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契轲尔从床上爬起来。他摸了摸额头,轻叹一声。
尽管很想睡着,为即将可能发生的事做好精力与体力上的准备,但大脑就是不听指挥。
一闭上眼,妮娜和帕尔森的面容就浮现在脑海里;一浮现在脑海里,他就止不住地去想自己接下来会被怎样对待。虽说有汀娜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明面上直接对他做太过分的事,但是汀娜本身是怎么想的,他现在却很想弄清楚。
坐在床上,他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穿上鞋,打开门。走廊上每隔一段路都有火烛照明,虽然不算亮,但也足够让人看清路。几分钟后,他来到了汀娜的办公室。从外边看,看不出里面到底还有没有人。
再度犹豫了小会儿,他伸手敲门。
“咚,咚。”
两秒后,门内还是没动静。
也是,都十一点了多了,她应该也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吧。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屋内却传出了弱弱的声音。
“谁……啊?进……进来吧……”
尽管声音很小,但是契轲尔能听出来它的主人就是汀娜。轻舒了一口气,将门推开。
房间内,蜡烛仍旧燃烧着,随着窗户内吹进来的微风,火焰不时轻轻晃动,桌子上的暗影也就随之摇曳。而在桌子前,一名少女坐在椅子上,半低着头,双手撑着桌面,其中左手小臂上侧微微泛红。火红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遮住了她的脸。
看样子刚才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啊?......
汀娜揉了揉眼睛,将头发往后捋了捋,看清了进来的契轲尔。
“哦,是你啊。”
说完,她又打了个哈欠。
“这么晚了,还不睡啊?是有什么事么?还是……还是来找我聊天?”
她的语气本来是有些有气无力的,但是说着说着语速却不断提升,到了最后一句话时居然已经有欣喜的情绪参杂于其中了。
契轲尔注意到,汀娜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大推书,但并没有摆放整齐,这儿一本那儿一本的放在她的面前,而其手边还有一本相对厚些的。看样子,她刚刚是在找些什么。
“我的确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契轲尔点头。“不过,看你的样子是在翻阅些什么吗?需不需要帮忙?”
“哦,不用不用。”
汀娜连连道,将桌上的书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不过是在找些个人私下感兴趣的东西而已,没事的。”
“是吗?”
“嗯嗯。所以还是说说你的事吧。”
看样子她好像不想让这事让别人知道,那自己也就不好问下去了。
“好吧,我其实是想问……”
接着,契轲尔就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汀娜。
“这个啊……”汀娜想了想,“那你的意思就是你想回去咯?”
“我的确是怎么想的,”契轲尔苦笑,“可是这个现在来看是不可能的吧。而且这样恐怕会对你造成不良的影响,那我不就显得太自私了。”
闻言,汀娜不动声色地咬了下嘴唇,接着笑了笑:“也……是,回去目前的确是很困难。你曾经是瓦斯兰的贵族,又参与了洛卡维斯与塞纳克雷母的战争,在这儿,很多人对你或多或少的抱有些敌对情绪的吧。”
顿了顿,她又补充:“不过,塞纳克雷母这个公国里的人本身并不排外,而且我们都是欢迎人才的。我听说你在这场战争中也有活跃的表现,那你其实可以考虑加入我们塞纳克雷母啊。我只要宣称你是主动投降且有意归顺我方,那其他人对你的意见应该就会小上很多。即便还有些人讨厌你,也不敢做什么。而且……
“你的意思是让我接下来投靠塞纳克雷母?”
这时,契轲尔突然发问,打断了汀娜的话。
汀娜愣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点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我还有亲人在洛卡维斯那边。”
契轲尔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
汀娜急忙道:“这个也不是问题。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尽力将他们都接过来。”
沉默了一会儿后,契轲尔起身。
“我再考虑考虑吧。”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考虑……啊……”
待已经看不到契轲尔的背影后,汀娜捂着额头,倒在沙发上。她的手指并未合拢,光线便透过缝隙落到了她火红色的瞳孔中。
“好累啊……算了,休息吧……”
她这么想着,身体便逐渐软了下了,呼吸也开始均匀。
然后,在梦中,不知梦见了什么。她极不清晰地呢喃了一声——
“傻子……”
……
第二天中午,契轲尔又找到汀娜,将自己斟酌后的想法告诉她。汀娜想了一会儿,笑道:
“行,那就这么办吧。”
……
晚上七点,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平时这个时候,城堡内以及周围的地方都是比较安静的,可今天却是个例外。
演武场周围摆满了火把,火焰燃烧着,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将这一方天地照的通明。许多人站在演武台下边,其中有普通士兵,有文官,甚至还有一些好奇的侍女。她们的目光无一例外都聚焦在演武台上。
而在台上,两个人各据一方对立着。
“斯洛特,干翻他!”
