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法阵一点点向上旋转着,伴随着法阵的移动,祭坛中间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人形的东西。那个人形被铠甲捂得严严实实的,除了眼睛里闪烁着的充满杀意的红光,可以称之为人的特征都没有。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死老头儿,是你派来砸我场子的?”
“不是!我不认识那个家伙!”
“那个是哪家的?”
看台上乱成一团,祭坛上的龙城更是早就在一边懵得一头雾水,歇斯底里地大叫着。
阳光在黑铁的铠甲上打出一个个光斑,看那身形确实还是个孩子,但铠甲里传出来的男声却一点都没有童声的稚嫩,神秘人一点都没有要自我介绍的样子,也丝毫不关心周围起哄的人群,他望向了看台上的绯。
“总之打倒那个锥子脸就行了吧?绯。”
“嗯,收拾收拾这个狂妄的小子。”
一旁的龙城气的脸都歪了,青一片红一片的:“你个混蛋不要无视我啊!你有什么资格直呼绯大人的名字!”
“我没资格难道你有吗?”
“我!……”
龙城被气得说理没处找,场上各位长老和继大人都在,不能失了分寸,话到嘴边的一句“我怎么没有资格!”被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正当场上也乱成一团的时候,裁判怯生生地问向神秘人:“这位先生,这里是绯大人斗法选郎的现场,如果不能表明身份的话我们会考虑将您从这里驱逐出去。”
“我是绯叫来的,身份的话,等打完了我就说。”
看见绯无言地点了点头默许了,裁判倒也只有无奈地回归主业:“那么,两位准备,斗法——”
各就位准备着,龙城摆着看腻了的老架势,而另外一边却只是呆站着,什么动作都没有。这个动作却成功的刺激到了龙城内心的软肉。
“混蛋!竟敢小看我!”
龙城额头上青筋暴跳,牙和牙咬得咔咔直响,像老木匠拿着旧锯子锯床脚一样,不忍直视。
“开始!”
裁判的声音像起跑的枪响一样,龙城带着恨意念着早已练得滚瓜烂熟的咒语。
——看我把你吹飞,这就是你小瞧我白鬼院龙城的代价!
然而对方仍旧没有行动,他像是在观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样看着自己身上的铠甲,嘟囔着:“做工还挺不错的嘛。”
眨眼间龙城就完成了咒语的咏唱,两股气旋就这样向着神秘人的头盔卷来,仿佛一切都没有了悬念,和前面几场完全一样,只是这次的对手连抵抗都没有去尝试。
“狂妄的小子,下场吧!”
“哪家的浑小子?才这点本是就出来丢人显眼!”
“看那身气派的铠甲,我还以为能有多厉害。”
场上嘘声一片,但这一切都在下一个瞬间戛然而止。
面对着呼啸而来的狂风,只见他单手一挥。
【玛雅圣壁】
像是要回应他的呼唤一样,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圣母形象的虚影。
龙城的老祖宗坐不住了,他颤抖着扶椅的双手,高呼着:“是简易咏唱!龙城快闪开!玛雅圣壁会反弹所有的攻击!”
不过尽管有着这样的犯规行为也无济于事,龙城可是没什么战斗经验的法师,怎么可能躲得过自己引以为傲的风魔法。龙城和他今天打倒的对手们一样,高高地飞出了场外,在空中盘旋着。
但还没结束,神秘人眼中透出虚寒的视线一瞬间将场上的温度降至零下。
“听说你很喜欢用风?”
【乱象紊流】
神秘人用着比龙城更精炼的咒语,施放着龙城最熟练的魔法,将龙城从场外的空中吹回到了祭坛上,他还特别控制了风压的力度,让龙城不会在高压气旋中失去意识。
重新爬起来的龙城眼里出现了一丝恐惧,他眼中的对手不再是个狂妄的小子而是个用眼神吃人的怪物。樱红的目光在黝黑的铠甲里摇曳着,像一张长满獠牙的大嘴一口啃碎了龙城这四年来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自信。“突然感觉这个祭坛好小,突然感觉自己好小,在那身铠甲面前自己仿佛一块烤好的猪肉一样,而这个祭坛就是自己的砧板。”这样的感觉像浪潮一样向着龙城全身袭来,而正当此时他耳边传来宛如死刑通牒一样嘲讽。
“听说你很喜欢把对手吹飞?”
【乱象紊流】
才从祭坛上坐起来的龙城又回到了空中,好像只有那短暂的滞空才是他本来的归宿。
“听说你才是绯丈夫的最好人选?”
