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时雨出现的一部分不正常现象其实是参考了创伤应激综合征(PTSD)和人格认知障碍(MPD)的案例中出现过的行为,而且孤单的人总是很健谈(或者说啰嗦)的)
“小时候我们听过关于恶灵的故事,有人说他们来自地下,趁着深夜拐走活人,这个故事把我吓坏了。”
时雨抱着自己的步枪慢慢地说着,声音不大却听起来却十分失落。
“但是我们明白这只不过是个故事,小孩子之间用来吓唬对方的。我们安慰自己——这些恶灵并不存在,它们无法伤害到你,它们都是人的假象。”
说着时雨停顿了一下,看着自己的双手。
出发时还崭新的黑色半指手套已经磨损得可以看得见暴露在外的灰色防割内芯,右手的食指第二指节已经被扳机磨破,双手都有被枪栓反弹碰撞出的淤青,手背上还有被炙热的枪管烫出的细长的红色伤痕。
来不及清理的血夜已经凝结成了褐色的斑块,顺着手指上的纹路龟裂开来,伴着双手不断地搓动而变成带着铁锈味的粉末飘散到空气中,刺激着其他人的鼻粘膜或者化学物传感器。
但是时雨完全不在乎这些伤口,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着:
“我们从未想过——万一它们是真的怎么办?”
说着,将右手比作手枪状,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轻轻歪了歪头,
“我第一次见到那些【恶灵】的时候,它们正把我的父亲装在一个塞满速干水泥的汽油桶里,准备丢进█州湾里。”
“这个世界上有恶灵吗?”
“这个世界上的恶灵就是人啊,川仔。”
时雨微笑着拉出了他的识别牌,除了一同挂在识别牌上的两个包银的狼牙,还有一枚黄铜材质的小口径枪弹壳。
这枚小弹壳就夹在两个狼牙之间,甚至还没有一个婴儿的小指头粗。
“我遇到了它们,【时雨】杀掉了它们,然后把它们的尸体扔进了█州湾,就像它们准备对我父亲做到一样,。
这是我保留了【时雨】出现时的那枚弹壳,就像是一个纪念品一样,但是那些恶灵也不过是人类而已。”
时雨笑了笑,轻轻地把纱布裹在了手指上,语气平淡得让人头皮发麻。
“我承认,那天我已经不行了,虽然我参加过瑟克特夫卡尔的周边的数次射击比赛,但是置身于一群拿着托卡列夫的黑帮成员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枪口指着的目标不再是标着成绩的纸质靶子而是活生生的人。”
说道这里时雨就像是突然坏掉的机器人一样,左手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但是时雨本身却表现的十分镇定,用手枪的握把狠狠地砸着自己的左手,仿佛那只是一个核桃。
“我杀了不少‘恶灵’了,但是它们就像是永远都杀不完,它们到处都是,好几次我都心想‘啊!这下完蛋了,我要死了。’当我连脑袋都快保不住的时候,我只能拿起枪,在它们弄死我之前弄死它们。”
“但是要是中尉,你要是真的那么残忍的话,你也不会放走楼顶上的那个狙击手了不是吗?”UMP45突然问道,这个问题在这个时候显得尤为尖锐。
“四五小姐,你的问题很有意思,但是孩子不应该被卷入战争,那个狙击手和坐在我们后面卡车上的小伙子们都不应该来这里。”
时雨顿了顿,冷静下来的左手把压满子弹的弹匣塞进了自己的行军背囊里,而另一只手往嘴里塞着压缩口粮。在这种随时都有可能需要弃车的环境下,预先的准备和充沛的体力显得十分重要。
但是无论是时雨还是卡车里的那些家伙都已经很累了。
如果不是吗啡和安非他命兴奋剂仍在时雨的神经中枢起作用,那他可能在之前战斗中的某个危机时刻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子弹击毙。
【影子】中队可怕的任务死亡率让成瘾性兴奋剂成为了像是子弹一样普通的战时非限制性补给,超过九成的【影子】认为——如果兴奋剂可以让他们多活一个月,那么为什么不用这些难以戒除的精神类药品来换取这在战争中活下去的机会。
至于这些阿片类和安非他命类精神药物的后遗症,这些连命都不要的士兵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影子】里几乎没有人能够活到药物后遗症影响生活的时候。
“因为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不得不去做这种该死的事情,打不赢就得死。
很难说我们不感到失望,在4·13事件之后,我们花了三个星期的时间却只找到了一个幸存者,回程的装甲车上载满了弹药和补给,可是······
可是相比于补给,我们更希望车上载满了战友。
那时我会感觉很痛苦,我记得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的眼睛都哭肿了,尽管身处险境,我依然放声痛哭。
记得我们前车机枪手被T80U的破甲榴弹炸成两截的时候,我把我的臼齿给咬碎了。
伊万诺夫、阿廖沙、吉尔、麦克斯、凌松、多米诺·····
总之还有很多人死在我的面前,我希望自己还能像那样······
痛哭或者呐喊或者其他什么的,但是我只感到空虚和麻木。
你知道吗?刚才那个叫安徒生的军官,我朝他的头上开枪的时候他还活着,一直在叫‘Abby’,那大概是他爱人的名字,但是我依旧扣下了扳机。
看着和那时一样的、小口径子弹打进头骨的样子······
可我却流不出哪怕一滴眼泪,哪怕一滴都没有,这感觉难以言表。
我们队伍几乎不会有互相认识的人,但我是我们中队里少有的,活到了吗啡成瘾之后三个月的。”
“可是【影子】可是前共和国的精锐部队,这么说来······”
对于川仔的问题,时雨也是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掂量了一支自己的行军背囊,接着说道:“我们是被命令的,我们只能相信自己的队友,因为我们除了队友和武器以外一无所有,和弗兰斯外籍军团一样,我们不能撤退,不能投降。
我们的步兵操典的第一句话就是‘失败即死亡’。
我们只效忠于【影子】,虽然我们中队只征收死刑犯。
我们只是罪人,不会有体面的工作,他们能够保证提供给我们的只有一个体面的葬礼。
至少是穿得很体面······
或者是给一些连尸体都没能找回来的【幽灵】们做一个衣冠冢。
然后再烧掉。”
在众人尴尬的沉默中,中尉靠在了椅子里,叼上了一支香烟,看着缓缓上升的白烟,接着说道:
“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把我们的同伴送到地下,我们脚下是地狱,天堂则在天上······
那里就是我们应得的归宿。”
(这个题材不予以签约,我早该猜到的,第96章之后我会暂停更新,等我7月7号答辩完,估计这本书是烂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