“斯洛特,给他点颜色瞧瞧!”
“不能让他再嚣张下去了!”
……
这么叫喊着的大多是一些普通士兵,而文官们则没有大肆叫喊,但他们的目光也并不友善,都盯着台上的——
契轲尔。
而契轲尔也就只能无奈地被动接受台下人们颇具攻击力的目光,并望着面前的男人。
事情还得从中午说起。
中午时,契轲尔提出自己希望能够成为汀娜的近卫的想法。之所以这样打算,是因为近卫一般都是留在其侍奉的主人身边,而主人是汀娜的话,他也就会暂时呆在塞纳克雷母。但是近卫和士兵的性质并不一样,士兵虽然归上级调遣,但实际上是隶属于他所效忠的地方;但近卫的话,效忠的是个人,其本身并不受政治因素的限制。如此一来,倘若以后有机会,在汀娜允许的情况下,他是可以离开的。且先不说离开会不会受到别人的阻碍,但从程序上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汀娜听了他的这个建议后,稍加思索也就同意了。但是她是圣者,她选择近卫这件事肯定会受到别人的关注。或许她能强行让契轲尔担任这个职位,但是肯定会出现不服气的、说闲话的人。如果没有个交代的话,的确会造成不良影响。而若想成为近卫,至少具备两个素质,一是忠诚,这个倒是无所谓,它毕竟不是一个量化的概念,随便找个理由便能搪塞过去;另一个是个人实力,这个就没办法了,因为这是可以测出来的东西。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契轲尔至少要能拿出让其他人服气的实力来才可以。
所以,汀娜决定,在将自己这个决定公布出去后,弄一场足够让大家信服的比试,来证明契轲尔的实力。
“我觉得首先反对你成为我的近卫的人就是斯洛克了——唔,就是你之前第一次来我这儿时看到的那个年轻些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契轲尔感到疑惑,“不认可我的人那么多,你怎么能肯定他第一个反对?”
“是有很多没错。”
汀娜将吃了一个果子,接着道:“不过,他肯定是最讨厌你的那个。”
“为什么?”
“因为……”汀娜趁着契轲尔张开嘴巴的那一霎那突然伸手,将一个果子塞入他的口中,契轲尔只得吃下,不过他的嘴不小心碰到了汀娜的指尖,凉凉的。他马上缩头。
“因为,我感觉他好像喜欢我啊。”她笑道,“虽然说他也知道他和我是不可能的,但是谁让我魅力那么大,仍然是他暗恋的对象啊~所以说,他看到别的异性如此接近我,肯定会讨厌那个人的!”
“额。”契轲尔有些无语,“那又怎么了?只是当你的近卫而已,又不是什么别的不正经的东西。”
汀娜伸了个懒腰,慵懒的半躺在椅子上。
“你的想法,别人怎么知道?或许在他们眼中,你成为我的近卫就是别有所图呢?你知道最近这堡内的人私下里都是怎么评价你的么?”
契轲尔摇头。
“嗯,像俘虏什么的我就不说了,还有些比较有趣的,我想想……比如什么小白脸啊,好色之徒啊,卑鄙的外乡人啊,还有……”
说到这里,汀娜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忍俊不禁起来。
“还有一个最有趣的,‘一看到有地位的美丽女性就合不拢腿’……哈哈哈……”
话还没说完,她就忍不住了。
契轲尔则是满脑门黑线。前面那些也就算了,最后一个是什么鬼东西……
“总之!”汀娜稍微收敛了一些,大声说道:“这可是你的正名之战!能否摆脱小白脸的称号,就看你今晚的表现啦!”
于是,局面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