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牲畜的动作也确实迅速,它们中的大多数已经跑开了。留下的,是满地尸体的染血的地面。
然而,能够看出来,即便它们离开,也很少有直接往己方队伍冲过来的。
其实,这也是预计好了的。当它们从坡上冲下来的时候,首先碰到的目标便是巴斯特的军队。由于发狂、发怒,而且这群人离它们已经很近了,所以动物的本能会让它们变得极具攻击性,所以就会对军队造成大的伤亡。
然而,一旦它们有机会跑走的时候,由于己方军队站位比较远,所以它们不会舍近求远地再往这边冲过来。因为从本质上来说,惊恐的它们此时是在本能地保护自己,所以,会选择障碍最少的道路。如此,两边的下坡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弓手停止了攻击。
全军出击!
巴斯特的军队早就被刚才骑兵、牲畜和箭雨的连环攻击弄得狼狈不堪了,几乎就没有还好好存在着的四人团队。就在刚刚那短短的三四分钟里,坡下本来四千多人,现在居然锐减到了两千多人,足足少了将近一倍。
当然,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牢固的四人集团被打破了,余下的人呢虽然可以临时组合,但是显然没有什么默契。面对四倍于己方的兵力,阻挡?这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情况已经很不妙了,巴斯特简单吩咐好后,便带着几个心腹,偷偷从后边预定好的敌方往上逃,准备溜走。
底下的士兵显然不知道自己的主帅已经将他们抛弃了,见周围的牲畜离开,还想着能试着挡住一会。
确实,是挡住了一会儿。
然而,也就仅仅是一会儿。
没有抱着或许能够劝降的心理,现在就是单方面的杀戮了。契轲尔斩杀了七名士兵后,就直接将剑丢弃——上面沾满了太多的油渍。而他的副手站在一边,立刻为他递上准备好的替换的剑。
为了能够提高效率,卡利斯、艾拉等人同样加入战场。对于艾拉来说,这些杂兵对她没有一丝威胁。随手解决着,她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看向契轲尔。
契轲尔此时的动作也比较随意,普通的士兵对他而言也就如同切菜,所以,他的攻击也很随便。对于普通的人而言,或许看不出他动作里的特别,但是对于同样精通剑术的艾拉来说,却能隐隐看出来一丝奇怪的敌方。
“果然……”
对付刚才逃跑的骑兵此时也冲了过来,然而,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了小会儿,便立刻准备突围。他们的目标自然还是上坡。
可惜的是,剩下的着两千多名士兵本就没能保持完全的战斗力,在发现自家主帅早已逃走后更是战意尽失,甚至连拖延己方大军的任务都做不到。可以说,己方这八千人,是在无阻碍的前行。短短十分钟左右,这两千人就只剩下几百人了。这几百人中,除了个别硬骨头外,大都放下武器,直接投降了。
挣扎?没有意义了。
于是,己方骑兵开始没有顾虑地对对付骑兵展开了追击。其实能够从外表上看出来,对方的那几百骑兵的状态也不好,恐怕刚才下坡的牲畜对他们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攻击。只是仗着速度快,没有受到太大伤害而已。
眼看着,双方都上了坡。后边的一些普通步兵也迅速跟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让对方骑兵们绝望的一幕却发生了。
之间坡上那些己方的士兵,居然直接将剩下的滚木和滚石推了下来!
他们想要阻止艾拉这边的人过来!
“不!”
骑兵团团长怒吼道。
“我是自己人,我们还没过来!”
然而,上边的士兵根本没有听他的话。假如真的让他们都过来了,那紧跟在后边的敌军岂不是也要过来?那自己不是死定了?
所以,他们是断然不可能收手的。
跟在后边的斯尔兰发现了前方的状况,立刻下令撤退。再不退,他们也要受到波及了。
看着上边的那些人没有收手,甚至还有弓手往下放箭,追加攻击,这名团长愤怒到了极点。如果上边那些人落到了他的手上,他肯定会用手把他们撕碎!
