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田沼老师出面跟他们沟通,其实沟通内容大概也差不多,最后他们也同意继续治疗了。患者名字叫东方洪(这名字满满地红色情怀啊),目前在K市第一高中读书,最近学校和家里都没有做装修,他自己说也没接触过类似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不考虑是白血病。
血常规结果出来之后,白细胞4万3(即43×10^9/L,这4万3是医生平时口头交接时常用语),要知道正常人的白细胞数量是1万以下,如果超过1万考虑出现感染,超过3万考虑血液病,这都4万3了,你说要考虑什么?
血红蛋白和血小板偏低,查B超提示肝脾肿大,估计国内的检查基本也是如此,这其实已经很明确是白血病了。“骨髓穿刺术,这个国内医生应该也跟你提起过,现在我也再一次对你说明白这个操作的目的,”我对着东方小老弟说道,“这个操作的目的是需要我抽取你部分骨髓拿去化验,进一步明确你到底是什么类型的血液疾病。现在初步怀疑是白血病,以你这个年纪来说,急性白血病的概率比较大。”
“啊?医生,真的是白血病吗?就不能是别的病吗?”
“你这话说的我有点难以招架啊,能决定你得什么病的话,我到真希望你能是普通流感,”我失笑道,“行了,既然你们信得过我,我会全力以赴的。这个是骨髓穿刺的知情同意书,你看一下没问题之后就签个名,我等会就帮你做。”
骨髓穿刺术对我而言再简单不过了,当然也是现在的我能说这句话,我记得以前第一次做的时候真的是胆战心惊,生怕患者会痛,生怕自己操作失误导致穿刺针污染等等,不过多亏我在琪兰综合医院见习,而且老师也是出了名的严师三海鸣人,所以我刚到东大病院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我已经是个有执照的医生了。
当然了,这位东方洪小哥是不能签的,因为他在日本这还没满20岁,不具有完全的人身权,所以他的爹妈把这份东西看了好几遍,然后又对着这些可能出现的并发症一条一条地问,说实话真的好烦,但又不能不去解释,到最后签这份东西都花了我40分钟。
操作结束之后,我让运送人员把标本送去检验科,然后给夏川惠打了个电话让她来帮我做,上次的课题她做得就非常不错,技术也很好,我信得过她。
“别在意,时不时也会有这种事出现的,”田沼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过……有时候我真的对你们国家的……嗯,有点意见。”
“那毕竟是少数人,老师您可不能以偏概全。”
“我知道,你们国家和这里的就医环境不一样,有情绪很正常,”田沼老师坐了下来,“现在只是刚开始,等以后他收到费用单的时候,估计要跟护士大吵一架,可能跟你也会吵,不过没关系的,你就当他们放屁得了,东大病院不缺病人,你也不会因为他的投诉而收入下降,这个你可以放心,当然了,你得不能犯错。”
“这道理我懂。”
骨髓象结果出来了,骨髓中以颗粒增多的早幼粒细胞为主,在NEC中的比例大于30%(NEC,指不包括浆细胞、淋巴细胞、组织嗜碱细胞、巨噬细胞及所有红系有核细胞的骨髓有核细胞计数),属于M3型急粒白血病,也就是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
这个病要搞也不是很难,不过要预防他发生DIC,所以我果断地开了一个D二聚体和3P实验的检查,排查一下患者现在有没有DIC的趋向,如果有就要尽早采取抗凝措施了。
病应该就是这个病了,但这个患者属于少数人的比例当中,正如他父母所说,18岁,家里和学校都没有进行过装修,发病人群和诱因貌似都不成立,而且父母都没有白血病的病史,也就是说不是遗传的可能,这样的话还能得白血病,我只能说——命该如此。
当然,他来到这也算是上帝给他的一扇窗,田沼老师是世界顶尖血液科医生,我和不动老师都是针对白血病做研究的博士,这如果都搞不定的话,那上帝这扇窗可能是纸糊的。
“佟仞,你先不要着急,”田沼老师提醒我,“病貌似是确诊了,但你先把其他疾病排除一下,毕竟患者既没有诱因,发病年龄又不太相符,万一有其他疾病的一元论也能解释清楚,那就麻烦了。”
确实如此,所以这份病程记录,我能只能写发热、贫血查因,不能直接下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
不过,病史是人提供的,到底是否属实,那还需要进一步考证才行,估计18岁的男孩听到自己是癌症之后应该是不会再跟我说谎的了,所以我可能要问问他的爹妈才行,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遗传史。
“你不是问过了吗?说了没有,”这位东方夫人好像有点不耐烦,“现在是我小孩病了,你能不能先处理我小孩的问题?”
