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克蕾雅敲了敲门。
“进来吧。”
屋内传来艾拉的声音。
于是,她将门轻轻推开,然后走进去,再带上门。
“嗯……这个……”
艾拉看着地图,自语了小会儿,然后抬头,眼中却露出些惊讶的神色。
“哎?怎么是你?莉丝呢?”
莉丝,自然就是刚刚那名侍女的的名字。
接着,克蕾雅将咖啡放在桌子上,再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了艾拉。
“哦,这样啊……”艾拉笑了一声,“那孩子,什么都好,
就是冒冒失失的,总是犯些小错。唔,这还真是麻烦你了,为我送咖啡来。”
克蕾雅也笑道:“没事,反正我也还没睡,恰好就是帮了她一个小忙而已。再说了,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才对,毕竟要是没有你的帮助,说不定我们三个现在都要露宿街头了。”
“举手之劳罢了。”
艾拉摆摆手,然后将桌子上的地图折了几下,收起来。
见状,克蕾雅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
这个地图……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瓦斯兰的?她看这个干什么?
而且……
艾拉吹了吹杯口,白色的雾气飘荡而出。
然后抿了一口。
品尝片刻。
“嗯!这咖啡冲调的是真的很不错啊!没想到你这么擅长这个的吗?”
艾拉赞叹了一句。
“啊?哦。”
艾拉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考,她应了一句,然后马上笑道:“还行吧,以前专门研究过这个,你喜欢就最好了。”
艾拉点点头,又喝了一口。
“对了,这么晚了,还没睡,是有什么事吗?”
克蕾雅想了片刻,然后这么问道。
“唔……是有些事,有些文件需要处理。不过也差不多了,还有几个就完了。”
艾拉答道。
“这样啊。”
“你呢?还不休息?”
“我?就是今天精神有点好而已,不要紧的。”
克蕾雅随口这么说。
“那么,我就不打搅你了,就先离开了。”
“嗯。你也早点休息。”
片刻后,克蕾雅离开了艾拉的办公室。
她一边走,一边思考着一些事……
……
又是新一天的早晨,今天的天气又冷了些,外边还下起了小雨。
中午契轲尔吃完中饭后,便向艾拉的办公室走去。
她让自己过来,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说。
打开门,发现艾拉已经在等着自己了。
“坐吧。”
艾拉摆摆手,契轲尔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叫过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问道。
闻言,艾拉眼眸中闪过一丝迟疑的神色,但是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有件事,我觉得需要告诉你。”
她蓝色的眸子对上了契轲尔的灰色瞳孔。
“国王陛下,准备对瓦斯兰动手了。”
契轲尔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艾拉叹了一口气,然后将之前去王都时国王找她谈话的事告知于他。
其实,她之前也在纠结到底说不说,因为这件事毕竟还是比较机密的,如果因为不小心的泄露而让瓦斯兰那边听到风声,就会让本来不易完的这个任务的难度再次升级。
不过,再怎么说契轲尔之前也是瓦斯兰的贵族,可能在那边也有些关系。而且,现在还住在自己这边。由于他的家人很可能还在瓦斯兰,所以他也一定会主动关注瓦斯兰国内的形势。如果要动手的话,那他知道这件事,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既然是这样,还不如主动将事情告知他。毕竟他是瓦斯兰人,说不定也能给自己提供一些帮助。
最关键的是,他的亲人受到了泰尔威亚公爵的伤害。而自己的目的,也就是推翻泰尔威亚公爵的统治。从这一方面来说,双方的利益是一致的。
听完了艾拉的陈述后,契轲尔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也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件事的发生。毕竟,对于瓦斯兰的老王阿诺德·法米尔, 他几乎不了解。
“照你这么说,他是让你发动战争咯?”
“对。”
艾拉点头。
“你同意了啊……”
“我能不同意么?他是君,我是臣。”
她苦笑道。如果可以,她当然不想接下这个任务。可是,在这种事上,圣者不得不服从国王的命令。
其实,国王这么做,除了能够得到利益外,也是为了削弱狄尔姆斯特的实力。
契轲尔沉默了一会儿。
这件事,对于他而言,也未必不是件好事。除了能有更大几率救出可能还在瓦斯兰内的莉尔外,还有机会了却自己的那桩心事。
一想到这里,他的情绪不免有一丝丝的激动,但是马上又恢复平静。
可是,就是这么一丝丝的情绪变化,却被艾拉察觉到了。她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却没有说什么。
“你觉得,单单靠着狄尔姆斯特的兵力,可以推翻泰尔威亚的统治么?”