“奥塔姆团长。”
出乎意料的,上边居然有人大声喊话了。
“这条路,我们是肯定不能让开的。下边不是还有下坡吗?您从那里突围吧!”
下坡?
奥塔姆怒急反笑。
现在除了上坡,其他的地方都被敌军占领了。下坡?别人眼睁睁地看着你过去,心里数个一二三,再去追?
这无疑是让自己去送死!
后面的骑兵团的士兵见状,相互看了一眼,直到现在已经身处绝境了,也就放弃了挣扎,选择了投降。
“团长,我们……”
一名骑兵看着滚下的石头——估计马上就到了。他试图劝说自己的团长投降。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这名团长便直接纵马,往坡上冲去!
“驾!”
“驾!”
“驾!”
他每一声都几乎都是吼出来的,脖子上的乌筋暴起,双眼发红,死死地盯着坡上的士兵。而他身下的战马同样发出嘶鸣,疯狂地往上冲锋,似乎和它的主人同样发怒,想要冲上坡顶证明自己!
他很清楚,现在投降是最好的办法,或许还能留住一命。然而,他高傲的自尊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下边,基本的战斗已经结束了,那名本准备劝说的骑兵见状,叹了一口气,立刻驱马跑到下边,并在中途丢掉自己的武器,示意自己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心思。
部分士兵在处理投降的事,而其他人,包括艾拉、卡利斯、契轲尔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了上边那个冲坡的骑兵团长的身上。
没有再射箭攻击,因为没有必要了。上边那么多滚石滚木,很可能还会准备火攻,他不可能上的去。他自己应该也很清楚这件事。现在如此,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然而,此时,众人心中却不免升起一种念头——
万一,万一他成功了呢?
一人一马,带着无匹的气势冲上坡。仅仅是在两秒后,便遇上了第一个滚石,轰轰隆隆,虽然不算很大,但是其速度和硬度却将面前渺小的他们碾成肉饼。然而,这匹马却很快的改变前进的位置,从而有惊无险地躲开了攻击。
紧接着,后边的便是一根又圆又粗的滚木,不时因为地面的不平而跳起。这一次,这匹马没有躲。它直接冲上去,奋力一跃,滚木便从马蹄下滚走。
再一次成功避开!
而这个时候,一人一马已经冲到了坡大概一半的位置了。
上边留守着的三十几个士兵见到这一幕都真的被吓着了。他们没有想到对方能够躲开攻击,更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有胆量冲上来。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明明往下走,投降,就有机会活着,为什么要冲上来?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无法理解。少部分人或许能够理解,但是都没说话。
虽然目前的一切都超出了原本的预料,但是有一件事,他们能够确定,那就是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冲上来!
没错,他们依旧这么认为,和艾拉、契轲尔他们一样,都认为他不可能成功。
可是,他们内心,也止不住地想——
万一,万一真的冲上来了呢?
他们的这个想法,是带着恐惧的。因为他们刚才试图卖掉对方,不管其死活,那么毫无疑问,他如果真的上来了,不可能再估计什么战友情分,绝对会将自己杀死。
毕竟,可是他们错在先的。
然而,他们忘记了,己方可是有三十几个人。即便对方是骑兵,但要是能真的冲上来,实力还能保留几分?三十几个人,完全能压着他打了。
可是,他们却感到害怕,畏惧他眼中的怒火。
尤其是刚才那个喊话的人,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可是最嚣张的。虽然现在距离还不是太近,然而,他却始终感觉这个男人的眼睛就是在盯着自己。毫无疑问,假如他真的冲上来,第一个杀的,肯定是自己!
想到这儿,他拿着火把的手不禁都颤抖了。
奥塔姆和他的马依旧在为了生存而做着挣扎,找寻着滚石和滚木之间的空隙,寻找机会挤进去,遇到实在没办法躲开的滚木,便直接跳过去。
同时,上边也在不断放箭。虽然只有十几个弓手,但是他们居高临下,又只有一个目标,精准度也还行。奥斯塔看着射来的剑,拿着自己的长枪,便是疯狂地挥舞。
“叮,叮,叮,叮……”
清脆的碰撞声不断传来,所有的箭矢都被他挡下。
然而,一个不注意,正前方的滚石就即将要撞上了!马匹也在试图闪躲,然而来不及!
