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撤退吧,45小姐,我们收获的够多了。”
时雨突然收起了武器,把一支收集来的M700狙击步枪斜靠在楼梯上,开始召集最后还待在这里的士兵。
虽说事出突然,但是这毕竟还是长官的命令。404小队中没人比UMP45更了解“不做多余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含义。
数十辆警用冲锋车和军用卡车在广场上组成了车队,两辆乌拉尔装甲车守在路口,机枪手紧张地张望着四周,那辆T80坦克上的大口径机枪在废墟中发出了怒吼。
枪声、爆炸声、火箭发动机推进声以及士兵的惨叫声不时地从建筑了缝隙中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只是现在没有人再同情他们的敌人,而是目不转睛地背着沉重的武器跳上了卡车,保护他们的人和保护他们的东西都放在一起。
原本挤得满满地冲锋车里依旧没有空隙,只是原本坐在位置上的士兵变成了带着裂纹的绿色武器箱子。
相比于只有战术人形和物资的车厢,时雨更希望坐在车里的是十几个年轻又不知道战争残酷的新兵,看着他们的热情高涨、看着他们高谈着未来的功勋、看着他们即使只有简陋的帆布军服和坚硬的黑面包也不会放弃对未来的幻想。
希望着回家的车子里载满天真的孩子,前往战场的卡车里装满该死的人渣。
但是事实却恰好相反,战争就像是砸碎了阿宅一柜子手办的熊孩子,用那双无形而又残忍的手撬开了那些懵懂无知的青年的心脏,扣出那些名为“善良”的东西,重重地掷在地上,再无情地踩上两脚。
战争的压力重重地压在了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的肩膀上,就像那些阿宅一样,即使自己的心爱之物在那些熊孩子手中变为了塑料片也难以阻止。
就像是那些大人说的“那就是塑料玩具而已,能值几个钱?”一样,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士兵被当成了那些“不值钱”的东西驱赶着上了战场。
战争变得越来越艰难,战争孤儿组成的准军事化部队既缺乏必要的资金,也没有重要的保证,他们的生命只是联邦的财产。
前往战场的车子上满载着孩子,离开战场的车子上满载着疯子。
时雨并不想认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总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去了解他手下的任何人,也不去了解他的上司究竟是谁。
他不想猜测,那些看起来是真相的猜测会像春天的一枝黄花(注释1)一样,很快便会生根发芽。
无比在意某个人,因为她(他)的笑容而开心,因为她(他)的哭泣而伤心,因为她(他)的伤痛而愤怒,因为她(他)的焦急而烦躁······
如果不记住任何人,那就不会再感到悲伤,不会再觉得心痛,他害怕他认识的人会再一次被战争击垮、被无情地扯碎、被事实逼疯、或者和那些穿着虎皮的人一起杀死不认识的陌生人。
长长的车队顺着支离破碎的公路上疾驰着,但是队伍里却没有人回头。
这一次的战斗并不是为了“联邦”可笑而遥不可及的理想,而是为了他们自己能够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一个金发少女站在医院的制高点上,散乱地头发在微风中漂浮着。草绿色的短袖陆军制服衬衫套在褴褛的海军体能衫外,红色的肩章挂在肩膀上,手里还握着一支黑色的M700。
身后是那些手持着各种武器的孩子们,虽然大多都带着伤,但是却露出了无以言表的微笑。
他们在那位少女的领导下第一次走向了自由,即使接下来他们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但是只要有大尉在,他们什么都不怕。
即使特遣队收集了战场上的大部分物资,但是一二楼和地下室里物资大多都留给了他们,他们将靠着那些东西继续在这里战斗,直到越过那个围墙。
他们只是来自伊旗科里共和国的炮灰,总有一个民兵老头告诉他们。在那个布满铁丝网的围墙后保护的是没有战争、饥饿和杀戮的和平之地。
他们可以找一份可以不去杀人就能挣到每天的食物和休息的地方,有软绵绵的床和暖和的被子,没有那些把人变成豚(注释2)的军事警察。
但是他们不知道,那里并不欢迎他们。
他们只是一些学会杀人的孩子。
战俘、恐怖分子、前科、学历、残疾······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种类的歧视,没有什么能够保证他们在那里生活,就像那个老人说的:
“孩子们,打仗去吧!和平更可怕。”
那些联邦的分裂者曾经是为了他们的理想和信念而战斗,而队伍却充斥着不该加入的极端分子和投机分子。
他们没有教过这些孩子:没有人应该为他人的无知和善良而买单,否则恶行便将泛滥。
这些孩子还不明白犯了错误就要付出代价,以为一切都可以随心所欲。而这样的无知往往会在无形中培育出恶魔。
“我们的狙击步枪呢?怎么少了一支?”
例行清点物资的HK416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突然问道。
如果是其他的武器她可能查不出来,但是狙击步枪却只有从警察局里带出来的两支M700。
这种用于反恐作战的狙击步枪流落到民间的危害性不亚于一支锯掉枪托的卡拉什尼科夫突击步枪。
那些躲在断垣残壁之后的狙击手通常都是最遭步兵怨恨的家伙,但是常规手段又难以将其寻找出来。
“那是我干的,我把枪留在那里的。”
时雨只是淡淡地说道,从搁在脚边的木头箱子里掏出几个预装好子弹的桥夹放在旁边,上面整齐地排放着一列弹头刷着蓝漆的子弹,轻松地把桥夹卡在弹匣连接器上街道弹匣口。
几乎无视身边两个士官尖锐的目光,直接用坚硬的鞋跟粗暴地将上面的子弹一次性全部推进了空弹匣里,如此连续三次,就能迅速地填满一个标准三十发的五六式钢弹匣。
顺手拿起刚刚装填好的弹匣,在椅子上轻轻敲了敲弹匣底,然后扔回弹药箱里,沉重的弹匣在木质板箱里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坦克引擎的咆哮声依旧不歇,冲锋车的车体也随着杂乱路面而摇晃着,原本平整的公路现在也是考验着这种大型面包车的实际能力,但是超重和复杂的路况却让车子从悬挂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呻吟。
“我只要让战场更加混乱,我们就能更迅速地撤离,所有那支枪应该会留到那些叛逃分子的手中。”
时雨说着,但是手里的活计却没有停下,一个个被填满地钢弹匣被扔进那个空弹药箱里,地上丢弃的黄铜桥夹却越来越多。
“无知的人往往无畏,他们无法判断自己的行动是否合理,但是他们坚信自己没错,这是无知者的生存之道。”
时雨停了下来,把一枚反步兵地雷塞进了腰带后的手榴弹包里,将头转向了窗外,长叹了一口气:
“我就是那些无知者队伍中的一位,当然在我死之后,你们死之前我都希望我能活在你们的记忆里。”
时雨抱起了自己的步枪,慢慢地说道:
“我是【影子】,第四中队9527,我的存在只是一串数字。”
(注释1:这里指的是加拿大一枝黄花,是一种恶性杂草)
(注释2:人.豚是一种古代非常残忍的酷刑,不细说,有兴趣自己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