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龙与青蓝色的拔刀术
巴耶斯,在艾科纳弗(Ecnarf)语中,有着‘灯塔’的意思。
至于为什么要给一座城市起一个这样的名字,如果看一下巴耶斯的地理位置就可以清楚地知道。
这个大型的城镇位于艾科纳弗王国东南部地区的广阔腹地,迪巴尔草原的正中央,如果从空中俯瞰的话就好像广阔的绿色海洋中的一盏灯塔,所以这个比喻也是相当贴切的。
一条贯穿整个艾科纳弗王国南部,名为拉姆罗的河川顺着草原缓缓地流过巴耶斯。往东穿过森林就是诺维拉的故乡,盛产农作物的卡帕斯村,而巴耶斯也是最靠近卡帕斯村的大型城镇,是一个以繁荣的商品贸易而闻名整个大陆的商业之都。
而在这些商品中最富盛名的就是飞行坐骑了。
艾科纳弗王国拥有着整个浮游大陆最为广袤的森林资源,因此适合飞行生物繁衍生息,因此这个国家的出产的飞行生物自然都是优良的品种。
再加上靠近卡帕斯村,所以饲料的来源也非常充足,就这样成了文明整个大陆的飞行坐骑交易中心。
巴耶斯的飞行坐骑市场贩卖整个大陆的各种珍奇幻兽,很多需要飞行坐骑的人都会千里迢迢赶到巴耶斯来购买,其中甚至不乏王公贵族。
但诺维拉可不是贵族,他也没有妄想自己能够得到像独角兽或者凤凰那样拉风的幻兽坐骑,只是自己的家乡刚好靠近这里,所以就过来了。
当诺维拉来到巴耶斯城下的时候,西边的天空已经变得比篝火中的炭火还要通红。
和缓的轻风沙沙地拂过广阔的迪巴尔草原,带着黄昏特有的芬芳飘散在四周。虫儿似乎已经知道夜晚即将临近,于是快活地歌唱起来。
大概是要举行丰收祭之类的,诺维拉看到城外所有的麦田都已经完成了收割,成垛的麦秆被农夫们堆放在护城河边的空地上,也许准备在祭奠的时候一起焚烧。
看这样子,大概祭奠就在这几天。
在城门的岗哨前拿出自己在关卡得到的通行证,没废多大的功夫就进了城,因为诺维拉并不是商人,因此随身携带的东西并没有被课税。
进城之后他沿着石质的小路一路走着。
即便是接近黄昏的时间,街道上依然熙熙攘攘,各家店铺都灯火通明地继续营业,仿佛没有休息这个概念一样。艾科纳弗风格的高高木质与石质建筑紧密地挤压在一起,参差不齐地排列在道路的两边。
沿着旧城区的石子路,诺维拉先去了贩卖飞行坐骑的贸易区,但却从路人那里听说巴耶斯的飞行坐骑商行只在接近午夜的时候才开始营业。
诺维拉去确认了一下,果然没有一家飞行坐骑商行是开门的,即便已经进入了黄昏的现在街道两旁的商铺仍然是大门紧锁。
于是他只能反回旧城区,找到了一家名为黎明之歌的旅店暂且住了下来。
这家旅店相对来说比较便宜,是一家兼营酒馆的小型旅店,一共只有上下两层,一楼是酒馆,二楼是客房,一个房间住一晚才收不到十枚铜板。
诺维拉向老板要了一间二楼靠近楼梯的房间后,把行李放了进去。原本是想要连法杖也放下的,但是前思后想还是作罢,于是诺维拉只背着法杖来到一楼。
一楼就是这家旅店经营的小酒馆,大概是不经常打扫的缘故,因此显得非常凌乱。不大的大厅放着十张左右的木质圆桌,每张桌子四周都围满了醉气熏天的酒鬼,不是在赌博就是在大声喧哗。
浓烈的酒味混杂着熟食的香气充斥着整个房间,发酵成一股慵懒颓废的氛围。
诺维拉避开吵杂的人群,在楼梯旁一个古旧的木质吧台前找了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了下来。吧台旁壁炉中橘色的炭火烧的正旺,劈啪作响。
“老板,来一杯麦酒。”
他向着吧台的深处招呼了一声,很快就有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从酒柜后面钻了出来。
“哎呀~您要麦酒吗?”
