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一章,后面的剧情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韶熠·古伊尔……奇怪的名字……”
影刃嘀咕,它从未听过这样变扭的名字。
古老温和与优雅华丽,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交织在同一个名字之中。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类的父母一定很有文采。
而且说不定是贵族,唯有他们才能为子女冠上这样的名字。
不过他是这么来到这座荒芜的岛屿上的呢?
海难吗……
“你应该不是纯正的堕落者吧?”韶熠问。
在拖起影刃时,他就看到了它眼中紫罗兰色的瞳孔。
纯粹的堕落者瞳孔是混沌的灰色,从其中你无法看到丝毫正面情绪,嗜血、贪婪、狡诈充斥着它们的眼眸。
就像一头饥肠辘辘的鬣狗。
如果背后的堕落者……影刃不是一个纯正的堕落者,那就意味着它有一定可能接受过人类的教育。
——换句话说,就是它可能还具有“人性”。
这是个好消息,没人会想和一位冷酷无情,而且狡诈卑贱的掠食者同生共死。
“嗯……我的母亲是个人类。”
影刃没有惊讶,与众不同的瞳色太明显了。
但此时它却有些恐惧。
不纯正的堕落者显然不如一个纯粹的堕落者强,没有被混沌彻底同化的躯体,蕴含的力量是比不上一个纯粹的堕落者的。
影刃很怕这个人类会因为它的力量没有那么强而遗弃它。
以它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多只能再挥出一刀。
而这一刀的威力不足全盛时期的二分之一。
这样的斩击,是不够让它在这危机四伏的密林中安全恢复的。
任何一头二度邪兽都能要了它的命。
它现在精疲力尽满身伤痕,若是被遗弃,就等于被杀死。
但影刃心中仅存的那么一点骄傲,让它说不出阿谀奉承和卑贱求情之话。
没用的武器就只能被丢弃,这个道理它很早就懂了。
“你母亲教了你些什么?”
影刃一愣,它完全没有料到韶熠会问出这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所以犹豫了一瞬。
“……女孩要矜持、要试着救助任何一只受伤的动物、对别人抱有最基本的信任、洁身自好,以及要有尊严和骄傲……”
影刃撇了撇嘴。
“只有笨蛋才会教一个注定成为不择手段的冷酷猎手的堕落者这些东西。”
“现在看来,你还是学会了一些。”
韶熠踏开荆棘。
“…………是啊……”
影刃不出声了,沉默了许久,它才闷闷地说。
这个话题让影刃的心情有些低落。
这让它想起了深埋在记忆深处的,令它怀恋的温暖怀抱。
一个堕落者拥有“伤感”这种情绪是不正常的,也是没必要的。
它努力想驱散这种没有丝毫益处的情绪,收回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软弱。
一股懒意席卷全身。
不想说话……不想动……不想思考……
只想愣愣地看着前方,让视线渐渐模糊。
韶熠也没有继续说话。他默默地背着影刃,沿着骷髅给出的路线图,任由它把全部重量都压到他身上。
黑雾愈来愈稠密,可见度也越来越低。
韶熠的脚步愈加谨慎。
密林渐渐黯淡,眼睛不断适应着正被逐渐抽离光明的环境。
黑雾浓稠如夜,这提醒着韶熠必须得加快步伐了。
要赶在夜幕彻底降临,更加危险的夜行邪兽出没之前,找到适合的栖身场所。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树上远比地面安全。
尽管可能会有毒蛇怪虫的袭击,之前采集的那几株之中有驱散蛇虫作用的虽然不多,可也足够今夜使用了。
虽然不知道离目的地还有多远,但韶熠还是尽可能地在黑夜降临之前走更多的路程。
没必要让完成任务的时间拖延那么久。
在赶路的同时,韶熠也在寻找着适合的栖树,当然,他还在寻觅着猎物。
影刃受的伤虽然称不上是重伤,可失血过多让它过于虚弱。
堕落者的体质虽然好,但要在没有补充的情况下,短时间内痊愈还是有些困难。
两米外的一棵枯树树枝上缠绕着一条黑蛇,韶熠默默记下,继续向前走着。
很快,一棵异常粗壮的巨树出现在两人面前。
