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幻象的背后是天堂
已经是下午的四点钟了，在医院的走道上，医生和护士依然在忙碌着。忏独自一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下午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射在忏惨白的脸上。
今天早上，倒在了走廊上的忏被一名护士发现，起初护士差点以为忏已经死了，但经过诊断后才发现只是睡着了而已。差一点就被抬进太平间了。
当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若雪的手术早已结束。尽管如此，忏却没有马上去看若雪，相反的，而是一直坐到这里直到现在。
昨晚责备自己的心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的忏只是坐着，脑中一片空白，没有想任何的东西，仿佛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一样。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空壳吧。
“忏！”
虽然有人在忏的面前喊他的名字，但忏却丝毫没有察觉。
“忏————”
第二次的大喊终于忏回过神来，忏睁大眼睛，抬起头望向了眼前的这个人。
“啊！追吗？太好了，你没有受伤吧？”
追望着眼前像死人一样的忏，眉头不自然地皱了起来。
“嗯，只是胸口受了点伤，但医生说休息一阵就会好的了。”追拍着自己包满了绷带的胸口说。
“是吗？太好了。”
“忏，你到底是怎么了？”
“不，我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
“若雪的情况怎么样了？”
“听说已经做完手术了，现在正躺在病房里等麻药过去。”忏不带如何感情地说道。
“听说？你难道不是一直在她的身边的吗？”追的语气变得重了起来。
“啊，从今天早上，我就在这里没有去看过她。”继续是不带如何情感的语言。
就在忏的话语停顿的一刹那间，追抓住了忏的衣领把忏重重的推在了墙上。
“你这家伙！你到底在干什么？现在正是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而你竟然在这里……”
“是的，那又怎么样？”
追的脸部的肌肉变得绷紧了，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你这家伙，我……看错你了！”说完，便举起拳头向忏打去。
“若雪的手臂没了……”
拳头在一瞬间停在了空中。
“因为我，若雪她的……手臂没了……”
追的表情有原来的愤怒变得惊讶起来。
“为什么，到底……”
“追，你也想知道吧，昨天的事到底是这么回事。”
“……”追呆呆地望着忏 ，嘴里无法说出如何话语。
“都是因为我哦！呵呵……是我把若雪害成这样的。”忏的脸上露出了恐怖的笑容。
“够了，我不想在听了，真相是怎样，我没有兴趣！总之，不管是不是你的错，你都必须陪在若雪的身边！”
追抓住了忏的手臂，强行拉着忏走了起来。
“呵……还是一点没有变呢！还是喜欢用这招。”忏的脸上继续露出可怕的表情，是忏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表情。现在的忏甚至让人怀疑她的真实身份。表情是如此的僵硬，不带一丝生气，眼睛了没有一点光亮，就好像电视里看到的杀人犯一样。
追没有理会忏的话语，继续拉着忏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经过一番询问和寻找，追和忏终于来到了若雪的病房门前。
“进去吧！忏！”
“追，我……”
“这是你的责任，无法逃避的！”
“但是……”
“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她现在……需要你，就算一切都是你的错，但是现在她需要你的支持！”
犹如灵魂在一瞬间又回到了身体里一样，忏的眼神终于恢复正常。
“追……”
就在忏打算开口说话的时候，一名护士从若雪的病房里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医生，病人不见了！”
“护士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追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知道，我只是照常巡房而已，却发现她不见了。”
“明明刚刚才做完手术的，凭那种身体怎么可能下得了床！”
追把脸转向了已经愣在了原地的忏。
“忏，要快点！我们分头找，以那种身体，她不可能走远的！而且……你也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吧。”
忏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忏！”
忏再次被追的叫声惊醒。
“还是那句话！你有保护好若雪的责任！”说完，追变朝楼梯的方向跑去。
——保护她的责任吗？
（你只是在逃避责任而已！）
忏的脚开始跑动起来，不是因为追拉着他的关系，而是凭他自己的意识在跑着。
——已经不想再有第三次了！所以，一定！绝对要保护她！
虽然是分头去找，但毫无目的地在医院里来来回回地跑着，是十分难找到的。
——会在什么地方呢？
就在此时，忏的脑中浮现出了那栋破旧的房子的情景。
——会在那里吗？
由于已经到了夏天的关系，日长夜短也逐渐变得明显起来，虽然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但周围依然十分明亮。
忏用力打开了医院天台的生锈的门。耀眼的阳光不断地涌进忏的眼睛里，刺激着忏的瞳孔。
忏本能似地闭上了双眼，稍微适应了又再次睁开了眼睛。印入双眸的是一片碧蓝的天空，以及在青空下的一名身穿病服的少女。
