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拉着马的缰绳,另一只手则是抱着艾拉,避免她掉下去。
白色的马,通常来说是很显眼的。然而,现在刚好是冬天,四处都有积雪。因此,白色反而成了最好的保护色。契轲尔刚才的位置距离敌方士兵只有六十多米,但附近有些雪堆。因此,他们还就真的没注意到这匹白色的马。
或许它也是从远些的地方绕过来的吧?好傻,明明都趁乱跑走了,现在居然还冒着风险回来接自己的主人。
悄悄将马拉回来一些,然后将艾拉先抱上马,之后自己再上去。这马倒也乖巧,自己没上去之前,没有直接跑路。
不过,在最后他上马时,身影还是被一些眼尖的士兵看见了,但这无所谓了,双方的距离本就不近,自己还骑着马,即便看见了也追不上。相信他们也不会为了这一两个人再大动干戈。毕竟,他们并不知道艾拉的身份。这样做,对于他们而言得不偿失。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副场景。
契轲尔不敢原路返回,因为那样的话有很大可能性会遇上敌军。所以,他不得不绕了一大段远路,虽然耗时长些,但基本上不会有碰到敌方士兵的机会,安全很多。
然而,到这个时候,艾拉已经彻底陷入昏迷了。全身软软的,就像没有骨头般趴在契轲尔身上。如果不是他用手抱着,她立刻就会掉下去。
漂亮的脸蛋此刻一片惨白,让人心生怜惜。
契轲尔皱着眉。
按道理说,不应该啊。如果单单只是侧腹被对方狠狠攻击到了,一开始没有昏迷,那之后就更不应该昏迷了。
至于之前猜测的失血过多,他觉得应该也不会。仔细查看了一下对方被枪扫中的部位,其实受伤应该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神情一动。
难道……
这是一个更糟糕的猜测。
“呼——”
他吐出一口浊气,先是将艾拉翻了个身,让她正对着自己。然后,取出自己随身带的匕首,目光注视她的右肩——
也就是她所受的箭伤的部位。
然后,将自己之前绑上去的、已经浸满了血的布条的结打开,露出了被射穿的护铠和衣服,里边的血洞隐约可见。
不过,看样子,血似乎还是勉强止住了,没有再大量涌出。
接着,拿出匕首,将她那里的护铠和衣服全部划开——露出了莹润的玉肩。
然而,在伤口露出来的瞬间,他的脸色却变了。
这一箭,并没有射到要害位置,而且,相对于这个伤口而已,他认为其腹部受伤应该更为严重。所以,再粗略做了止血措施后,注意力就基本都放在了其腹部的伤上,而忽略了右肩上的箭伤。
可是,此刻,当伤口暴露在眼前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了么大一个错误。如果不是艾拉昏了过去,恐怕直到回去之前,自己都不会注意到这个问题。
箭上,有毒。
是的,有毒。
本来伤口应该是鲜红的,止血后,或许会变成暗红色, 这都是正常的表现。然而,此时,伤口并非是这两种颜色中的任何一种。或者说,更接近后者。然而,颜色却深的可怕。和周围的正常的富有血色的莹白皮肤相比,伤口处,根本就是黑色的。
或者是,极其深的暗红。
契轲尔一脸凝重,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伤口,便将匕首尖端用刚才从她身上找出来的小方帕擦了擦,然后在伤口附近的皮肤处点了一下。
血液流出来。然而,却不是鲜红色,而是类似的暗红色,只是颜色稍微浅了一点。
果然,是毒。
就在此时,艾拉的身体似乎不再平静,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不单单是某个部位,而是全身,就连头部也在颤着。契轲尔再稍微加大了些力气抱住她。
不行,现在必须要想办法进行处理。
心中这么想到。
他刚刚选的下手的位置距离伤口不算太远,然而流出的血颜色不算很骇人,就说明这种毒的扩散恐怕没有很快。然而,在这种情况下,艾拉却昏了过去,说明这种毒恐怕是微量而高效的。换种说法,就是她现在虽然已经中毒,但不深。虽然自己没有解药,但也有办法。
他准备用匕首将对方的伤口划开,将那里已经被污染了血和渗入的部分毒素放出来。
不过,现在并没有任何消毒措施。一旦这样做,即便气温不高,也有可能造成伤口感染。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
他深呼吸一口,换了左手抱着她,然后拿起匕首。
就在他准备下手的时候,一道闪光却突然浮现在眼前——
【艾瑞利尔】。
“什么意思?”
契轲尔愣了愣,下意识地收回匕首,然后握住了它。
下一刻,这把剑再次发出弱弱的荧光,然后,其体积居然不断缩小、缩小,直到缩小至刚才手中的匕首大小。
……还能这样?
