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帕尔森,你将我们多余的帐篷都带过来给布莱尔子爵。”契轲尔对着帕尔森说道,之后又面向布莱尔,“至于布莱尔子爵,你可以将人分散开来,跟其他贵族商量好后,让部分仍然没有住所的士兵住到其他贵族的营地中去。这天气冷,人多了的话也相对暖和些,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布莱尔又叹道。他命人将重伤的士兵送到后方进行治疗,同时派人通知瓦尔卡因此处的情况,还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上去。不久后,瓦尔卡因的人也来到这里,表示同意他的做法。
过了二十多分钟,事情终于基本处理完毕。
“契轲尔斯坦穆德子爵,这次多谢你了。”
最后,布莱尔向契轲尔真诚地鞠了一躬,以表示谢意。
“不,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毕竟我赶到的时候对方也已经撤退了。”契轲尔笑了笑,“不过,也真亏你能记住我的名字。明明大家之前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每个人也就只说了一遍而已。”
布莱尔也笑了:“我这个人天生能记名字,基本上知道听到了的都能记住。”顿了顿,他又感叹道:“你这名字有七个字,在瓦斯兰的名字中也真的是不常见,挺长的。”
“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约莫半刻钟后,契轲尔一行人回到了自己的营地。这里虽然没有受到袭击,也没有出现帐篷损坏的情况,但是寒冷依旧让士兵无法入眠。契轲尔对此也是颇为无奈。哪怕是能稍稍喝点酒,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
“这次还真的是被摆了一道啊!”他内心感叹。
这次偷袭虽然没有让己方过多减员,但无疑是十分成功的。因为寒风的原因,士兵们就已经很难受了,而在受到袭击后又要面临冻雨,前者弄得人心惶惶,后者更是雪上加霜。
尽管理智告诉众人,在己方已经有所防备的状况下,敌军的偷袭不会再来第二次了,但这雨声妨碍了听觉,寒冷又减缓了反应的速度,身体的机能的削弱导致所有人们都很容易产生“万一他们还会来呢”的想法。在这种陌生的地方,又是即将面临战场的厮杀,任何内心小小的不安都会在自我消极情绪与外界自然因素的作用下被无限放大,心中的石头悬而不落,难以落地。
“如果是以这种状态参战的话,尽管人数占优,但谁胜谁负也是难说了。”契轲尔伸了个懒腰,走向自己的营帐。“想必瓦尔卡因此时也正为这事而苦恼吧。”
走着走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对了,帕尔森,你要不要住我这儿来?我这儿暖和多了。”
“这个就算了吧,”帕尔森连连摆手,“如果被其他士兵看见了,他们会心生不满的吧。毕竟在他们眼里,即使我是您的近卫,从根本上来说也和他们一样都是普通士兵而已,是没有资格住这样的帐篷的。”
说完,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少爷您放心吧,我早年做佣兵的时候,百倍于现在的糟糕情况都遇上过,那样我都挺过去了,何况现在这点儿小风小雨?倒是少爷您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啊,毕竟您是我们这几百号人的主心骨。”
“也是,是我考虑欠周了,”契轲尔点头,“那我便先回去了,你也要好好休息。”
“好嘞!”
……
当天六点,天才蒙蒙亮,军队便开始集结了。数量最多的士兵组成了鹰头与鹰身,专门压制、攻坚;两翼则是不断拉开,长而略薄,用来包围、绞杀;鹰尾则是如同羽毛般展开,然而散而不乱,气脉归一,负责调控、支援。至于骑兵,他们没有与主力部队待在一起,而是更早地出发前往指定地点。
除了骑兵外,贵族也都是有着自己的战马,在各自的队伍中指挥作战。瓦尔卡因本人更是坐镇中央,并有十余名近卫守护,保护其安全。此刻,他正有条不紊的对部队做着最后的微调。
契轲尔骑在马上,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士兵,却发现他们的状况普遍不佳。有的打着哈欠,有的稍微走两步便仍不住地咳嗽。此外,绝大部分人——包括契轲尔自己,都有些微微发抖。
太冷了。
“这可不太妙啊……”他叹了口气。
尽管有着多种不适,但也没有人抱有怨言,因为他们是军人,而现在是战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个多小时过去。
两军,出击;交锋,开始!