它高大巍峨地耸立着,三个成年人才能抱住的树干青石砖般线条分明,树枝密布向四方扩散,比手臂还粗数倍。
周围的树木都矮小枯瘦,它们的养分都被这棵巨树掠夺吞噬,没有一点残羹冷炙留给它们。
巨树俯视着韶熠和影刃,似乎带着亘古的威严。
它高大挺拔枝繁叶茂,如果不考虑树上居住着的生物,应该是个不错的过夜地点。
“抱紧我。”
韶熠抬头仰望着这棵仿佛顶天立地的巨树。
他低声说,把短枪扎入地面。
“……”
影刃也在仰望这棵巨树,听到韶熠的话,它的面上难得出现表情——不情愿。
“我自己可以爬上去。”
“你必须得保存剩余的体力,否则一条普通的毒蛇都能杀死你。我可不想救回的是一具尸体。”
韶熠没有给影刃反驳的时间,他猛然奔向巨树青绿色的树干,迅猛得就像一头奔跑的影豹。
想不被桀骜难驯的野兽甩下去,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把自己固定在它身上。
骤然带起的风吹散了两人的头发。
韶熠在即将撞上巨树前瞬间跃起,他的弹跳是如此有力,青色的树干霎时占据了所有视线。
影刃死死抱住韶熠,曼妙的曲线现在化作直线紧紧贴着他的后背。
这样是姿势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锁”。
韶熠的左手突然反手伸向影刃的细腰,握住两柄利刃中的短刀抽出,插入树干之中。
他的身躯一顿,双腿紧蹬着坚韧的树干,右手扣着凹凸不平的树皮。
韶熠微微吸气,双臂牢牢撑住树皮和刀柄,双腿发力向上蹿去。
短刀瞬间抽出,在身躯短暂前冲的眨眼间送入树干之中,固定身体。
这需要极其精准的控制力,只要出现丝毫偏差,身体就会向后坠去。
现在的高度不到两米,就算出现偏差落下韶熠也能确保安然无恙。
可若是高度拔高,那这足以让韶熠和影刃丧命于此。
——不过,有影刃做缓冲垫韶熠不一定会死。
停顿了一两秒,韶熠继续向上突进,用手支撑起树皮和刀柄,双腿发力。
耳畔炸响一道突如其来的惊雷让他收回了所有力量。
“你疯了吗?这样的方法爬这棵十几米的巨树,再来两次我们就要变成一团血肉了!你难道没有兽灵吗!叫你的兽灵出来——!”
“没有。”
韶熠又试了一次,向上蹿了一段距离。
“……”
影刃微微一愣,随即惊讶地大叫,“没有?!”
“没有。”
又停顿了几秒,韶熠再次向上蹿去。
“放我下去!在这样蹿几次你就会脱力放手,到时候我不但会失去一把刀还会掉一条命!你想死不要拖上我呀!”
影刃的脸因为恐惧而变得愈发苍白,韶熠不为所动,继续向上蹿去。
“你不是还能用一次兽灵吗?死不了。”
“能用可我不能飞起来啊!”
“死不了。”
韶熠微微喘气,猛然上冲。
“堕落者谁不怕死……”
影刃嘀咕,因恐惧而动荡的心缓缓平静。
按理说它不应该如此慌乱,但现在的身体状况没法让它临危不乱。
突然,它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无论何时它都应该如刀锋般冷静。
父亲教给的道理它一直铭记于心并严格遵守。
哪怕影豹的利齿已经刮蹭到头皮,可它依旧能冷静地挥刀切开豹口。
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境,是它厮杀至今依旧存活的根本,可现在却如泡沫般破碎。
回想刚入山脉时就有些不正常的烦躁。
在看到一个微不足道的下属被吞噬殆尽,就失去理智般与三度影豹在这样浑是阴影的环境中战斗,让自己受伤昏迷。
这太不正常了……
周围的环境再一次发生变动,韶熠继续上冲。
变化之中,影刃注意到一直缭绕着的,仿佛天地初始就存在的黑雾。
它眯了眯眼,心若止水。
手臂已经开始颤抖,一粒粒汗滴从韶熠的发髻流下。
这样的情况以这样的方法固然是快,可体力消耗同样剧烈,不过……
已经到了。
身躯再一次向上蹿去,韶熠的右臂抓住身旁粗壮牢固的树枝。
短刀干净利落地插入其旁的树干,手臂用力,身体借力,灵巧地翻到树干上。
韶熠随即抽回短刀,把面色不定的影刃放到树枝上,将短刀递给它。
影刃接过短刀归鞘,它渐渐皱起眉毛。
看着面前缭绕的黑雾,伸出手臂,手掌缓缓合拢,似乎要抓住什么。
韶熠倚靠树干喘息片刻,看向下方挑了挑眉。
【啧……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