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往的每一天都毫无差别,泠在小石屋中醒来,然后通过砖块大小的小洞呆呆的看着石屋外的世界。三餐会由一个女佣从门上的小口子送进来,说是小口子,其实是个小门,但从里面无法打开,所以墙上的小洞和天花板上天窗成了小石屋里仅有的可以透光的地方。
屋子里没有什么家具,一张小床,一面镜子,一张小桌子,不过对于几平方的小屋子来说已经够了。除去吃饭的时间,泠会用所有醒着的时间观察外面的世界,虽然小洞外面不远就是一堵看不见边际的高大白墙,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但这成了泠唯一的兴趣,或许墙边的花花草草可以给泠的世界增添些许色彩吧,但现在他的眼中一切都一如黑白,从不曾缤纷。
小屋子的门每七天会打开一次,然后会有一个自称是自己母亲的人进来,她不会做别的多余的事情,通常只是一脸憔悴地看泠几眼,然后便转身离开。泠从她那里只听到过几句话——“你叫泠,我的儿子”“不要让别人发现自己”“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到底是谁”。
泠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也不知道到何时结束,没有理由,没有希望,单纯地活着,仅此而已。
此时的泠也一样,盯着小洞外面,看着那偶尔飞过的小虫子,感受着末春隐隐约约的点点蝉声,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和这早蝉一般早早离世,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从没想过这些没有的东西。突然,陌生的脚步声打破了一直以来的静。是送饭的女佣吗?但这个脚步声比女佣的要轻,时间也对不上。泠这么想着,内心里却并没有丝毫触动,大概他的心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不曾被触动过吧。
脚步声停住了,闯入泠视线之中的,是一双冷艳的赤瞳,是和自己一样的赤瞳,赤瞳与赤瞳四目相对,它们互相吸引着,仿佛时间在那个瞬间凝固,原本灰白的世界顷刻间被这一抹樱红染得绚烂。二人照镜子一样地看着对方,是的,像,实在是太像了,撇开泠那不合群的白发,眼前这个衣着华美的黑发女童和自己简直一模一样,精致到每一个五官,每一个令人心醉的眼神,每一次平静的呼吸。她的可爱的小嘴巴里传出冰冷的声音,毫无生气。
“我叫绯,你叫什么名字?”
泠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迷茫。
“你能保证不告诉别人吗?”
是的,虽不知缘由,但泠深知自己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存在,但他只是个孩子,他也渴望着朋友,渴望着能够与自己分享一切的人。
“嗯,我保证。”连片刻迟疑都没有,绯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叫泠。”
“你在里面做什么?”
“我住在这里。”
“一个人?”
“嗯。”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吧,绯也不再问了,泠也不再答了,原本冰冷的气氛渐渐开始变得温和。
“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大宅子。也从来没有人陪我,你愿意陪我玩吗?”
“可我不能离开这里。”将脸撇向一边的泠显得很为难。
“那就我来找你吧。”
突然转过头来,泠直直地凝视着绯的双眼,眼睛睁得圆圆的。
然而正当这时,远方传来女佣焦急的呼喊:“小姐!您在哪?快回来,小姐!……”
绯慌张但极为不舍地转过身。
“我得回去了,泠,明天见。”
“再见。”
绯就这样离开了,就如同她突然地闯入一般,一切是那么的静,只有那一缕淡淡的檀木香告诉着泠,她曾经来过,泠仰望着天空,嘴角微微扬起。
“明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