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容颜裡有着于当年军阀战争下,他与四位叔伯们一起在每一场战役裡打得辉煌的激昂神情。他简单几句话的表达中,其实是他一辈子在战场上所赢来的军功和无限的荣耀。
我此生有幸能作为父亲的孩儿。
我深深以此为荣。
『夏老说在马上校的振兴计画中,会有着需要从古大洲来进口物资和技术人员的需求。这事会使马上校再度返回古大洲去作协调和各种调度工作,趋时夏老要和马上校一起到古大洲去作见证。因为如同将来的王国需要马上校帮助一样,生活在古大洲上的民众们现在也非常的需要有人去拯救他们。』
『夏老他很认真严肃的向我表示,他要赶紧去确认来帮忙的人,是不是有准确的出现在古大洲上。』
父亲蹲了下身子,单手指着自己办公室内的华丽大理石地板...
『夏老他抓了把大漠上的泥土,跟我说如果他去晚了,倘落没能找到来帮忙的人出现在古大洲上的话,那在古大洲上的几个国家,他们的国土将会因战祸而通通变成一片黄沙焦土。广大的森林绿地会消失,灿烂的文明会毁灭,所有的一切会步上这片大漠的后尘...』
目的是救世。
手段是观察等待。
方法是让伯乐遇见千里马。
我唯一的问题是...以夏老的神力怎不直接...接管父亲的权力呢?
那是轻而易举的不是吗?
「既然夏老爷子能知天机又有救世之心,为何他不像其他军阀们一样来与父亲大人您争雄呢?」
『哈~哈~!你小瞧夏老的野心了。』
『我们这些军阀们的小小山头,他从来都没正眼来瞧过!』
像是在纠正我问的蠢,父亲微微摇着头大笑了几声...
接着回忆起了可怕的景象。
『那是一片陌生的黄土地...』
好端端的,父亲的语气中突然满是沙哑声。
父亲望着自己手中刚从地板上抹来的少许灰尘,彷彿在这五王会盟馆内王者办公室的乾淨地板上,是可以抓的起一把黄土沙似的...
『夏老带着我在那片大漠中走了几里路,一路上毫无生机尽是荒野。』
『最后我们抵达了一座大城市,那裏有着高耸的大楼林立却毫无人烟。』
『因为远处看起来像是大楼的建筑物,走近看是一座座根本就已不成样的巨大建筑废墟。』
『整座城市像是被烈焰大火焚烧过,最骇人的是诺大城市裡竟连一具尸骨遗骸都没有,市街尽是一片荒芜地狱景象。』
『你注意听好了,夏老原话是这么说的。』
「是的,阿爹。」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过元素大战的古老城市,它曾经是人类文明的中心,最近一次的全太阳系年内,地球上最伟大的文化从这而生也在此毁灭。"』
『那座城市叫做"巴莉雅",我只是学着夏老读出了发音而已,那座废墟大城的正确的名称,我并不清楚。』
『明知是座死城,那裏处处没有生机但不知怎地...』
『我不知怎地...迷上了那地方,那座废墟大城使我非常的嚮往。』
『我带着雀跃探险之心,跟着夏老四处在那座死寂的废墟城市裡游走,眼前各种宏伟遗迹我都上前举起双手碰触着,双脚驻足贴身紧靠着,我像个孩童似的快步踏在它上头奔跑狂呼...』
「这感觉...像是...」
『在这一片废墟中,天晓得有多少时光流去过...』
『闭上眼后我能想像出巴莉雅城辉煌的时期,那定是个黄金年代。』
『不过这座巴莉雅城,到底怎会变成这般黄土样的呢?』
『这问题让我脑中充满着无数的想像...』
是的!
我能体会到父亲的感受。
类似的感触,从看到企鹅起就深深烙进我心了。
「我也想看、想碰、想亲身靠近那座城。」
「那怕只有一分钟也好。」
近些日子来惊奇不断。
在我脑海裡,早已经走不出那个被夏老勾起的求知慾了。
我的问号总是不断增加,什么都想知道,可惜脑中消化答案的速度总赶不上自己好奇的脚步。
尤其这段时日只要在公务閒暇时。
自己双脚会不自觉地往夏老那串门子...