“如果确诊了是M3型急性白血病的话,化疗和骨髓移植都是不错的选择,相对而言化疗的费用会低一点,但只能达到临床治愈,算不上彻底治愈,而且你大概也了解过化疗过程中患者会有什么表现,难受是在所难免的;而骨髓移植的话费用相对要高,但疗程短,能根治。”
东方先生皱了下眉头,说:“骨髓移植的话需要多少钱?”
“骨髓移植首先要做骨髓配型,当然了如果父亲的配型OK那就好说,如果父亲配型不行,那就要把令郎的骨髓交给日本国际骨髓库让他们配型了,配型一次要78万软妹币;配型完成之后,骨髓移植费用大概需要40万软妹币,加上后续治疗,如果是父亲配型成功,那么估计就八九十万左右,如果不成功,那可能需要两百万到三百万不等。”
这就是骨髓移植目前的治疗费用了,很多白血病的家庭就受困于钱,不动老师致力于研究减少骨髓移植费用,尝试加速原始细胞的分化速度,或者人工合成祖细胞膜的糖链从而制造出人工骨髓代替生物骨髓,提高受体存活率。
不然的话,这种天价的治疗费用只会让更多白血病患者感受到生命的绝望。
“我们先考虑以下。”这个当然需要考虑了……
下午下班之后,我去看看不动老师的课题进程如何,现在她的研究已经进入尾声了,我过去最多也就帮忙记录而已。不过,看不动老师一副认真而兴奋地样子,就知道课题完成得不错,看来这次我的名字是登不上去了……
“佟仞,这个给你。”不动老师看到我来了之后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从她的包里拿出了一张东西递给我,我打开看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请帖。
“我看看……哇,濑户内海海滩举行婚礼?可以的可以的,不愧是高收入行业,”要知道包下整个海滩来举行婚礼,这可是很花钱的说,“一个月之后……如果田沼老师放人的话,我应该能去。”
“他也去,所以这个问题不用担心,”不动老师笑了下说道,“而且,濑人指定要你去,他想当面感谢你处理了那间酒庄。”
“这没什么,你也知道夏川惠是我朋友,我帮她本来就是应该的,西川先生这个只是顺便而已,”我摆了摆手说道,“我去参加的是你的婚礼,而不是因为他要找我所以我才去的,在我眼里不动老师就是老师,就是我该尊敬的对象。”
“哼,油嘴滑舌可不是争取你在我蚊帐上留名的好方法哦!”原来不可以的啊……
解散之后,夏川惠来了电话让我过去找她,她今天没在健身房而是在家里,我过去之后,她打开电脑给我看了一份文件,上面列出来的是日本近二十年来所出现过的姓氏——我去,这份东西其实算是很机密了吧,这你也能那得到?
“当然,你不看看我是谁,拿份文件还是可以的,”夏川惠自信地说道,“不过正如我所想的那样,日本二十年来并没有出现任何叫一方的原著姓氏,这个一方——也就是一方雪子,也是十年前移民之后加上去的而已。说白了,你的一方雪子,可能不是日本人。”
什么?我一直以为她是日本人呢,根据夏川惠的这份资料,那就说明雪子在日本并没有家人咯,难怪她不会回来了。那她的家人在哪?她到底是什么国家的人?现在身份证上写的是日本人,我觉得八成都是她自己弄的,那她原来到底是……
而且,她为什么要瞒着我呢?还说什么跟她结婚之后才能看日本的闺房——话说,她有自己的房子吗?“这里,公安局登记的住址是涉谷二丁目三号街10号,要不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
“嗯,也只能这样了。”
“所以说……佟仞,今晚是不是该奖励我了?你看,你觉得我技术好,我觉得你又猛又带劲,不如我们今晚……”
真是服了她了,以后可别搞到我每次来这里都要来一发才行,这里又不是**基地……
一轮翻云覆雨之后,我依旧在思考着雪子大人的事情,万一这个住址里从来都没存在过一方雪子的痕迹,那我这个最要好的朋友,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喂喂,该不会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吧?我又不是寂寞,怎么会幻想这么一个人出来呢?再说了其他人也见到过她啊!
看来雪子大人的事要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