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熠静默地立在黑暗中,双手按住刀柄,缓缓抽出君云和灼华,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
其余人仍在抬头仰望着那遮天蔽日的虚影,没人会把视线投向黑暗。
存一人,得传承。
那庞大宏伟的圣能是多么诱人的收获呀,而且这只不过是血珠流露出的一点点气息……
仅仅一道虚影就有如此威能,他的传承又会是怎样的强大?
每个人都为此蠢蠢欲动,为了圣能和传承,为了获得力量。
于是乎,杀意也理所应当地产生。
青年站了起来,转身看向韶泠,嘴角牵起冷笑。
“小姑娘,我早就看你很不爽了,还有你那个哥哥,笑得真恶心。”
“你想死么?”
韶泠看都没看他一眼,用“你吃了吗”的平常语气问。
“不想。”
青年露出狞笑,他以蹲姿蓄力,全身衣物收到某种影响,开始鼓动。
“但我知道你就要死了。”
这时候有四个人在思考。
韶泠在想,放了狠话当然不能就此罢休,但以现在的身体状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进行反击,接下来要怎么办?
沵落缩在一边,她思索着要不要帮韶泠一把,权衡利弊后,她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没来的人大概是死了,而她没有看到韶熠。
所以沵落向后又缩了缩。
阴影中身裹斗篷的人观察着目前的状况,他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动手,动手又分为两种选项。
一,是偷袭背对着自己的青年,但他不敢确定剩下其余人中没有更强的。
二,是袭击那个畏畏缩缩地躲在边缘的小家伙,这是最保险的选择。
但这么弱的人,似乎没必要耗费珍贵的体力去杀他。
幽绿的双瞳微微闪烁着,他还在犹豫。
韶熠在想,该怎么杀人。
这样的所谓“传承”,他曾经见过很多,无一不是高度邪兽设下的舍夺骗局。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那枚蕴含巨大圣能的血珠是用来强化目标躯体的,以此来承受邪兽暴虐残暴的灵魂。
邪兽灵魂会在目标能够承受时侵入,这是个漏洞,也是个机会。
那枚血珠必须让韶泠得到,它的好处不言而喻。
而附带的邪兽灵魂,由韶熠自己来解决。
“仪式开始。”
声音再次从脑海深处浮现,虚影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流光,如直视太阳般耀眼,刺破了大厅中所有的黑暗。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所有人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每个人都处在短暂失明的状态。
流光能遮蔽视觉,却不能阻挡感知。
在这无人可视的白茫茫中,韶熠动了。
他站在穿着斗篷那人和青年之后,记住了两人所在的位置,无需视力也能挥刀斩人。
流光中,韶熠安静如豹。
十数秒之后,强光渐渐散去,周围的空间已经通亮一片,再不见黑暗与阴影。
韶泠对自己没有受到攻击感到许些困惑。
她已经做好了闭眼时会被青年进攻的准备,所以横断剑于胸前,准备防御。
韶泠睁眼,便看到对面的青年已经死了。
他的眉心插着柄修长的弧形刀,刀柄就握在一个熟悉的身影手里。
那是韶熠。
韶泠和侧头的韶熠对视一眼,韶熠笑了笑。
韶泠依旧表情淡漠,似乎不为所动。
她松手,任由断剑坠地,韶泠以极缓慢的速度坐下,把下巴搭在膝盖上看韶熠。
韶熠在,她就可以扔掉武器了。
韶熠拔出灼华,随手一刀砍断青年的脖颈,他踢开青年的尸体,用刀脊把那颗即将落地的头颅抽向穿着斗篷那人。
那人的脚边扎着君云,斗篷上有一道长长的裂痕,露出斗篷下的布甲。
刚才的强光中,韶熠踏前决定先杀青年时,随手把君云甩向了穿斗篷那人。
看着飞向自己的头颅,那人抬腿将青年的人头踢爆。
血花在空中炸开,其中夹杂着许些白灰液体,遮住了那人的视野。
他保持着最高的警惕,斗篷边缘已经变得坚硬,柔软的部分被裹在手臂上,小臂和指尖垂下数根棱刺。
“你叫什么。”
韶熠问。
“你可以叫我……蛇噬德奈斯!”
德奈斯凭借韶熠的声音判断出了他的位置,德奈斯冲开洋洋洒洒的血花,一拳打向前方。
德奈斯没有注意到,他身前没入地面的君云消失了。
铛——
德奈斯一拳砸在灼华的刀面上,拳上的棱刺与刀面碰撞发出金属碰撞声。
韶熠反握君云扎入德奈斯的拳头,一道血箭喷出。
“唔!”
德奈斯没有喊叫出声,他强忍着疼痛用另一只手挥拳。
这里有战斗力只有韶熠一人,德奈斯只要杀了他,就能独占这座遗迹的所有好处。
只要杀了他!
一条青色的蛇影缠绕上德奈斯的手臂,没入裹在手臂上的斗篷中。
斗篷和上面的棱刺似乎被赋予了生命,它们扭曲着互相缠绕,形成一个黑色的蛇首。
蛇首张开血口,棱刺汇集成蛇牙,德奈斯挥出的拳头就是蛇信,张牙舞爪地噬向韶熠。
这就是德奈斯有绰号“蛇噬”的原因,他的第一兽灵是条毒藤蛇。
这种蛇善于隐藏,同时毒性惊人而且迅猛,成为邪兽后愈发凶险。
韶熠拔出了君云,德奈斯却毫无畏惧,被兽灵强化过的坚韧斗篷已经可以抵御普通刀剑的攻击。
但君云不是普通刀剑,而韶熠也不是普通人。
韶熠侧身,依旧反手握刀,向上撩起,出刀快到只能捕捉到残影。
德奈斯已经来不及收回手臂了。
君云是柄好刀,所以坚韧,所以削铁如泥。
削铁如泥的刀切骨头,自然就如切豆腐般容易。
一截断臂高高抛在空中。
“咿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德奈斯在哀嚎中踉跄着后退,余下的残肢洒出血雨。
满耳都是尖锐的嚎叫,韶泠微微皱了皱眉,她从来都讨厌聒噪。
灼华似清风拂过德奈斯的喉咙,他便不再出声。
韶熠甩落君云刀身上的血液,将两柄刀归鞘。
鲜血泼在地面上,就像写意的书法。
一道细线出现在德奈斯颈间。
细线渐渐蔓延开来,鲜血从中溢出。
德奈斯倒下得寂静无声。
韶熠缓步走到跪在地上、双眼无神的沵落面前。
“自己动手。”
韶熠说,眼神微冷,语气微凉。
沵落仰头看着韶熠,打了个寒颤,随即一头撞在地面铺满的青石砖上。
咚——
一声巨响。
沵落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