女子笑眯眯地看着诺维拉。那名身高在男人里也算不上矮的女子看上去很年轻,但成熟的面容中却带着几分老练营业者特有的表情。她暗红色的长发在脑后随意扎成一束,一直垂到腰际。细长的眼角似乎稍微一碰就会被割伤似的,其中悬浮着与头发相同颜色的暗红瞳仁。
看上去是那种很难分辨年龄的类型,不过在诺维拉的印象中这样的女性一般年龄都会比较大。
大概是这家店铺的主人吧,与那些酒气熏团的醉汉不同,女子身上那绣有花边的白衬衫和黑色相当整洁,上面没有一丝油渍。
诺维拉点了点头并说道:“请帮我把麦酒加热。”
“热麦酒?那要加一些蜂蜜吗?”
女人走到酒柜前,微笑着指着盛有蜂蜜的铜壶提议道。
加了蜂蜜的热麦酒……说实话对于刚刚背着重物走了一整天,身体疲劳的诺维拉来说这个建议的确蛮有诱惑力。
然而他突然想到虽然今年秋天农作物的长势很好,但因为气温变化比往年要大的缘故,应该盛开到下个月的蜜花几周前就提早凋零了,因此造成了蜂蜜的歉收。
村子里的养蜂人为此还大吃了苦头,与往年相比产量还不到三分之一的蜂蜜也经过商人们的多次转手,价格被炒的越来越高。
离艾莫尔还有长的路要走,再说诺维拉身上带的钱并不算多。虽然长途跋涉之后很想吃些甜的东西缓缓身子,但为了省钱他还是忍耐着摇了摇头。
“不用了,只给我麦酒就好,我比较喜欢喝纯酒。”
如果老实说怕花钱那恐怕会丢面子,所以诺维拉随便找了个借口。
然而站在酒柜旁的女子却为难地苦笑了一下。
“唉,今年的蜂蜜收成不好,果然卖不出去呢。”
被识破了……
没再多说什么,诺维拉只是看着女子打开盛有蜜酒的木桶舀了满满的一杯麦酒,然后随手拿起放在吧台边的细木魔杖熟练地对着酒杯施放了一个小小的沸腾术。
木质的杯子瞬间被耀眼的金色所包裹,当那闪光消失后,里面的麦酒立刻咕噜咕噜地冒起泡泡。
“来~请用,本店特制的火焰麦酒。”
女人把散发着清香的麦酒推到诺维拉面前。
他拿起酒杯,正如名称所示,麦酒的表面有一层淡淡的蓝色火炎静静燃烧着。这种现象只有在麦子丰收的时节,并且没有掺水的麦酒中才会出现,所以表示这家小店的饮品是货真价实的。
“谢谢。”
诺维拉道谢后啜饮了一口热到几乎烫嘴的麦酒,香醇甘冽的清香在他的嘴里慢慢扩散开来,连精神都变得为之一振。虽然甘甜昂贵的热葡萄酒也很好喝,但是诺维拉却始终觉得醇香的麦酒也别有一番风味。
看到他满足的表情,女人笑着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怎样?本店特制的麦酒还不错吧?”
“是的!非常好喝,味道很纯!”
“那当然啦,今年卡帕斯村的麦子大丰收,所以用来炼酒的原酒也很棒哦~”
“嗯,今年卡帕斯村的麦子不单单产量大,质量与往年相比也好很多,麦穗也很饱满呢!巴耶斯的商人们的采购量比往年高出好几倍,大概一整年都可以喝到这样的麦酒吧!”