“我不清楚。”
艾拉很诚实地摇头。这个,她的确是无法估计。如果说光看表面的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尽管瓦斯兰国内现在是满目疮痍,但是单凭狄尔姆斯特一个公国就像打败这样一个帝国,无疑是天方夜谭。可是也正如国王所说,现在的瓦斯兰国内肯定有反对泰尔威亚的势力,也肯定有支持法米尔一族的势力。至于这些势力的力量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加上他们,打败泰尔威亚公爵一事,也就变得可能。
实际上,她之后细细思考这件事,又发现了一些蹊跷。比如说,自己接下这个任务后,前往瓦斯兰并和泰尔威亚公爵对抗,但假如战败了的话,不单单是许诺的商道得不到,且己方还需要承受大量的经济、人力损失。可是按照国王的许诺,他会为自己报销一部分开支。不过要是战争失败,他也就会一样变得只有支出、没有收获了。
如此一来,大家都没好处可拿。
这么一想,她便意识到,或许,国王对于瓦斯兰国内形势的了解,比自己想象的更深……
可是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必须要先找到法米尔一族的、与阿诺德·法米尔有血缘关系的继承人,并且说服他(她),否则,即便己方再怎么解释,在瓦斯兰人的眼里,塔克维斯坦的军队介入本国内政,再怎么看都会觉得是一场不义的侵略。
“不过,现在的主要问题倒不是能不能打得过的问题,主要是要怎么开战的问题。”
艾拉再次叹道。就是为了这个,她这几天都没睡好,尤其是在收到了泰尔威亚公爵的所谓的“赔偿”后。
如果汀娜还在,她和自己一同完成这个任务,那就要容易得多。先不说兵力上的强度更大,单单是开战的理由,就不用多想了——因为洛卡维斯之前的非正当的开战,所以现在要还击。合不合理是另一码事,总之有这个说法,就不至于师出无名。
可是现在,汀娜不在了,自己单独接下这个任务。
那么,从哪里找理由?
本来,由于之前洛卡维斯和塞纳克雷母的战争,导致了狄尔姆斯特部分边境居民的正常生活受到影响、还让这边的经济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失,这个,似乎能做些文章。艾拉本来的想法,就是围绕着这一点添油加醋,夸张说事,然后借此发动战争。
这就已经是很勉强很勉强的说法了。
谁知道,老奸巨猾的泰尔威亚公爵还送来了这么一封信,外加这些赔偿。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能不接受吗?
而且,这是不得不接受。因为泰尔威亚很聪明,他所赔偿的这些东西的总价值,是绝对要超过狄尔姆斯特之前所损失的东西的。这样一来,如果艾拉不接受,将这些东西退回去,那很容易就能想到这里边有问题。如此,就能引发狄尔姆斯特甚至是塔克维斯坦可能要对瓦斯兰动手这类的思考。
所以,哪怕是不情愿,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
或许这样一来,泰尔威亚的猜忌就会小了不少,但反过来,自己这边,也没有任何理由发起战争了。
契轲尔摸了摸下巴。
他在听到艾拉说这番话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克蕾雅。
毫无疑问,这些内容,与她有着很大关系。别的不说,单就看她是阿诺德的女儿、瓦斯兰的公主这一点,就已经与这场争斗紧紧捆绑在一起了。
“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呢?”
契轲尔问道。
“打算……啊……”
艾拉想了一下,说实话,她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其实找契轲尔过来,也是有和他商量的意思在里面。
见对方一下子答不上来,契轲尔便没有再问。
“那你所说的阿诺德给你们国王送的那封信,你现在带着吗?”
“啊,那个,带着,就在我这里。”
艾拉点头。
那场婚礼结束后,国王将信交给了她。因为这个东西,可能在之后的任务中会用到。
“那么,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阿诺德说的是希望法米尔家的人继承王位,但现在……”
顿了顿,他又道:“现在,坐上王位的,确实是他的儿子,普米拉·法米尔。虽然大部分人对此都心知肚明,知道他是傀儡,但至少明面上,他现在的确是瓦斯兰的王。如此一来,我们的理由又少了一个。”
“这个我也想到了,可有什么办法呢?”
有办法。
契轲尔很想这么说。对方手里有普米拉·法米尔,但是自己这边,同样有着克蕾雅·法米尔。她现在,就是己方唯一的底牌了,也是唯一可以与同样是阿诺德·法米尔至亲的普米拉分庭抗礼的存在。
可是,他不清楚克蕾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真的希望走上这条路吗?最后的结局,要么身死疆土,要么成为瓦斯兰的女王?
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王”这个词本身就是一个耀眼的光环,但是对于身处其中的王族来说,或许还讨厌这个所谓的光环。
过于耀眼的光芒,反倒会让自己迷失在光雾凄迷之中。
对于这一点,他深有体会。因为,自己的父亲,曾经,也是一名公爵啊……
假如克蕾雅不知道这件事,说不定,她就可以在这快能够很快适应的异国他乡,平和美满地过完自己的一生。
契轲尔自问,自己不是一个多么慷慨无私的人,但是也绝非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对于艾拉,他了解的也并不是很多。假如在将克蕾雅身份告诉她之后,她逼着她,将本不情愿的她推至风口浪尖,怎么办?
所以,在不清楚克蕾雅自己是怎么想的之前,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告诉艾拉她的身份。
“这件事,现在的确是很麻烦。”
良久,终于开口。
“说实话,在这件事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但是,它现在确实是棘手。”
他缓缓说道。
“我也会帮你想想办法的。”
他半低着头,掩藏着自己眼中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