常经由夏老的带领下,像父亲一样,我也已经亲眼见识过不少能令史学家们会羡慕不已的真实文明。
无数宏伟的建筑和壮丽的景致,各式各样的人物和风土民情。
只要打开窗,就能出现在第四号资料室的窗外,他们通通都是活着的。
话题走至此,我和父亲不由得双双沉默了。
我们父子俩座着对望,双目放空,思绪全飞进了那间第四号资料室。
『夏老说人类的文明是很珍贵的宝物。』
『孕育它需要用上一个全太阳系年的漫长时间,毁坏它只需要一个太阳日。』
『两万六千七百二十二年。』
『按夏老的算法,咱们这颗地球过一个"全太阳系年"得要花上两万六千多年。』
『那是太阳系内离太阳最远的行星,在受太阳引力影响下绕太阳公转一圈所需的时间。』
「可是,我记得冥王星绕太阳公转一圈,好像是二百来年吧!」
『冥王星不是最远的,它不算数。』
『我们可以忘了当今世上那些天文学家们的落后天文常识,让他们自己看着昨天的旧报纸就好。』
「两万六千七百二十二年?」
「没搞错?」
『对。』
父亲脸庞靠过来我耳根前,轻轻声咬出了这字。
突然间!
我们父子爷俩的笑声迴盪在这五王会盟馆内,自信昂昂溢满于我们的小小世界中...
「呵呵~~阿爹!咱终于...」
「咱终于有一项可以自豪的事,能拿出来吹嘘了。」
「哈哈~!好~!好~!好~!」
「明天我就让王国报社去发个消息,给联盟国的那些个西北人瞧瞧,最先进的天文新知是甚么。」
「他们能登月,但却登不了我们这般看得远!」
「对了...就说王国科学院发现了最新的古书记载。」
「这功...可以灌给浑天仪。」
「汉朝之前的天文研究,本来就高深莫测无法斗量。」
父亲扬手一挥,止住了我笑意裡的傲气逼人。
『不~!不~!你别坏事。』
『让西北人拿着望远镜慢慢看天找去。』
『夏老说过了,在世人面前他只会玩泥巴是个土木工程师,咱爷俩别坏了他的兴致。』
「是的,阿爹。」
我收起玩兴,捡回玩笑话。
对!
这些知识。
不管是史前文明还是那些父亲签封的公文档案,这都只能放在五王会盟馆中。
不能让它们走出这五王会盟馆内的小小世界外。
「...不过...这些事您憋了这么久,阿爹您不难受吗?」
『难受就找夏老聊天聊地去,但我往往...会是...经常的...又换回来另一场难受。』
『在那些历史洪流下我受益颇多,这点独乐乐的煎熬是该受的。』
没料到会和父亲大人聊这般久。
茶水有些冷了,我让站在门外的秘书官去烧一壶热的过来。
『离开大漠后回到了庭院,夏老让我去找了一个空的竹篮子来。』
『他说是临别前,想送我个人最后一个魔术戏法,当作是在我这边白吃白住大半年的谢礼。』
「金山银山???百万雄师??飞机大砲?还是北方佬们的江山?」
『他意示我打开竹篮上面盖着的竹盖子。』
『然后要我将手放进去抓两把,接着盖上竹盖子。突然间我感觉原本空的篮子裡在自己掌心内,好像抓到了甚么东西似的......』
父亲大人顿了一下,卖了关子。
探头看看杯裡的茶没了,似乎是想等着那壶热水到了后再说...
我急了。
「到底是???」
「...到底是抓到甚么??」
「...求您了,拜託快讲,阿爹!」
比说相声还精彩,这些事父亲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与人分享!
自己也腼腆兴奋着迫不及得想溢出口。
『我把手抽出来看。』
『手掌心裏的是那张红色的..."血~帖~子"。』
血帖子这三个字,父亲用上丹田底气逐字说出...
情绪会激动难耐的不只父亲。
连听着的我都站了起来。
跟上父亲此时伸向半空的手势,雀跃着浮动自己的双手。
『仔细的详看过了,是这张没错。』
『这红色的血帖子上头,有我当年被黑暗力量收为门徒的那一天,亲笔所写下的自己的生辰八字和姓名。这压在心底沉积已久的髒夜壶,没想到这么容易的取回了。』
『没有流血、不须失信、也无作出让步。』
『更神奇的是这探囊取物之事,是由一位少年来助我的。』
『从那天起,我就明白夏老永远都不会是我的敌人,他是真朋友。』
『也许在这世上真存在像他这样的救火员,行走天下救着那些想杀他的人们。』
『我曾想杀他,波克斯也是。』
『我们杀气很雷同但都动不了他,还受过他的恩惠。尤其是与我刚碰面就先杀半年的情况不同,他们二人是上下两辈子患难之交的好友。』
两辈子?交情这么深...
「那疯子连患难之交都能动杀念,天要亡他,天公地道。」
「不...且慢...这...不对喔。」
「阿爹!波克斯哪有资格与您的丰功伟业相提并论呢?您跟他不是一路人,天差地...」
抠,抠 — — 。
在大门口外秘书官的两下敲门声,打断了我后续的思绪。
方才那壶热水回来了。
我走过去门口,从秘书官手裡将热水壶给提了进来,冒着蒸气热呼呼地倒入桌上的紫砂壶裡。
一阵清香马上从壶裡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