诺维拉笑着回答。
“嗯?你知道的很清楚嘛?你是从卡帕斯那边来的吗?”
“是的,我是从那里过来的。”
“哦~”
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似的,女人坐在吧台里用单手撑着下巴,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你的发色跟眼睛很少见呢,你是本地人吗?”
“你说这个吗?”
听到对方这样问,诺维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嗯,经营了这么长时间的酒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黑色的头发跟黑色的眼睛,很漂亮呢。你是用了什么高级的染色术?”
“不,这是遗传。”
诺维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觉得有些难为情。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有人说他的发色很特殊,而诺维拉一直觉得那是村民们少见多怪。
可是出来之后被大城市里的旅店老板这样说可就是另外一番感觉了。他偷偷环顾了一下四周,结果发现的确没有人的眼睛跟头发是黑色的。
他们大都是艾科纳弗人特有的金棕色头发,当然也有少许人是其他的颜色。
这样看来,眼前有着红色头发和眼睛的旅店主人也是外地人吧。
“你是从哪来的?”
“我?”
似乎没有想到会被问这种,女人略微睁大了眼睛。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笑眯眯的表情再次回到脸上。
“我的家乡是尼亚普斯(Niaps)。”
“哦,尼亚普斯?就是艾科纳弗西方的国家吗?”
“是啊,跟拉古彻普(Lagutrop)接壤的那个。”
“那你为什么会来艾科纳弗?”
“因为内战。”
女人满不在乎地简短回答。大概是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诺维拉小声说了对不起。
“没关系,反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女人只是摆了摆手,也没再追究。‘酒馆是比皇家情报所更好的情报搜集中心’——经常往来于各大都市的旅行者与商人们都这么说。
诺维拉对于巴耶斯的事情很感兴趣,而酒馆的老板娘似乎也很乐意跟他说话。于是在酒馆里喧嚷的气氛中,两人闲着没事聊起天来。
“我看到城外的空地上堆了很多麦秆,是因为祭奠快要到了的缘故吗?”
“嗯,是啊,驱龙祭呢。”
“驱龙祭?那是什么?”
“诶?你不知道吗?”
女人摆出惊讶的表情看着诺维拉。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抱歉,我是乡下人,没有进过大城市。”
“呒,这样啊。所谓驱龙祭呢,其实就是巴耶斯每年的丰收祭。每年到了逆月跟麦金月农产品丰收的时候举办的祭奠。”
“那跟驱龙有什么关系啊?”
“巴耶斯的人认为天灾跟疾病都是恶龙带来的不幸呢,相传千年前,在巴耶斯北方的群山之中居住着一条恶龙。
据说这条恶龙可以随意地操纵天气,它所喷出的烈火足以把整个迪巴尔草原烧成灰烬。当它飞过天际的时候,巨大的双翼甚至可以遮蔽太阳的光芒。
这条恶偶尔会在村庄丰收的夜晚,以一名自称‘狄菲纳’的蓝发蓝眼的少女形象出现在巴耶斯,并给这里带来深重的灾难。因为巨龙的所造成的灾难甚至影响到了国都,当时的国王举全国之力七次出兵讨伐这条巨龙,但它坚硬的身躯却根本不畏惧刀枪,所以七次讨伐最后均以失败告终。
王国的军队也因损失惨重,最后被邻国征服了。”
“那后来怎样了?”
“后来嘛……嗯,传说后来巴耶斯出现了一名勇士。”
“勇士……?是什么人呢?”
“没人知道那名勇士是谁,只知道他来自于遥远的东方大陆……是一名犹如黑夜一般的勇士。”
“黑夜一般的勇士……那个人来自东方大陆?是艾瑟尔吗?”
