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就是如此容易打破的东西,前一秒尚在自己的日常世界中平淡的生活,下一秒就不得不面对突如其来的诡异状况。让自己的大脑变成一团浆糊,让自己的身体不知该如何动作。
看见如此惨象,我却依旧能忍住恶心,强压恐惧,向着那个突兀出现的少女问出问题,这大概也算是异常吧?
这样想想压力也突然就大了起来。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诡异了,在那个名为阿莎杏的少女回答了我的问题过后,恰巧上楼的一位女老师也看见了这样的景象,只是一秒钟的时间她就瘫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我也才想起摸出手机开始报警,虽然还是很恐惧,但是遇见这样的情况也只有做出这样的处理了吧?当我以颤抖的声音说清楚状况,并且再次抬头看向阿莎杏的时候。
那个宛如死神般的少女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然后的事情就让我有些无言了。
总之,目前我正坐在警局里的审讯室,接受着警察一波又一波的询问。然而与这件事情牵扯最深的那个人却消失不见了,因此我有理由相信那个人才是最有嫌疑的。
然而,警察似乎是认为这样的信息并没有什么用处,而是把矛头一致指向了我。
看着坐在眼前把两只手握在一起遮住自己嘴巴,眉头狠狠皱在一起,眼睛紧紧盯着我的,看上去大概有三十几岁的男警察,我心里实在是有些发憷,但是这样的情感在他的一再咄咄相逼之下已经消失不见了。
“警官,这事真的和我没关系。我只是运气比较差恰巧遇见了罢了。”面对露出不屑神色的警察,我尽量以平稳的声音解释道。
但是,对面的警官似乎对我的说辞没有任何兴趣,想想也是,这种无营养的话不管是哪个试图解释的罪犯都会想到说的吧。
他把一只手放在了桌子上,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木质的桌面,发出了“咄咄咄”的声音,看样子是打算给我造成一种压迫感。不过恰巧的,我对这样的把戏早就熟悉了,基本来说,我撒谎的时候老爸基本都会这样做。所以非但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反而让我觉得这警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或许是看出这对我没有任何效果吧,男警官用更为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不要试图解释,如果不是你的话,为什么当时要过去那里。”
“不是说了吗,我是去请假啊。”这个是实话。
“请假的理由。”在我回答完的一瞬间,男警官就立马以低沉的声音向我问道,应该是要打我个措手不及。
不过我还真不好说。本来去请假就是为了逃课,但是这种说辞完全是单方面的,因此可信力度并不强。说出编好的请假理由只会被拆穿,而说出真正缘由的话也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要打消这个警官的怀疑,只有用更为可信的理由了。
但此时扯开话题也会让我进入被怀疑的地步,要是那个警官紧咬着这点不放,又是相当麻烦的一件事情。
……诶,为什么现在我可以这么淡定的思考这些问题了?明明刚才还因为尸体的缘故而害怕的不得了不是吗?
就在我沉默着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突然一声“嘣”的声音把我惊醒了过来。
那个警官用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巨大的声响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面来回传动,对人的心里造成了极大的震动。当然,这对我没有什么效果。神尾零月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我睡觉的时候,用文具盒狠狠的拍我的桌子。
但是,我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这下麻烦了。
果然,那个警察摆出了凶神恶煞的表情:“你到底在隐瞒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只会让我更加怀疑你?如果说出来的话,说不定可以洗清你的嫌疑,不说出来就是心里有鬼,对吧?”
不是我不说出来,是因为我和你根本就没法沟通啊。你单方面的认为我是凶手,因此所有对我不利的证词在你眼里看来都值得怀疑,就算是心里提醒着自己要站在客观的角度秉公处理,但是人本来就是一种主观的生物,因此所有认为是客观的东西也会被加上主观的色彩,况且,客观这个词语就是由主观人类创造出来的不是吗?
我也不是说这样不好,但是这位警官的主观心里已经严重偏离了原本的轨迹了。倘若客观是一条直线的话,那么主观就会使这条直线有所偏动,这本来就是正常的事情。但是这位警官看来已经把那条直线的一端转了个一百八十度了,把原本是两头延展的直线,变成了是一条射线,这怎么沟通啊?
所以不想办法处理这种情况的话,我估计就还得呆在这里。那么,换人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淡然的对那个警官说道:“大叔你胡子没刮干净,而且早上起来估计没刷牙,我不想和你谈。换人吧?”
这句话显然惹怒了对面的那个警察,他用拳头使劲往我这边的桌子上一砸,桌子的震动伴随的巨大的声响,让我不得不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身体:“臭小子别太嚣张了,今天你不说也得说,说也得说!”
