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塞西莉亚姐姐将我传唤到了行政酒廊的一间VIP包厢内,说有要事同我商量。
我走到了预定号码的包厢前,整了整身上的衣襟和裙摆,接着便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进。
聚在房间里的除了塞西莉亚,还有梅林以及那个一直跟随在他的身侧的、蜜银色头发的女孩子,再加上我,统共四人,正好凑齐了圆桌的四座。
“人到齐了,那么开始吧。”
待我将房门关严、落座在塞西莉亚身侧后,梅林便一手扶着我的肩头,启腔道,“首先,我很欣慰地宣布——这位善良正直的新任龙王,愿鼎力相助我们的救世计划。”
虽然昨天最一开始,从这位长相有点怕人的黑塔会大贤者口里得知了这个世界行将走到终点的事情时,我基本上是懵逼的————但尽管对世界即将被神毁灭很没有实感,我也并没有怀疑他所说的一切,毕竟连姐姐都愿意相信他,我也没有理由不信。
如果将我醒来的那天算作生日的话,我诞生于这个世界的时间还不算长,但我感觉这个世界是很美好的,虽然也有着一些负面的经历,但我接触得更多的还是美好的回忆,以及温柔的人。姐姐和S.I.N.S.的大家,我都很喜欢,如果世界毁灭就意味着所有的人都将不复存在,那么我是一定要出力阻止的。
所以我没有理由拒绝梅林的救世请求,成为那个所谓的“黑塔领航员”。
“同时,在我的测试之下,也证实了她是血统数位在万位之上的纯血黑巫师。所以往后,诺瓦就将代替塞西莉亚,成为我们下一任的‘领航员’,与‘全一’结成搭档,共同完成我们黑塔会的救世宏愿。”
我抬眸望向关咏熙,恰巧与她的蓝眸四目相对。
我意识到——关咏熙看向我的目光里,已不再像昨天初遇时那样,载满了疑惑和纠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温柔和释然的眼神。
沐浴着这种眼神令我感到舒心。即使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蜜银色头发的女孩子,我胸中那股莫名的绞痛,也渐渐不复涌起。
于是,我和她就这样毫不厌倦地对视着,像在暗暗地进行着谁先扎眼算谁输的游戏一样。
还有一件事很令我感到惊奇。那便是,我完全看不见这个女孩子身上,有蹦出任何的弹幕来。
哪怕他极近专注地窥看她眼神的最深处,也看不出任何的文字来。
这令她显得很神秘。对于我而言,能够保有这份神秘感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寥寥无几,至少到现在为止,能让我完全读不出任何弹幕的,还只有塞西莉亚姐姐一个,至于北极星我其实是可以读出来的,我只是刻意不去读而已,并非不能。
神秘感诱发好奇心,这使得我更加地有种想要了解她的冲动和欲望。
虽然她穿着的是简约无比的中性黑西装,头发扎做严谨的辫子、素颜的脸上也并无妆扮,乍看起来甚至会让人误以为是个假小子,但在我的眼里,却莫名地感觉,她比我见过的几乎所有女性,都要美。
光是看着她,都感觉灵魂受到了滋养和抚慰。
打断了我和她对视游戏的,是塞西莉亚姐姐轻咳一声,同时拿出了一张羊皮古卷一般的地图,摊放在桌面上。
“这难道是……?”我惊奇地问道。
“当然是藏宝图咯,我的小可爱。”塞西莉亚笑道,“足以拯救世界的秘宝坐标,就藏在这张图上。”
我好奇地扫视了一眼桌上的羊皮古卷,却发现上面绘制的根本也不是我所知道的地图,————一整张泛黄的画卷上只有无数斑驳的黑色字迹与大大小小的十字黑叉,字迹晦涩而潦草,像是文字又像图形,根本不知道是以哪一国的语言书写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黑塔坐标图么……不愧是先民们极尽智慧,封藏起的宝藏啊。”梅林慨叹道,“连我这个活了数千年,几乎知晓密会的所有密言的上古巫师,都看不懂这上面的文字,究竟是哪一种古代语系。毫无疑问,能够参透这个坐标图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寥寥无几。”
“这张藏宝图是几年前,我在卡拉穆的王子哈伦和第一秩序王国的公主芙蕾雅的婚礼时,伴随着大量涌入卡美洛的人群,潜入第一秩序王国最为机要的枢密院书库内盗取来的。”塞西莉亚说道,“其实最初,这张地图是一个常世里的美国考古学家,偶然在墨西哥的一处古文明遗迹内发现的,他凭借一己之力解读出了这上面的宝藏坐标,并带领着两位年轻的白巫师,寻找到了黑塔的所在,并且唤醒了我的克隆本体————星尘,之后才有了我。从这个意义上讲,这位考古学家也可算是我的父亲呢。
“这位考古学家因为找寻到了黑塔,才学旷世、功勋卓著,即便并非是巫师的身份,也依旧被破格任职为了阿斯特利亚学院的教授。只可惜,他在巫师国待的时间并不长,之后的某一天忽然就销声匿迹了,没有人知道他去到了哪里。而那两位随行的白巫师其实并不知道黑塔的确切坐标、以及找寻到它的具体办法,这些秘法就只掌握在那位考古学家一人的手里,而如今他失踪了,所有的这些秘密也都随风而逝,无从解答了。”
“这位名叫布拉德利的考古学家,我已经满世界找寻了他很多年。”梅林说道,“现在,拥有了‘领航员’和‘全一’的我们,就只差‘黑塔’这一块拼图了,而布拉德利便是我们获取到这块拼图的唯一钥匙。”
“老师,您找寻了这么些年,可有丝毫的线索和头绪?”一旁蜜银色头发的少女兀自开腔道。
“线索其实也不是没有。”梅林答道,“我所得到的可信度最高的一条线索表示,布拉德利还活着,但他并没有回到常世,而是栖身于一座欧陆之外的巫师城邦————贸易都市利奥尼斯(Lyonesse)。我和尼禄他们曾经去往过利奥尼斯找寻布拉德利,结果却一无所获。
“在那之后,我也没有再找寻到更加可信的其他线索了——我隐隐有种感觉,布拉德利确实就栖身于利奥尼斯,但他本人并不希望自己被人找到,所以他便凭借着某种类似于这藏宝图暗号的秘密藏身法,将自己的存在掩藏在了利奥尼斯的某个角落里。他是暗号学和密码学领域前无古人的天才,倘若他想设定出一种永远也不会被人找到的藏身法,那么就不可能有人找得到他。
“没错,是不会有‘人’。”塞西莉亚笑道,“但是,‘龙’去找的话,可未必找不到。毕竟‘龙’的嗅觉,可比人类好到不知哪里去了。”
“正是如此。”梅林赞同地点头道,“所以这一次,我希望我们的‘领航员’和‘全一’,能够结伴去往利奥尼斯,再度搜寻一次布拉德利的下落。虽然我曾经无功而返了,但这不代表你们也依旧会一无所获,毕竟,拥有着强大心灵术法的‘领航员’,在找寻人这件事情上,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让最会找人的人,去寻找最会躲藏的人。”塞西莉亚补充道,“这是件矛盾的事,但也很有趣,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