“不不,是比那更加往东的地方,一个没有任何记载的神秘大陆。”
女人摇了摇手指,这么说道。
“据说勇者在王国军队的支援下与恶龙大战了七天七夜,最后用手中的刀斩断了恶龙的翅膀,并把它驱逐出了这片土地。至于受伤的恶龙后来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
“那么勇者呢?”
“勇者从那之后便离开了。她临走之前告知村民将恶龙散落的鳞片埋藏到田地里,只要每年用这片土地长出的麦子的麦穗扎成巨龙的形状并焚烧掉,恶龙就会嗅到自己肢体的气味儿,这样它就不敢再回来。
所以呢,从那以后,每当麦子丰收的时候巴耶斯的农民们就会把麦秆捆扎成龙的形状然后点火烧掉,以此来吓退想要在明年带来灾厄的巨龙。
不过你来的也正是时候,明日的凌晨就是驱龙祭开始的时候,这个祭奠会一直持续一周时间呢。到时候可以在晚上看见烟火跟焚烧麦秆巨龙的大会哦!超~壮观的!”
女人望着店外繁华喧嚷的街道兴高采烈地说着,诺维拉也被这气氛所感染,脑海中浮现出燃烧的火龙与烟火的情景,一起期待起来。
“这么盛大的祭奠,真想见识一下。”
“是啊,不过这个祭奠在艾科纳弗都是很有名的,这你也不知道,莫非你是从外地来的旅行者吗?”
“嗯,我的确正在旅行。”
“哦?那你是行商人吗?还是巡礼的修道士?哈哈,不会是皇家特派的探险家吧,那本店可是蓬荜生辉了~”
女人半开玩笑地说,诺维拉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现在只是单纯地在旅行而已,目的地是伊拉提(Ylati)的首都艾莫尔(Emor)。”
“哦?伊拉提……天主教之都吗?那么说来你是巡礼中的圣职者了?”
“啊,不不,不是这样的。”
看到女人睁大了眼睛,诺维拉赶紧摆了摆手。
“我去伊拉提的首都艾莫尔并不是为了巡礼,而是要去参加皇国的空中骑士征召测试。”
诺维拉这样回答。然而仿佛对此感到更惊讶似的,女人吹了一声口哨。
“你要去参加空中骑士的征召测试?但是你的年龄看上去不大啊。”
“嗯,不过没关系啊,反正申请成为空中骑士并没有年龄的限制。”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女人困扰地挠了挠脸颊。
之后她转过身子,冲着吵杂的酒馆喊了一声。
“喂!你们!看看!这里有个小孩子要去艾莫尔应征空中骑士!”
虽然她的声音并不小,然而却没太有人理会她的话。杂七杂八围坐在木桌旁赌博喧哗的酒鬼继续干着他们自己的事情,只有临近的几桌人向这边投来嘲讽般的唏嘘。
“别闹了!萨芙蕾!今年已经是第几个这么说的啦!?”
“就是!前面几个孬种还不是被‘火龙’给烧的屁滚尿流啊!什么空中骑士!我看让他们骑苍蝇还差不多!”
“与其陪那个毛头小子喝酒,不如来陪陪我们啊!你什么时候又对小男人感兴趣了!”
“你就放过那个小男孩儿吧!如果你跟他上床一定会把他玩死的!也只有龙才经得起你的折腾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
酒鬼们爆发出一阵阵低俗的笑声。
吧台里的女人转过身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别介意,他们总是这样。”
“嗯,没什么。”
“那么,你来巴耶斯的目的……”
“如您所见,我是来购买空中坐骑的。”
“嗯……果然是这样。”
听到诺维拉的回答,女人闭起眼睛抱着胳膊思索着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醉意的缘故,诺维拉发现老板娘原本暗红色的秀发好像转而变成了有些发亮的火红。
她长及腰部的发梢随着脖子轻轻摆动,好像炎猫的尾巴一样。
思索良久之后,她慢慢睁开眼睛,用极富兴趣的眼神看着他。
“刚才说成为空中骑士什么的,是真的吗?”