契轲尔吃惊了小会儿。
不过,这份惊讶也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毕竟是圣剑,有些特殊的奇怪能力也并非不可能。它主动这样做,就是希望契轲尔现在可以使用它。
没有再多想,契轲尔便握着迷你版的【艾瑞利尔】对着她右肩上的伤口划过去。
他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了,好歹是有些经验。将外边的那层死皮划开,将稍微结了的痂挑走,然后横两道,竖两道,划出了一个“井”字。
果然,乌黑的血液便顺着伤口流了出来,还有些脓水,以及混杂在其中的毒液,一滴一滴地落下。契轲尔再次扯下身上一截衣服,接住,避免弄得她一身都是。
在刚才切割的过程中,手上的小剑不断发出淡淡的金光,现在拿开后,便又正常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过了几分钟,伤口处不再流出血了,而是缓缓渗血。契轲尔见状,将手放到了伤口的附近,轻轻挤压,进行辅助工作。
一会儿后,就连这样的挤压也作用不大了。于是,他停止动作,再用【艾瑞利尔】将其伤口附近的烂掉的死肉切掉,避免它们再侵染到周围正常的组织。。
这些工作做完后,明显能够看出来,伤口的颜色稍微淡了些。她依旧没有醒过来,但身体的颤抖变轻微了。
看了一眼其受伤的位置,暗红色的孔洞大概是以小拇指的总长度作为直径,不算小了。
盯着伤口又看了看,他终于下定决心。
低下头,将嘴唇贴在那个部位,然后,狠狠的吸。
“唔……”
这个时候,艾拉却好像突然有了些意识,梦呓了一声,然后左手攀上契轲尔的胸口,抓着他的衣服。
一口,
两口,
三口……
在他的努力下,伤口附近的所有被污染的血基本都被吸出来了,然后吐在雪地上。如果不出意外,大部分毒都不会直接在皮肤外生效。而他确定自己口腔内没有破口,所以才敢这么做。
伤口的边缘,出现了一圈红印,便是刚才的动作造成的。
毕竟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做这种事,他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脸有些红。不过,这是不得不做的事。
然后,看着右手握着的【艾瑞利尔】,说了一句。
“能不能变大?”
话音未落,这把圣剑变立刻脱离他的手掌,悬浮在半空中,变成了原先的大小,然后再回到契轲尔的手里。
还挺方便。
契轲尔微微弯下腰,将剑插 入了雪地里,随着马的奔跑,便有雪自动堆积在了剑上。然而,这个时候,剑却又发出微微的光,不过偏红,似乎有些生气,自己可是圣剑,为什么要拿自己做这种事。
不过,好在没有失去控制。
重新将剑拿起,然后抓了一把雪便往嘴里塞。不是因为渴了,而是想漱口,避免毒液不小心被咽下去。这段路,走的人比较少,没有被战火波及,所以这儿的雪也是真正纯净、洁白的。至少,看上去很干净。
做完这一切后,便也用不上剑了。
“谢谢。”
他对着这把剑说了一句。
然后,剑发出光芒,消散了。
重新看向怀里的少女。
她现在的脸色依旧苍白,然而,嘴唇似乎恢复了些血色,看样子,自己刚才的措施应该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马跑的很平稳。不用契轲尔拉着它,它自动控制着速度。没有特别快,但也远远高于常人奔跑的速度。
很聪明的马。
走这条路,按照这个速度,大概一个小时后差不多就到了。
双手都离开缰绳,他摸了摸少女的背,很冷。
于是,他脱下自己的皮甲,再将里边的一层衣服脱下,盖在她冰凉的背后。
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她。
悄悄看了一眼她的面容,弯翘的睫毛,精致的鼻梁,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突然抬头,不敢再看了。
刚才处理伤口的时候,不免让她被过多的寒风吹着了。而且现在侧腹部和右肩的衣服都破掉了,更加容易着凉。
于是,契轲尔搂着她,让她尽量贴着自己的身体。老天作证,他做这番动作的时候没有一丝邪念,只是想帮助她而已。
用手将她的头发捋到后面。能够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香味。
身体肉肉的,软软的,不得不说,很舒服……
少女的头埋在了他的怀里,均匀的一丝丝鼻息让他脖子下边有些痒痒的。
或许是睡着了吧。
现在,她不像是一个圣者,更像是一个受伤了、需要被关怀的女孩。
两人一马,奔驰在一望无垠的雪地上。高空望下,便如瀚海中的一芥之舟。
洁白的世界,凝静清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