任何表情,一如既往平淡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就像是刚刚相见时的情形,只是单纯地听着她的陈述,听着她嘴里吐出的一个又一个的词语,却不为所动。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说话,除了木羽和莉莉薇的其余两人只是单纯地作为医护人员陪伴着患者,而且从表面上看,对话的内容他们大概听不懂,莉莉薇和木羽的谈话隐晦到了必须是了解木羽所有记忆的人才能听得懂的地步
“那……”莉莉薇甜腻的声音没有停下,稍微顿了一下后,她又缓缓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伊莲娜呢?”木羽的眉头应声皱了一下,他更加确定眼前的莉莉薇知道自己的全部记忆,如果不是契约的内容限制,她早就已经是木羽的死亡名单的首位了。
“她已经是个死人,不必再提了。”
木羽的神色淡然如水,他身上的几处伤口因为刚刚的触碰而破裂,白色的绷带被鲜血染红,约翰见状,插嘴道:
“威斯尔德,谈话到此为止吧,我给你复查下。”
木羽神情黯淡地看了莉莉薇一眼,若有所思。
见木羽没有拒绝,他便对木羽身后的琳达说道:“琳达,把他推回诊室,我先给这位小妹妹复查一下。”
护士小姐点了点头,推着木羽出了诊室。
被安排在楼道之中的几名伤患靠着墙壁平静的呼吸着,原本洁白的墙壁因为病人的血污而显得污秽不堪。
木羽把头缓缓地靠在轮椅上,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琳达·亨特,你应该已经通过约翰见过阿尔伯特·汉德了吧……那个八议王。”
“是的。”护士小姐的声音很柔软,或许她天生就应该做一个护士,而不是一个间谍。
“约翰被他邀请参加酒会的时候带上了我,我在酒会上看见了他。”她继续说道,“威斯尔德,为什么要我跟着约翰而亲近民主派?”
闻声,他的眉毛皱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说道 :
“琳达,我认为这不是你应该问的。”
“是。”
她推着木羽龟速地在走廊上移动,从旁人的视角里,两人与其说像是医患关系,倒不如说是老夫老妻,因为琳达推着木羽的情形,倒有些像是在散步。
“你感觉约翰这个人怎么样?”
“是个挺有趣的家伙。”琳达的声音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其中的喜悦。
“那如果要你杀了他呢?”
木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顿了一下,轮椅的移动稍微停滞了一会。半晌,身后的人才缓缓地答道:
“我会的。”她动摇了,木羽也清晰地感受到了。
“继续走吧。”木羽轻轻地闭上双眼,放松全身靠在了轮椅上。
“放心吧,我不会杀了他的,但是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感受到身后的女子略微僵硬的身体稍稍放松后,他淡淡地喊出来一个名字:
“阿尔伯特·汉德”
身后的女子再一次僵硬了一下。
“琳达,选择权全在于你,失败了,约翰应该也会被牵连吧。”
琳达·亨特再一次推着木羽往前走,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
木羽没有感觉到身后的人动作有什么变化,但他知道此时的她必然十分纠结。
“是!”
琳达咬了咬牙,故作平静地说道。
“威斯尔德,在此之前,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木羽答得很快,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平等不应该是我们追求的道路吗?”柔软的声音飘进了木羽的双耳,木羽没有说话,任由琳达推着自己往前移动。
她继续说道:
“那么,借着民主派的手来颠覆联邦的话……”
话音未落,木羽打断了她,“民主派不会成为我们的刀。”
“为什么?”琳达问道。
“因为它的刃口一直都朝着我们。”木羽没有回头,淡淡地说道。
“那伊莉雅姐姐她看起来那么信赖民主派?”