对于女人的疑问,诺维拉不理解似的眨了眨眼。
这还是第一个人这样问他。
“当然是真的,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离开的村子。”
“是这样啊,那么你为什么敢去应征空中骑士呢?那是个很严酷的职业吧。”
“嗯……大概是因为我觉得自己适合这一行吧。”
“适合?这可真有趣,空中骑士可是在空中杀人不眨眼的猛兽哦。看你长的一脸秀气,真的会适合吗?”
女人略带捉弄地勾起嘴角。然而诺维拉对此却没什么反映。
“当然适合,我觉得没有比空中骑士更适合我的职业了。”
“是吗?”
“是的,骑在大鸟的背上飞翔,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呢。”
“但空中骑士可不是只需要骑上坐骑那么简单哦?”
“哈哈,随便啦,反正都没差。只要能多看看这个世界,那就好了呢。”
“这样啊……那么,你是凭什么去应征这个行业的呢?”
这次女人问的很直白,她的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阴冷。
然而诺维拉并没有放过这个细节,他放下酒杯,笑着转过头去。
“凭我的能力。”
女人沉默了。
似乎这句话比方才让她产生了更大的震动,女人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接着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他。
“你很有趣呢,少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那既然你这么坚决……如果是购买空中坐骑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真的吗?”
听到女人的话,诺维拉也跟着睁大眼睛。
自己是第一次来到巴耶斯,而且更是第一次购买空中坐骑,对于挑选这方面的事情来说,自己根本就是门外汉。
所以来的路上他还在担心自己会被贩卖商骗到而买到质量不好的坐骑或者是多花冤枉钱。
然而眼前现在却有一个本地人说自己可以给一些建议,先不说是真是假,有人肯对他这么说,对于诺维拉来说也无疑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吧台里面的女人把身子往前探了探,用神秘兮兮的语气在诺维拉的耳边说道:
“真的,而且飞行坐骑的商行里面还有我的熟人,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把你推荐给他们。”
“那实在是太感谢了!”
“哼哼,不过呢,我有一个条件。”
“嗯?”
女人笑眯眯地伸出食指,这样说着。诺维拉奇怪地侧着头。
条件……?果然不愧是商人吗?即便是透露情报也需要获取报酬。
从小时候起就听父亲说过,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与龙的狡诈想媲美的,只有商人的智慧。
然而从未出过山村,不怎么谙世事的诺维拉对这种事情却不太擅长,因此他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还是再观望一下吧,诺维拉这么考虑着,又喝了一口滚烫的麦酒。
看到对方并没有太大的反映,女人接着又补上一句。
“如果你能答应我的条件,我不单可以把你推荐给商会的负责人,而且还可以让他们帮你留下价格最为合理的坐骑。”
“价格合理的坐骑……?”
“没错哦,你是想成为空中骑士对吗,那你不会不知道现在最时髦的军用型坐骑是什么吧?”
女人这样问,诺维拉稍微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
“狮鹫吗?”
“呵呵~没错,狮鹫。而且是从东方的乌拉尔山运来的纯种雪鹫哦,与普通的艾尔斯彻(Airtsua)山地狮鹫相比,不单单是肌肉力量跟耐力要有了飞跃性的提升,而且肺活量跟高空的耐寒性也是所有狮鹫品种中一等一的哦!”