从高空看,密密麻麻的人如同一个个小点,他们迅速向前冲锋。
不久后,两军的先头部队首先开始了激烈的对拼。先头部队的装备是整个军队中最为优良的,而对于洛卡维斯与塞纳克雷母双方来说,他们在装备上几乎是没有差距的。但是,这个时候准备的充足与否便立刻体现了出来——
相较于瓦尔卡因这边士兵身上的单薄衣物,塞纳克雷母身上穿的明显要厚实不少,尽管这对于身体的灵活性有微小的影响,但在这种环境下肯定是利大于弊的。因为寒冷,部分士兵手脚都有些冻得发僵,动作明显变得迟钝。所以在交锋开始时,己方还处于轻微的劣势。
不过,在交战了一会儿后,人数的优势又体现出来。洛卡维斯的主力部队直接推进,压制住了对方的前排,而其两翼的攻击也立刻到来,对塞纳克雷母的外围发起了进攻,这样的进攻又加大了对方前排的顾忌。于是双方的伤亡率暂时持平。
“前方由攻转守,两边外围突破!”
少女下达的指令立刻发布下去。
于是,塞纳克雷母的士兵放弃了与瓦尔卡因中央主力部队的直接碰撞。只要他们的攻势一紧,这边的前排便马上架盾,让持枪士兵从盾的缝隙间向外刺击,打退对方攻势的同时不断后退,距离一旦稍微拉开,后排弓兵便直接放箭。
漫天箭雨落下,士兵们不得不用盾牌斜向上挡住,但这样一来便牺牲了视野,难以再维持攻击。就这样,塞纳克雷母的前排部队且战且退,让洛卡维斯这边的每一次进攻都像落在棉花上一边,有力使不出。
而他们的主要目标,则是放在了对方的左翼上。
瓦尔卡因这边选择的这种“鹰”型战阵的强大之处在于其进攻性极强。一旦中央部队与对方主力纠缠开来,两翼便能够悄然进行包抄,对对方造成很大影响。
然而,这种战阵缺点也很明显:两翼部队并非是作为压迫性战力而存在,所以一旦对方将注意力直接转换到两翼,只有长度而缺乏厚度的两翼便很容易收到大的挫伤。一旦被打开一个口子,就更会自乱阵脚。
很明显,敌军清楚这个弱点!
“前排与后排士兵交换位置,继续压进!”瓦尔卡因命令下达。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充分发挥人数优势,让已经累了的士兵暂时得到休息。与此同时,后翼的布莱尔也下令:
“左翼受损,拨两百士兵支援前方!”
左翼与敌军展开了激烈的交战,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鲜血开始流淌,沁入了湿润的泥土,染红了冰冷的甲盔。由于左翼部队的厚度不够,而对方展开的是定点突破,所以仅仅五分钟左右的时间,便有一百五六十人丧命。
就在这时,洛卡维斯的骑兵终于到了!
带头的骑士团团长名叫卡尔巴·斯坦福尼亚,是瓦尔卡因手下的得力干将之一,也曾多次立下功绩。骑士们本来是应该更早到的,但是沿路上有的地方出现了路障,为了保证安全,卡尔巴下令适度绕行,所以现在才赶到。
但也没晚!
塞纳克雷母这边的外围士兵首先发现敌方的骑士向己方冲来。片刻后,百余支箭从内部射出,想要延缓骑兵团前进的步伐。但是在这种宽阔的地形下,这些弓箭对灵活的骑兵无法造成太大的影响。
仅仅十余秒后,骑兵们便冲入了敌方的外围军队!
长枪扫过,血液飞溅。尽管为了避免被对方包围而只是对对方外围进行攻击,但一轮冲锋过去,死伤者也超过百人!几分钟后,攻击再度到来。虽然塞纳克雷母已经有所防备,但还是有所折损。他们对左翼的攻势也因此减缓。
骑兵团完全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轻松突围。
“哎,这该死的天气……”在距离对方军队已经超过百米后,卡尔巴看了看握着长枪的手,整个手掌微微发红。虽然在战斗时发热出了汗,但一脱离战斗这汗便冷了下来,还顺便带走身体的热量。
且兵器,本来就是冰冷的——和地上的尸体一样,冰冷。
“对了,对方的骑兵呢?怎么不见人?”
发现对方的骑兵不见影子,卡尔巴感到疑惑,他询问着身旁齐行的副官。
“不知道,他们也有两百左右的骑兵,按道理说应该及时投入战斗啊。”副官摇头,他也感到不可思议。这种局面下,有效的兵种应该更早加入战斗才对,否则便是一种浪费。
很快,骑兵团掉头,准备发动新一轮的攻击。但就在这时,卡尔巴突然发现塞纳克雷母的士兵阵型散开了一些,同时,对方的弓手大量放箭,数量比第一次那波多了三倍有余。他们不得不暂避锋芒,停止进攻。
这个时候,从塞纳克雷母的大阵内部,一些士兵推出许多木制小车,车上装着一些圆桶。到达一定位置后,他们将桶从车上搬下来,打开塞子,倒出内部液体。
“那是什么?”
卡尔巴愣住了。
远处,洛卡维斯的瓦尔卡因也注意到了这一幕,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也暂且不明白对方想干些什么,但他的内心,却突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