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本是副官，所以理论上轮不到她来喝，但周公洪也不好拒绝，就干脆接受喝了一杯：“艾……艾小姐……谢谢。”
呃……艾拉明显不是中文名吧……她还长着金发，但吴罄最终没有说出来，她也不知道艾拉明显是外国人，中文怎么说的这么流利。
但谁都没想到，周公洪喝完却说：“艾……艾小姐，但是你有句话说错了，老子他喵的不是英雄！”
“您过谦了……”
“不！”周公洪都开始喊起来了，看来这位酒品不太好，“英雄是什么？狗屁！”艾拉放下筷子，自幼崇拜英雄的她，即便是活生生的英雄坐在面前诋毁英雄，她也接受不了。
周公洪又一杯酒灌下去，直到看见吴罄也“喝”了一杯才继续说：“你……小伙子还要艾小姐，你们啊太年轻，什么都不懂！老子当年也立誓保护天下……保护人类……保护未来……消灭深海……”
周公洪说的都是成为提督时的誓言，吴罄大前天刚说过的。
“但是，现在想起来，”周公洪脸色通红，“都是放屁！小伙子，你看过我的那篇遗嘱，你知道我为什么写增援赶不到吗？因为那帮混蛋就没想赶到！当时深海大举进攻，我们周边三十七个镇守府，都说要逃跑，可他喵的我们背后就是日瓦车则！九百多万条人命哪！我当时虽然也奔四了，可什么都不懂，就要当英雄，还觉得自己很帅，掏出手枪拍桌上，还说谁要说逃跑就毙了谁。这下子，没人敢逃跑了。可我的镇守府……啊……现在是你的了，就守在进攻的中心，攻势最猛，我的舰娘战沉大半，增援迟迟不来。等我的最后一个舰娘也沉了的时候，深海才减弱攻势……”
周公洪所幸扔掉小酒杯，对这酒瓶灌了一大口：“如你们所知，死了几个提督，日瓦车则守住了，而老子他喵的也不是提督了。把老子调到一个闲置的科室里当个副科长坐办公室，告诉你，小伙子，当兵能把人当傻了，知道吗？老子是当兵出身，服从命令听指挥，可一到这官口上才明白，这当官不比当兵。”
又是一个空瓶落地：“哈，然后得罪了点人，趁着裁员的机会，我的科室就被裁了，叫老子卷铺盖卷儿滚.蛋。我当时没什么积蓄，几个月家里就揭不开锅了，老婆孩子都等米下锅呢，我只好出去应聘，当服务员，人家老板说什么？老子不会干活。”
“不对啊……”艾拉突然插话，“你这应该算有战功的，评一级功都不为过，应该有大笔补贴的。”
“战功？哈哈哈……”周公洪大笑不止，仿佛听到世间最好听的笑话，“哪有战功？当初那帮提督很多都是四大势力大佬的子女。”
“那也不影响……”艾拉显然还没明白。
不过吴罄听明白了，瞪大了眼睛：“冒领战功？”
艾拉拍案而起：“这种事情怎么就能算了？告！告到军法处！”
又是半瓶酒下肚，周公洪苦笑不已：“告？哪告去？艾小姐，记住，有些人想听你告，是因为他们想另外一些人吃亏。当你发现你的利益与所有人相悖时，你连保住命都困难！”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周公洪继续说：“最后，老子没办法了，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去找当时的仁州市主管人事的副市长郑厚君，他背后的官是支持亚洲人势力的，早年间，我父亲跟他多多少少有些联系，小时候还管他叫过叔叔。当时他不在家，他老婆在，听完我来的目的马上就让我滚.蛋，还说没二十万别再来！二十万？我他喵的连二百都拿不出来了！”
周公洪越说越激动，从座位上站起来笔画：“我就跪在他们家门前！就跪在那！下着大雪，我跪了整整三个小时！跪到天都黑了，郑副市回来了，看见我问了问情况。当时他正好想整掉另一个支持欧洲人的副市长，啊现在还在牢里呢，我当初和他儿子是同学，挺好的朋友，无意间拿到过他的一些黑材料……就这么着……诶，别说，老子站起来了！哈哈哈哈哈，老子又从狗变成人了！哎，跟你讲，小伙子，我认识一个管人事的亚洲人的幕僚政客，要不介绍给你，跟你讲，绝对有帮助……”
回宾馆的路上，艾拉心情很不好：“吴提督，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这世上还有没有英雄？”
吴罄沉默了好一会：“你知道吗？刚才周公洪在哭。”
“哭？”艾拉冷笑着，“我净看见他笑了。”
“不，他哭了，哭得很伤心，他在哭他的英雄梦，只有那个他永远也追不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