“哇……这……”
“你想象一下,如果可以骑上这种东西在天空之中翱翔,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肯定爽死了。”
接着酒店的女子声色并茂地向诺维拉讲述着当下一些知名的空中骑士骑着雪鹫的英伟世纪,这让诺维拉有些心动了。
虽然他并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但是乌拉尔雪鹫的大名还是听说过的。据说这种常年生活在艾撒尔(Aissur)王国乌拉尔山脉海拔六千格米以上的大型狮鹫,其凶猛程度是其他狮鹫的数倍,可以轻易地吞下一只羊。
不单单是飞行速度极快,身体更是强壮到恐怖的程度。
甚至有传闻称普通的空中骑士对阵骑有雪鹫的空中骑士时,长枪的枪尖会被对方坐骑坚硬紧实的肌肉给活生生地折断。
对于一名准空中骑士的诺维拉来说,拥有一只雪鹫无疑是个奢侈的梦想。
然而眼前就有一个人声称可以帮自己预留最好的雪鹫,任谁都抵不住这个诱惑。
可即便如此,诺维拉还是有点犹豫。
“雪鹫会很贵吧……曾经一个来过我们村子的老骑士说过,就算在乌拉尔本地购买,价格都在四十个艾科纳弗金币以上。”
“安心吧,成本价的话,最多只算你二十五个半艾科纳弗金币。”
“这么便宜吗?”
诺维拉吃了一惊,他咽了几口气才好不容易阻止麦酒从嗓子里面喷出来。并不是说这个价格本身很便宜,只是指跟老骑士所说的竟然有十四个半艾科纳弗金币的差价。
实际上,即便是接近折价后的二十五个半艾科纳弗金币,对于出身山村的他来说,仍然是天文数字了。
吧台里面的女人大概也看出来了这一点,于是又换了一种说法:
“就算不买雪鹫也没关系,反正眼下德纳洛普(Dnalop)巨蝠啦,亚农(Yawnon)风蛇什么的也是很不错的坐骑,价格相对来说也便宜。我看你以前从来没有买过飞行坐骑吧?这个行业可是黑的很哦,如果一次都没有介入过的话,基本上百分之百会被狠宰呢。”
这点倒没错,就是因为这样,诺维拉原本的想法甚至是在巴耶斯住上一段时间,到处打听一下消息,或者是自己多去看看贩卖的过程,以求学会一些购买时的技巧跟注意事项。
虽然这样会在旅途上耽误很多时间,但是为了后面着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再说如果你要去应征空中骑士,想要被录取的话可要先通过空战的考试哦。如果因为坐骑的原因而被击败落榜的话,那一切可就泡汤了。更别提还有丧命的危险。”
似乎非常善于打心里战,吧台对面的女人刚好说中了诺维拉心中担心的两件事情……空中坐骑对于空中骑士来说就是自己的生命。坐骑越强骑士的生存能力越强,反之坐骑越弱,骑士的生存能力也就越弱。虽然不是说只要有好的空中坐骑就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空中骑士,可要是想成为一名优秀的空中骑士,就必须要拥有一只好的坐骑。
深知这一点的诺维拉苦恼地思考着。再说如果在选拔的时候就被击败了,那怎么有脸回去见父亲啊……
于是他用试探性的口吻问道。
“那……你说的条件是什么?”
“条件很简单。”
见诺维拉上钩了,女人笑着摆了摆手。
“既然你是去参加空中骑士的应招,那么应该有两把刷子吧。”
两把刷子?
大概是在指自己的本事吧。
“剑术跟魔法,略有学习。”
“那么只要让我们看一下你的本事就可以了。”
女人探过脸去,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用挑衅的眼神看着诺维拉。
“如果是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我可不会推荐他去顶级的商行哦~”
诺维拉困扰地挠了挠头。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倒不是女人挑衅的话起了作用,只是诺维拉的确很需要她的情报与人脉。
女人看上去不像在说谎,况且因为自己的资金不光是需要购买飞行坐骑,之后还需要购买必要的装备跟空战用的长武器,强化铭文,魔术导体,甚至是飞行坐骑的饲料也要花上不小一笔钱。
如果在购买飞行坐骑的时候被骗了太多的金币,那么到后面可就不好混了。毕竟空中骑士可不是只要能在天上飞就可以打仗的。
诺维拉偷偷瞥了女人一眼,她的样子很坚决,看上去似乎没有回旋的余地。
真难办啊,这种事情答应一下应该也不会有问题吧。
“好吧,如果不嫌弃的话,那我就献丑了。”
“很好!交易成立~我就是在等这句话。”
女人用优雅的动作从吧台对面的凳子上面站起,摸了摸诺维拉的脸颊。
诺维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然而下一个瞬间,女人的眼神突然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方才眼睛里柔和的表情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甚至带有凶狠的神色。
她把披在绑脑后的头发解了开来,暗红色的秀发在瞬间犹如燃烧的烈火一般散满整个后背。
这股气势不禁让诺维拉想起自己曾经在山中碰到的凶狠的巨大火蜥蜴,因此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女人甩了甩背后的长发,突然用洪亮的声音大声吼道。
“小子们!别喝了!今晚有好戏上演了!”