“琳达,希望你搞清楚一件事。”木羽的手轻轻地向后伸去,轻轻地放在那双白净的小手上,接着说道:
“伊莉雅是伊莉雅,阿萨谢尔是阿萨谢尔,他们两个所选择的道路就如你所看见的那般,是朝着两个方向的。”
见身后的人没有动静,木羽继续说道:
“既然你在十年前选择了你哥哥的这条道路,那你就要有相应的觉悟……”
“觉悟,我一直都拥有。”琳达迅速地打断了木羽,她的细眉微微弯下,露出不像是刚刚成年不久的女孩子所能表现出的决然,微微娇嗔的怒容却别有一番成熟的韵味,倘若知道她的真实年龄,可能会有人感叹这个女孩是不是发育地太快了……
“那,约翰和所谓的觉悟呢?你选择哪个?”木羽立即问道。
“我……”犹豫出现在了琳达的脸上,暗金色的发丝随着脑袋的摇晃微微飘动。
“唉……”木羽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种“小女生对大叔没有抵抗力”的想法,尽管身后的琳达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性感与成熟。
“算了,走吧。”木羽的手从琳达的手上离开,看向前方的眼神之中,偶然闪过一丝杀意……
“威斯尔德,什么时候下手杀了阿尔伯特·汉德?”
“目前你先尽量接近他吧。”木羽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继续说道:
“蛛网的编织,不可能只从一个角开始。”
……
联邦的军费一直都占用了大部分的国民收入,所以即便是偏远地带的驻扎部队的办公楼都相当的雄伟。
在最南部分区的军部办公楼里的顶层,普莱斯挺直了身子,正立着,目光聚焦在坐在办公桌上的维斯塔少校身上,那个年轻的军官身边站着他最为信赖的副官——汤普森,先前对木羽的追捕,就是他们负责的。
“普莱斯上尉,这是这次的伤亡情况表。”
维斯塔·耶格尔敲了敲办公桌,目光没有任何改变,一如既往地带有任何感**彩,却隐隐约约带着一丝锋利的锐气。
普莱斯上前两步,双手接过那张纸,他心里明白,这只是例行的追责会面,维斯塔并非本地军官,但接手了这件事,就有权问责上一次任务失败的指挥官。
或许是上面发觉了这件事不简单,所以派来了以行动力极强著称的维斯塔。
也因为尼克·撒祖斯的背景,普莱斯早已做好了成为替罪羊的准备。
他没有说话,后退两步,静静地等待着维斯塔的问责。
“这次的伤亡实在是超出预料。”
维斯塔淡淡地说道,“不过你做得很好。”
出乎普莱斯的预料,在放跑了一个莉莉薇后,还能不被问责,实在是匪夷所思。他的神情微微出现了一些变化,原本绷紧的身体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纳尔·撒祖斯阁下也对你能擒获一个实验对象的结果非常惊讶,不过……”
普莱斯再一次绷直了身体。
“关于捕获对象以及圣路易斯帝国第七皇子的情报,最好不要出现什么风声。”
“是!”普莱斯行了一个军礼,回应道。
“好了,你下去吧。”闻声,普莱斯退后几步,与此同时,他也确定了八议王之一的伊莉雅并不知晓此事,否则不可能如此简单地解决。
“是!”
在普莱斯离开办公室不久,这间略显古朴典雅的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叩响。
“请进。”维斯塔铿锵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一个肥胖的男子缓缓地挤进来,那条最大号的裤腰带紧紧地勒住军服,来人正是尼克,普莱斯的直属上级。
“尼克少校,找我有什么事吗?”维斯塔淡淡地笑道,看样子像是被这幅滑稽模样的肥佬逗笑了。
“维斯塔少校,能否借一步说话?”尼克那双肥腻的双手互相搓了搓,露出谄媚的表情,他的样子与其说是一名士官,倒不如说是一名商人。
“好的,汤普森,你出去一下。”
“是!”
在汤普森轻轻地带出门后,维斯塔的表情变化了,那股戏谑迅速地从他的脸上消失,转而变成了狂热的崇拜和强烈的尊敬。
尼克的神情也微微变化,不过却显得更加随意与自然。
维斯塔迅速地起立,让出位置,毕恭毕敬地站到一旁去,尼克见状,摆了摆手,他的从容自然,就仿佛他不是导致这只军队损伤殆尽的罪魁祸首一般,而像是这一切,早就计划好了一般……
“尼克大人,门按照计划打开了,接下来的行动……”
“照计划进行。”尼克坐上了那把维斯塔的椅子,肥胖的身材压得那把椅子呜咽了一声。
“维斯塔,找个机会确认一下是否已经定下契约。”
“是——”
蜘蛛孜孜不倦地织着网,却有些人玩味似地看着它织网……
一个人的命运,或许早就是某些人写好的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