【乱象紊流】
【乱象紊流】
【乱象紊流】
【乱象紊流】
【乱象紊流】
【乱象紊流】
……
好像永无休止一样,长老们也好,其他人也罢,都一脸狰狞地回避着,可他们没有理由叫停斗法,因为神秘人并没有犯规。既没有让龙城落出场外,也没有让龙城失去意识,所以他也没赢,龙城也没输。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停下了,他最后将龙城吹回祭坛上后停下了施法,像是玩累了,又像是对这个不争气的“天才”感到失望。但这个空档对龙城而言却像是地牢里的阳光一样,是龙城的希望。
龙城跪在地上,哭求着:“我认输,我认输,我认输……”
就算裁判已经宣布了斗法结束,龙城也没有停下求饶。其实龙城今天表现出来那股自信是他这么多年来通过魔法上的才能建立起来的,今天那个自信的外壳被打破了,壳子里装着的还是那个懦弱的傻小子。
而斗法开始前的,绯只用了一眼就看穿了龙城的本质,所以才会那样想。
——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无论是实力上还是长相上。
看台上绯和继倒是挺开心的,看到了那几个老东西呆若木鸡的样子。而长老们没有一点余力去在意那充满嘲讽的视线,几个人争相问着自己最关心的东西,这时的礼仪也好,态度也罢,全都被他们抛之脑后。
“无阵施法!?”
“极简咒语!?”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神秘人看着看台上,虽说打从一开始他对于这个斗法就表现出了那丝毫不感兴趣的态度,但现在不一样了——是单纯的失望。
神秘人随手摘掉了头盔,及腰的长发随风飘摇,而看到那面容时在场的人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这就是你们给我准备的未婚夫?”
神秘人的声音不再低沉,反而是清脆如同画眉一般女声,而那头长发之下的是和绯一模一样的脸庞。
长老们看了看看台上的绯,又看了看祭坛上的神秘人。
“怎么会!绯大人明明在这里!你到底是谁?”
或许是真的对长老们的无能感到头疼吧,一想到是这样一群自私自利的废物害得泠不得不住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小石屋里,绯就气不打一处来。她随意地挥了挥手,看台上的绯就变成了一滩清水,随后迎接那群该去见阎王的家伙的是绯冰冷而毫不带一丝温情的视线。
“这是上位魔法【水镜虚影】,可以用水做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偶,只不过不能碰到火,毕竟是水做的,然后声音就用【变化】来作简易地调整。听懂了吗?你们这群低能!”
长老们想起了之前对神秘人的冷嘲热讽,若绯是认真的话他们就是以下犯上的重罪,是对先祖的不敬,一时间没了格调,失了理智,忘了尊严。本就绵软无力的双腿好像突然间不存在了一样,长老们纷纷跪倒在地上,周围的族人们也纷纷跪下了。
“殊不知绯大人亲临,刚在口角上多有得罪,还请原谅!”
“那个?无所谓,本来就是不想被你们几个认出来,才穿铠甲的。”
“多谢绯大人!”
“那我们回归正题吧。”
绯好像还有什么没说的,可长老们当机了的脑袋再也不能思考出绯的真意了。
“什么正题?”
“难道你们觉得这样一个只会求饶的废物就有资格当我的未婚夫了?”
“这个……”
继饶有兴趣地看着龙城的曾爷爷那满脸冷汗的表情,现在的人们恐怕很难将这个人和刚才那个眉飞色舞的老顽童联系起来吧。可绯还没过劲呢,她追问着,审问着,拷问着,这个自作主张的罪人。
“明明还没有我强,他哪里有资格?你说说看啊!”
“……”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废物啊?”
“不是!我们怎们敢!”
“那你们还擅自决定我的婚约!”
“这是为了白鬼院家的兴旺!为了让绯大人的才能得到传承!”
这时的老头子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想必是用习惯了吧,说起来琅琅上口连个螺丝都不吃,没去传教还真是浪费了这张铁嘴和城墙般厚的脸皮。
“你的意思是说,我和这个废物生了孩子白鬼院家就兴旺了?”
“……”
“你们全都当我是生孩子的机器吗?”
“绯大人冤枉啊!我们怎么敢做这么失礼的事!”
“但你们是这么做的!一群废物!”
“……”
以往的绯从不曾对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老生说什么重话,可这次她再也忍不了了,这群人不光剥夺了泠的自由,现在还要剥夺自己对泠最后的念想,还想把自己强行安排进他们所期望的人生中,就为了那个所谓的“家族的未来”。
看着这个窝囊废一样的老头子,绯索性失了兴致,转过身留下了一句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会场。
“就算没有超强的实力也无所谓,就算一点魔法都用不了也无所谓,但我的丈夫应该是那种敢于面对绝望勇敢活下去的人,是充满人格魅力的人,而不是这个只有一丁半点实力就拿出来丑显摆的软脚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