她用震天的力量拍了一下木质的吧台,力量大到甚至连房梁上面的灰尘都被震了下来。整个吧台的酒杯全部被震得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这次酒馆里面的人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无视她的话,刚才还喧嚷吵杂的酒馆在一瞬之间竟然变得鸦雀无声,安静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够清楚听见的程度。
在这只有火苗劈啪作响的酒馆里,所有人都回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吧台的方向。
为这巨大的变化而感到吃惊,诺维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今天营业结束了!闲杂人等立刻给老娘滚出去!混蛋们!给我清场!”
安静的酒馆在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酒馆里的一小部分看上去体面的顾客马上像田鼠一样跑了出去,绝大部分跟酒鬼乞丐没什么两样的邋遢的人留了下来。
他们中的一部分人雷厉风行地将桌子上面的餐盘剩菜一卷而空,之后把桌子椅子全部竖起来堆放在墙边,把整个一楼的空间全部清理了一遍。
而另一部分人则将窗户跟大门完全封死,甚至连二楼的客人都不允许来到一楼,还在店外竖起‘休憩中’的牌子。
所有人的动作井然有序,分工跟配合有条不紊。才不过短短的三分钟,原本凌乱的酒馆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样子。
诺维拉不禁对这些人动作的迅速而感到吃惊,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一切。
所有人把酒馆清空之后都退后到了墙边的位置,他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看着女人的方向谈论着什么。
“好了,安静。”
酒馆的老板娘站在酒馆的吧台上面,示意底下的人群安静下来。
很快的,酒馆里面再次恢复了寂静。
“迟了介绍,我的名字是‘璐斯莉娅.萨芙蕾’,巴耶斯黎明之歌旅店的店长。”
名为萨芙蕾的女人向着诺维拉招了招手,示意诺维拉也站到吧台上面去。
诺维拉显得稍微有些不知所措,然而虽然有些犹豫,但是因为店里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的缘故,于是只能只得爬到吧台上。
“正如你们所见,方才我与这个少年聊天的时候,得知他的是一个旅行者。他旅行的目的地是伊拉提神赐帝国的皇都艾莫尔,而且是为了去参加空中骑士的应招测试。”
下面的人群立刻又骚动起来。
“于是很庆幸的,这名准空中骑士今晚下榻在了我的旅店。”
萨芙蕾睥睨着下面的人群,拍了拍诺维拉的肩膀。
“你也做个自我介绍吧。”
“这……”
“别害羞别害羞,来吧。”
“我知道了……”
萨芙蕾坏笑着把他往前推了推,于是诺维拉清了清嗓子。
“我……我的名字是西司法纳.诺维拉,我是来自东边帕斯卡村的村民,现在正在去伊拉提艾莫尔的旅途上。此次前去的目的是为了成为一名空中骑士,途径巴耶斯的目的是为了购买飞行坐骑。
而萨芙蕾小姐刚好说她可以推荐我去不错的商行,在此我先行致谢……”
因为紧张的缘故,诺维拉说得有些结结巴巴。
“火龙推荐的商行可是一等一的,小子!”