“吼!”
奥塔姆怒吼一声,居然直接用长枪去顶石头。枪尖碰上石头的那一瞬,巨大的发作用力便直接将他的右手臂弄骨折,枪也直接被崩开,脱离了手掌。然而,这石头居然还就真的被他撞开了一丝,从身旁擦过。
不过,上面的弓手可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这一次,手上暂时没有武器的奥塔姆的右肩中了一剑,血液流出。他忍者剧痛将佩剑抽出来,左手持剑,再一次抵挡对方的箭矢。
然而,左手终究还是没有右手灵活,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左肩、腹部,还有马的脖子下边一点的位置也中了一剑。马悲鸣一声,但居然还是在前进,甚至还加快了速度。
现在,他已经冲完了坡的三分之二!
挡不住!
艾拉他们见了,同样吃惊。莫非,这个人还真的能冲上去不成?
然而,上边的那个喊话的人已经承受不住压力了,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然后,仿佛是为了壮胆一般,将自己手中的火把丢出去——
“轰!”
随着火把落地,早就泼好的油顿时燃烧,落点出,火焰瞬间冲到了将近两米高。
“喂,你干什么?”
旁边的士兵碰了碰他的肩膀,语气不善。
“啊,啊?”
这一碰才将他惊醒,他呆呆地看着,炽热的风吹拂到他的面家上。
按照原计划,是准备尽量晚一点点火的,火晚一点燃烧,就能拖更久的时间。
可是……
他看了看自己仍然在颤抖的手。
自己在怕?
为什么?
他都已经伤成那样了,难道还能同时对付这边三十几个人不成?
理智告诉他:
不可能。
那自己为何怕?
熊熊的烈火燃烧,将坡面上半部分的一大半都覆盖了,毫无疑问,奥塔姆也被火焰吞噬了。
结束了吧……?
坡上的众人都送了口气。不管如何,好歹自己是安全了。现在,就要赶紧跑了,否则……
下一秒,更加惊骇的一幕却发生了。
火焰中,除了火燃烧的响声外,还有着马蹄声……
他们的目光下意识地往火焰那边看去——
“轰!”
这个骑着马的男人,居然顶着火焰冲了出来!
他当然不可能毫发无伤,他的身上多处都已经着火了,冒着黑烟。身下的马匹同样有的地方被烧焦了。
他披着火焰,前来!
“这这这,不可能!”
上边的人这次是彻底陷入了惊恐。
怎么可能!这火覆盖了那么大的面积!他伤成那样,怎么还冲的过来!
即便他有胆子冲,那马,马哪儿来的胆子!
内心,在疯狂地否定着这违反常识的一幕。然而,事实将这些否定击碎。
事实就是,他,冲过来了!
他又一次怒吼了一声。马蹄作响,他左手挥舞着武器,居然真的就对着那个刚刚喊话的士兵冲过去。
双方距离,不足十米!
“这,这……”
他脚一软,直接瘫到了地上。
剑,理他只有几米了,可是,他看着这个浑身被火焰包围了的男人,大脑却一片空白。
死亡……
“嗖!”
就在这时,一支箭矢,从他头上飞过,然后,精准地插 入奥塔姆的额头。
瞬间,男人的动作停止了。
然后……
直挺挺地,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在坡上无力地翻滚了几圈,重新滚入火海。
又几支箭飞来,射 入了马的身体,马终归也忍不住,双前腿软了下去,直接一跪,翻倒在了地上。
离上坡,还有一米。
但终究还是失败了。
结束了。
下边的人,透过火海,勉强看到一个黑影倒下马。猜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的确,如同所有人预想,他,没能冲上去。
“这是命吧。”
此时,斯尔兰却叹了一口气。
“不久前,他手下的一名骑士的呼救,同样被他无视了。然后,那人死了。现在,他也一样。”
他说道。
其他人沉默着,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