凶神恶煞的眼神表明他已经失去的耐心,此时要是再加一把火的话,估计就能行了。
“大叔,我想你这把年纪了还是个小警员的理由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脸上扯出了一个笑容。
“臭小子。”这个大叔握紧了拳头,牙也要在了一起,估计心态已经完全乱了。
这个时候就该换人了,被审问对象弄得失去好的心态,警方估计也知道该换人了。
这样的情况是问不出什么好东西。哎呀,至于我为什么会对这些有所了解,这是因为我在其他省份的舅舅也是个警察,不过职位要比眼前这位的高多了。
通过他,我也略微的了解到了这些事情。
果不其然,审讯室的门打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一个女警官。
但是……总觉得气质有些不对。不太像是一般的警察,虽然是身穿警服没错。但是脸上的神情和某些细微的动作,还是让我看出了她和一般警察的区别。
没有带警帽,留着中长发,脸上并不是小说里常见的严肃的神色,而是一脸的和煦。五官相当的精致,大概二十一二左右,相当年轻的样子,估计是某位下放镀金的领导的子女,虽然尽力的舒展眉头,但是天生就略微往下斜眉毛还是让她看上去带着些凶狠的神色。身材高挑,看样子有一米七几,这样的身材在女生中算是少见的了。
“行了行了,我想我也知道那小哥的意思了。”女警官拍了拍中年大叔的肩膀,待他回过头的时候往身后的门指了指,意思相当明显。
虽然那个大叔脸上浮现出了不甘心的神色,但是却没能敢对这个女警官多说什么,而是沉着脸依言出门去了。
“我叫白芷清,你叫我警官也好,芷清也好,叫姐姐大人也是可以的哦。”她伸手把原本对着我释放出强烈光亮的台灯关小,一边用像是小女生才会用的语气对我说道。
我憋了口气没出来,差点把自己噎着,态度相差太大,我估计一时间适应不过来。红脸过后就是唱白脸的,看来这里的警察并不是太废,还是说,前面的那个警察本来就不是重点?
“称呼什么的随便啦,刚才那个家伙咱们无视就好。”她无所谓的说着,然后我听见审讯室的玻璃传来了‘砰’的一声。
她点了点头,然后缩手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着什么,一边说道:“真是个急躁的家伙,没错吧?”
“……呃,这个是。”总而言之,先敷衍一下吧。
她没什么反应,而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果冻?然后打开了包装,把附带的勺子插进了晶莹的果冻里面:“刚才我在那里都看见了哦,非常精彩呢。”
“本来就是小把戏,无所谓了。”我耸了耸肩膀,逐渐放松了心情。
对方舀出了一小勺子果冻然后放入了嘴里,随即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我黑着脸看着她的样子,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似乎是回过了神,那个叫白芷清的家伙对我说道:“嘛,看样子你似乎和普通高中生不一样呢。嗯……不太喜欢学习?”
我不知道她前后两句有什么关系,总之我有些无奈的回答了她:“的确不太喜欢。宁愿看其他书也不想看教科书,麻烦。”
这话是实话,因为我本来就对其他的一些书籍感兴趣,关于心理学方面的,因为我对我自己的记忆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我有段时间怀疑这和自己的心里方面有关系来着。
“嘛,也就是说,想过逃课对吧?”白芷清再次吃了小口果冻,然后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
“请假什么的只是为了逃课,对吧?”
“……”
哪有这么审问嫌疑人的啊!帮嫌疑人找好借口吗!?
我对此有些哭笑不得:“那个……我可以吐槽吗?”
“你这不是已经吐槽了嘛。”她看起来也知道这个词语,再笑着回答了我过后,把勺子插在了果冻里,微微歪了歪脑袋,眼睛也再次眯成了一条缝:“我知道,这件事基本可以排除你的嫌疑了。”
这么说着,她从自己另一边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然后摊开放在了我面前。
喂喂,随便给嫌疑人看警察做的记录没问题吗?
我忍不住想要吐槽,但是眼睛在瞄过本子的时候又不得不停了下来。
怎么说呢……这种明明有嘈点,但是却没法吐槽的感觉。
本子上详细记录了我昨天和今天的行动,包括我和广时诚之间的“交易”。以及她自己的一些推断,最重要的是,尸体被处理成这样的情况并不是我能做到的,况且运尸体也是一个问题。也就是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和我没什么关系,并且袖手旁观的在一边看了这么久……想到这里我就不免有些不爽。
虽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够收集到这么多材料的确非常的了不起,但是笔记上那些莫名其妙的只有小女生才会用的可爱的符号又让我想要吐槽。
最后,我苦闷着抬头问她:“你这不是耍我么。”
“嘛……我这是有原因的。”她顿了顿,然后对我说道:“毕竟我也想看看表弟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什么样的反应嘛。”
等等,刚才我好像听见了什么,是错觉吗?
“……你说什么?表弟?”我瞬间觉得压力很大。
白芷清点了点头,一边把果冻推到我面前:“老爸让我来这里学习一段时间啦。话说,你不吃几口压惊吗?”
噢,舅舅你个无节操。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家啊。
“你是说压目睹了惨象的惊还是刚才的?”我憋着气沉着脸问道。
表姐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了无所谓的神情:“随你咯。”
很好,不愧是舅舅的女儿,我素未蒙面的表姐,果然继承了舅舅那种性格。
“总而言之,我可以走了吧?”我对表姐吃过的果冻没有什么兴……趣……嗯,姑且吧。
表姐点了点头:“签个字,随时等待传唤。我还有事,晚上我会去你家拜访的,让姑姑姑父准备一下。我想我得搬过去住。”
就这点来说还是具有舅舅的风范啊。
不过无所谓,现在的最主要的问题是个我看见的那个名叫阿莎杏的少女,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总感觉……她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呐。
走出审讯室的时候,我还停了停脚,听了听里面传出的:“你这不是乱来吗!?”
这么责问表姐的、一个中年大叔的声音。
我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总算是掀起了点点涟漪——虽然让我有些疲惫。即便这点让我觉得有些兴奋,但是心中又不免带着害怕和略微的不舍。
估计,我得有一段时间要在麻烦中度过了。
所谓的日常就像是一个晶莹剔透的肥皂泡,任何的外力施加都可以很容易的弄破它。我现在是明白这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