天空中的白云像做游戏似的互相追赶，飞机在天空飞过留下了一条白色的痕迹，眼前的少女因为背对着忏的关系，无法知道其容貌及表情。但不知是为什么，却给人一种奇特的感觉，好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的感觉。
“若雪。”
少女并没有回头。
“忏……吗？”回答不带一丝感情。
“回去吧，这样身体会挺不住的。”
“喂，忏，你说生存是什么？”
“嗯？”
“我过去一直都认为那些自杀的人是十分愚蠢的，就像我们学校的那个女生一样。生命对我们来说是最重要的，不论怎么样，都不可以放弃生命。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但是……”
风从少女的身体掠过，吹起了她的秀发。
“其实，真正愚蠢的是自己才对，过去的连痛苦都不知道的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说别人愚蠢。我想现在的这种感觉，就是和那女生当时是一样的吧。”
“若雪，你在说什么？快回来！不要做傻事！”
“忏，你知道吗？我失去了一条手臂，从今以后，都会被印上残疾人的记号。一直一直，直到死的那天。”
“不是这样的，无论变成怎么样，你还是以前的那个若雪！”
少女把头转了过来。
“那样的话，你会喜欢吗？即使是变成这样的我？”
“嗯……”忏说的话像卡在了喉咙里一样，尽管想说，却无法说出。
“果然是不行吗？没关系的，我不会怪你的，如果你答会的话，我可能反而会生气也说不定，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不，若雪，我不是这样的意思。”
“这样的身体，已经什么也做不了了，写字，吃饭，都已经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了。就算把自己打扮得多漂亮也好，都无法遮掩住我的丑陋……已经……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了。”
“所以……”
若雪艰难地爬上了栏杆翻了过去，站在了护栏外。
“不要！”忏终于朝若雪的方向冲了过去。
——必须阻止她，无论如何都必须阻止！
“所以……我想死。”
犹如突然身体失去了所以的动力一样，忏停止了继续奔跑，忏呆呆地站着，身体好像不听使唤一样。
【她说她想死哦！】
有什么声音在忏的脑中回想。
【来吧！让她安详地死去吧。】
“啊————”忏突然感到了右眼想被火烧一样，巨大的像是快要融化掉的感觉从右眼传出。
忏捂住了自己的右眼，跪倒在了地上。
——这痛楚，是什么？
【人为什么要这么痛苦地活着？死了不就好了吗？这样的话不就从痛苦中解放了吗？】
忏用受支撑着颤抖的身体，勉强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右眼已经被忏有受捂住，但依然能看到有红色的，诡异的光从手指缝中射出来。
若雪似乎注意到了忏的不妥，她转过身，望着捂住右眼，脸上露出痛苦表情的忏。
“忏……你怎么了？”
“忏依然捂住眼睛，在痛苦中挣扎着。
“若雪……不……要死。”
“忏……”
“绝对有价值的，你说的很对不珍惜生命的人，全部都是笨蛋！，所以，不要成为笨蛋……你要继续生存下去！”
“忏……”泪水从若雪的脸上不断地流下。
【不对哦。死不是很幸福的事情吗？】
是忏的声音，若雪听到了忏的声音，但在她面前的忏却已经消失不见了，不，不止是忏，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漆黑一片。
【若雪。】
若雪把身体转向了背后，在她面前出现的是一片花海，在周围的漆黑的环境的衬托下，花海显得异常美丽，甚至让人觉得是假的。
在花海的中央，忏正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她过去一样。
【过来吧！若雪，不要带着这样的地方，那边那么的漆黑，很容易摔倒的哦。过来这边吧，看，这里的花长得多漂亮啊！来吧，我们一切在这里散步吧。】
“但是，我……”
【没关系的，你的受不是已经康复了吗？】
若雪低下头看向了自己袖口的方向。纤细而又柔软的手真的在那里。
“真的！”
【是啊！太好了！所以我说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么，快过来吧，踏前一步，过来这个美好的世界吧，那之后，我们一起……】
“嗯！”
若雪向前踩出了右脚，在下一秒钟，他将进入那个美丽的世界。
“不要————”
一切的事物，包括花海和忏都从若雪的眼前消失，剩下的只有一片蓝天和脚下的城市。然后若雪的身体已经倾斜在了半空中，逐渐地，慢慢地开始坠落下去。
忏忍住右眼的痛楚，用尽全力向若雪跑过去，他伸出右手，想要抓住若雪，但由于距离实在太过远，以至于根本连接触也不可能。
若雪的身体已经离开护栏，悬在了半空中，然后，在下一个瞬间，她将坠入无限的深渊。
——你不是说要一起散步的吗？忏。果然，是在骗我的吗？
忏依然不放弃地跑着，但眼前的事物好像是在移动一样，无论忏再怎麽跑，也也永远无法到触及。
若雪的身影渐渐地从蓝天中消失，忏能做的只有看着她消失的每一个瞬间而已。
“为什么？忏”
透过空气，传来了若雪的最后的话语，然后，变永远消失在了蓝天下。
几秒之后，传来了来自楼下物体撞击地面的声音。
阳光依然是那么的灿烂，好像想让每一个事物都变得光亮可人的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我的眼睛使若雪产生了幻觉吗？
忏跪在了地上，泪珠一滴一滴地不断地从他的脸上滴下。
——这算是什么？
楼下的吵杂声愈来愈大。
忏抬起头，以45度的角度仰望着天空，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他呐喊着，为自己的无能，为自己的罪恶呐喊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