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海遥近天幕。天堑分两阙,七十二门龙牙城。
灌木丛也被灼烧殆尽,拿长弓的便无所遁形,也就无所适从地挺直腰身,微颔的头颅就表出释然的神色。
与他虎视眈眈的对手相比过于从容,人便起疑,可这位咆哮着,着火的野兽似乎没法停下理顺身上的火毛,更别说是深谋远虑了。它的眼睛不是镜子,分明映照着猎物的轮廓。这头难以名状的怪兽,身上时时刻刻变换着各种各样动物的虚影,却未能细细分辨它的貌色,否则眼睛会受到灼热的痛苦,犹如直面中天之日。
于是这团火,电光火石并不是比喻,它的四肢冲击着土地,留下的足迹都未熄灭,在月夜之下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这暴戾的产物甩开双翅点燃了整片夜空,骤然刺向旅者。
奥德修斯甩开破布一样的披风,掩住来者的视线,滑下背上裹着的器物,对着被披风遮住的位置猛然抽出一击,顿时传出刺耳的金属声,远处深林之中的宴之敖者都为之一振,言道“我看见南边升起了硝烟”。这引自《蓝胡子》的句子更显出此时危急。
那狂化了的赫胥黎虽然没了理智,依仗野兽天性的本能使然,即时一个空中的受身,振翅直飞上天,躲开了这致命的攻击。
“是你成了弃子,我们可没时间陪陷阱中的诱饵玩耍”,奥德修斯本就紧皱的眉头微微颤动,脸上的线条也在收缩,“少来这一套麻烦事,就连埃涅阿斯都知道走为上策的道理!”
话语间这蛮横的大个子又冲撞袭来。如果说刚刚翱翔天际的是灵巧的骏鹰,那么现在的想必就是睥睨大地的巨犀。凭借着这类奇蹄目动物特有的步调不难认出,当然如果此刻的冲击不至于和奥德修斯的脏腑共振的话。
奥德修斯倒是不排斥这斗牛士的杂技,可是没人乐意去理顺这怪物身上的熊熊魔焰,狂化了的caster猛甩头颅,奥德修斯抬起左臂一挡借力向后飞起,在空中极写意地舒展身体和手中所持的器物,那器物从包裹着它的丝织物诸如此类的空隙中露出金色的光束——
当它完全张开时,连周遭的草木都为之一振,犹如朝见了万物的灵长,缓缓垂下枝条和叶片;巨大的金色双翅萦绕在一根更加圣洁的手杖上,而奥德修斯拄着这杖就稳稳留在了天空与大地间不可一世的空气中。这手杖雕刻有蛇的头颅,其间上着彩色的鳞片,下则镶着货币和贝壳的花纹,而灵动闪烁的双翅围绕着它们不断变换姿势,活泼俏皮。这就是那位诸神的信使,挥舞金鞭的赫尔墨斯神所持有的神迹!
于是这位神的后裔在空中骄傲而孤独地说出:“这是海上蛰伏十年的幻影,受灰瞳仁女神祝福的印记,磨难铸就了金石刀斧,是时候贯穿这一切了,十二斧钺(Kerykeion)!
那对翅膀在奥德修斯身后徐徐绽开,射出十二片羽毛向着那怪物飞去;虚假的狂化战士反应慢了半拍却也靠着野性笨拙地躲开了第一下攻击,打中地面的赫然是一把金色的大斧,然而随后飞过来的第二把就狠狠嵌入它的前腿,接着是第三把第四把接踵而至。巨兽虽然身形庞大此时也被击倒在地。金色斧刃在它魔力幻化的,流动着火焰和热流的皮肤上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反应,冒出阵阵浓烟。
可是奥德修斯也不是作壁上观。那蛇杖化作了一条真蛇,缠绕盘旋在奥德修斯原本的弓上,这是他的妻子佩涅罗珀的父亲欧律托斯王所有的神弓,是他比武时和美丽妻子一同得到的战利品。尚不待大蛇做好架势,奥德修斯飞身砸向地面,此刻他勇力大增,左手抓住caster的脖颈甩向上空,右手捡起地上的第一把斧头将巨兽打向远处,而这刹那间他左手已经从它身上拔下另一把斧头;不等怪兽落地就继续用双斧追击,然而困兽之斗更为决绝,赫胥黎转身,此刻它也不知展现何种动物的形体,只见那铁鞭般的尾巴抽来,奥德修斯只得以左手斧背迎击,他现在宝具在身当然是无惧的,可斧头被尾巴缠住,顺势松手,让还剩下的攻势更加猛烈,可这虚假的狂战士并不是瓮中之鳖,况且凶牙利爪仍在,张开巨口,尖牙中喷出火舌烧焦了奥德修斯的一绺头发;然这狡黠的英雄将仅剩的武器砸下,引得狂兽无从架招,临时咬住斧头,介时它的咬合被封,而奥德修斯双手腾出来蓄势待发,可出人意料的是这狂兽竟是摆脱了动物的限制,背上硬生生又长出一对翅膀来,成了活脱脱的幻想种或者说是狮鹫;就是这难以置信的新造物用翅翼上的利爪攻向奥德修斯,他只得双手各抓住一支,然而这野兽站起身来,用生有爪子却和大象一样强壮的肢体当胸击中他,奥德修斯飞了出去。
瞬息万变的战场出现了些许空当,盘踞在大地的巨兽伸出着了火的舌头舔舐身上更为明亮像太阳耀斑的伤口,意犹未尽似乎后悔不该击飞而应该按住敌人再继续追加攻击。
只可惜失败者的欣慰和欢愉不过是镜花水月。
穿出浓浓烟尘的是一支箭矢,伴着它的是金色的光晕。射出这支箭的奥德修斯半跪着操持着硬弓,嘴角流出了鲜血,大蛇与神弓融为一体并不容易,奥德修斯必须为它争取时间。他知道这下的确是强弩之末了,没有哪一位英灵可以连续和两名强力的狂战士职介的从者连续鏖战,奥德修斯也不例外,他现在只能期盼这宝具强大到可以终结战斗,或者说,他自信于十二斧钺最终一击的威力,然而这狂战士的生命力却没底。
这道留下金色轨迹的飞矢并不是寻常武器,犹如鬼魅般四处变向滑移,周围散落各处的斧头重燃起金色光芒,那箭矢则精准无比地穿过每一把斧头的斧孔,金色的包围圈困住了野兽,正如同当年猎杀求婚人时的奥德修斯,那一箭穿过12把斧子,也诛杀了不义之徒,如今它又要大展神威了。
转过最后一把斧头,caster已经被这眼花缭乱的招数迷惑,周身每一处都是破绽,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的封锁,它拼命地想要冲出一条线路却毫无疑问的被挡回,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那金线愈发快速,彻底密闭了视线时,天空中仿若出现了雅典娜女神的神迹,高举手中的致胜之剑,砍下,审判。
金色的龙卷顿时爆裂开来,狂流周遭吹动,闪烁之气将附近的一切凌厉地割伤,然而这不过是附赠的产物罢了,在爆破的瞬间那箭矢从死角发动攻击刺中了巨兽身体,巨大的推力将巨兽钉在远处的山壁上,留下深深的拖痕。
似乎的确是死了,caster的身体像凝结的岩浆不再发光,双手做握紧箭矢状,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没有被贯穿。恐怕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