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泠和绯过往六年如一日的生活也如时间一般不见了踪影,泠不再呆呆地望着小洞外的世界而是反复练习着绯教自己认的字;绯也不再呆呆地望着窗外的世界而是认真准备着要给泠上的“课”,虽然像家家酒一样大多是游戏成分,但毫无疑问二人无比认真并乐在其中。但今天绯一定不会来——今天是妈妈来看泠的日子。
明明从来没有期待过,但今天的泠却十分希望下一秒就能听到妈妈打开门的声音。大概是这几天绯讲的“别人的妈妈”起作用了吧,泠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希望能感受到那个人称作“母爱”的东西。
要到晚饭时间了,妈妈打开了门,但也只是打开了,还是同以往一样,沉默。
果然还是一样的,想都不用想,妈妈不会对我说多余的哪怕一个字,连看一眼都是如同奖励一样的东西,妈妈并不爱我。年幼的泠这么想着,一股难以言喻失落感冲破了泪腺,两行清泪顺流而下。一次也好,请留下来吧。
“妈妈!”
那个正在离去的身影停住了。
“一次也好,不能多陪陪我吗?一次也好!”声音呜咽着,祈求着,泠正走向那个哪怕连一丝都算不上的希望。
没有回应,连一个“不行”都听不到,果然,连回答我都是徒劳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是吗?他的耳边能听到的只有自己那不像话的啜泣声。妈妈对我一定很失望吧,我是个不听话的坏孩子吧,所以就算是惩罚也好,请多在意我一点吧,妈妈。
“影舞,把我之后所有的预定全部延后一个时辰,退下吧。”
随行的侍女倒也没有吃惊,只是露出一脸轻松的表情回应了一声:“是。”
打开的门关上了,但这次留在这房间里的不再只是泠一个人。他呆呆地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擦了擦脸上那两行不成体统的浊泪。但没等泠擦干净脸,他整个头就被深深地埋进一个柔软的怀抱里,没有多余的动作,任由着眼泪把妈妈华美的衣服弄脏。
她在泠耳边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着,像哭诉一般说着,像谢罪一样说着:“对不起,这都是妈妈的错,一切的原因对你而言太过沉重,等你再长大些再告诉你,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原谅妈妈好吗?”
“妈妈能陪我一个时辰就够了,我很满足,谢谢妈妈。”在怀里微笑着,毕竟泠只是个孩子呢。
母亲终于如愿做了一个称职母亲该做的,哪怕只有一个时辰,这也是对她的救赎。在故事和泠期待的眼神中,一个时辰过了,妈妈起身准备离开,可此时的泠却反而低着头,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状态沉默着,应该说本来什么事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份奇怪现在终于藏不住了。
虽然你承诺我不会说出我的事,但我可没这么承诺过,抱歉绯。
“妈妈,绯这个人你知道吗?”
泠的声音变得冰冷,变得生硬,好像刚才的温情不曾存在过一样。
“绯这个人怎么了吗?”
听到这里,泠心底的石头落了地,果然妈妈早就知道了。
“你们关系不一般吧。”
“为什么这么说?”这个妈妈面不改色,脸上还是那个从前不曾出现过的温柔的微笑。
“一样华丽的衣服,不远的路程,她和你太像了,气质也好,长相也好,她是你的女儿吧,妈妈。”泠的语气渐渐变得像是责问,责问这个分开他们整整六年的女人。
但妈妈笑了,笑得发自内心,笑得醉人:“不愧是我白鬼院继的儿子,有勇气又聪明。没错,绯是你的双胞胎妹妹。”
泠这个六岁的孩子几天以前甚至都不知道“双胞胎”是什么,但这些知识绯都教给他了,现在的他只是孩子气的抱怨着妈妈而已。
“为什么要分开我们!”
“有什么想要的吗?下次我来的时候带来。”
“回答我!妈妈!”撕心裂肺,宛若哭喊。
“我说过了,一切的原因对你而言太过沉重,等你长大些再告诉你。那么下次我随便带点书行吗?你也到了渴望知识的年纪了呢。”
是的,泠太小了,不是指年龄上,而是能力上,是时候先放下了。
“嗯。”
“乖孩子,那我过几天再来。”
继就这样带着久不曾出现的微笑离开了,是释然吗?是欣慰吗?或许都有吧,对过错的败露而释然,对泠尚怀有完整的人性而欣慰。
门外是影舞一脸满足的微笑。
“少爷还是接受您的,少爷和小姐感情还这么好,如愿以偿了呢,继大人。”
“本来就不用担心,那可是我白鬼院继的孩子。”仿佛重新拾回了自信一般,继的脸上洋溢着比阳光还要灿烂夺目的微笑,面对着那个没有丝毫阳光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