“你运气不错哦!”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拿到通行证了!”
台下又爆发出一片唏嘘。
“好了好了,别吵,混蛋们。”
萨芙蕾接过诺维拉的话。
“既然这个少年如此年轻就去参加空中骑士的应招测试,那么一定是有点本事的。今天让你们把场空出来的目的呢,就是为了让他展示一下。”
萨芙蕾从吧台上跳了下来,走到人群前面。
“所以,你们谁想先上?”
“诶!?”
仍然傻傻地站在吧台上的诺维拉一声惊呼。
谁先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少年?”
“这个,诺维拉小姐……你刚才只是说过让我展示一下自己的本领,但是并没有提到真人的决斗吧。”
“在我的酒馆里所谓的展示本领就是决斗,你有什么不满吗?”
“对不起,请恕我拒绝这个要求。”
诺维拉同样从吧台上面跳下来,站在萨芙蕾面前用义正词严的严肃表情这样说着。
大概是没有预料到他会一口气驳回自己的要求吧,萨芙蕾用很惊讶的表情看着诺维拉,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台下的人群也立刻因为诺维拉的回答起了新的骚动。
“喂喂,火龙,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让我们收拾干净,不会就是看这种东西吧。”
“这小子不会是怕了吧?你刚才跟他是怎么说的?”
“嘿嘿,我看多半啊,这小子认为展示本领就是所谓的展示‘才艺’耍耍剑放点小烟火什么的。”
“你胆还没长全吧!回家喝奶去吧!乡巴佬!”
啊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阵露骨的嘲笑。
然而萨芙蕾却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他们。
“我可以听听你的理由吗,少年?”
诺维拉向前一步,走到萨芙蕾的面前。萨芙蕾算是身材高挑的女性,相对于身材原本就较普通人纤细的诺维拉来说,必须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她的脸。
然而即便是如此,萨芙蕾却半点没有自己正在俯视这个黑发黑眼的少年的感觉。
“当然可以,我的父亲曾教导我,作为一名骑士,最重要的应该是坚守正义,诚实,还有博爱。”
“哦?”
“骑士只有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才会挥舞他们手中的杖与剑。但是当面对自己的同胞时,是断然不能如此的。如果我在这里因为决斗而伤害了不是敌人的人,那么我将丧失作为一名骑士的资格。”
“坚守正义,跟博爱吗……”
萨芙蕾非常吃惊地看着眼前用义正词严说着的诺维拉。
“哈哈哈哈!这个家伙在说什么啊!?”
“正义跟博爱!?喂喂!小子,你还没睡醒吧!”
“什么正义跟博爱啊!去你的臭屁骑士精神吧!那种东西能当饭吃吗!?”
“害怕就说害怕,不要找理由啊,脓包!”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片嘲笑。
然而既便如此,诺维拉却丝毫不为所动,他仍然站在那里,用坚定的眼神看着萨芙蕾。
“谁要是再笑一声,我就让他变成那样的肉酱。”
头也不回地,萨芙蕾指了指吧台的橱柜,阴冷地说了一声。她的视线仍然死死地盯着诺维拉。
迫于她强大的压力,酒馆在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即便是连诺维拉都不禁对她的魄力感到一丝畏惧。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感觉,无论是什么事情,眼前的这个女人绝对会说到做到。
好恐怖的女人,这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有被压迫的感觉……恐怕她比以前的那只火蜥蜴要可怕多了。
诺维拉私下里认真地这么想着。
“我明白了,少年。我会尊重你的骑士精神。那么,我们仍然是以决斗的方法来决胜负,但是规格我会酌情降低一些。”
“规格?”
“没错,以不伤害对手的生命为前提,让对方不能作战的一方判定为胜利。”
“我可以完善一下规则吗?”
“请便。”
“不允许让对方流血,致伤,致残。不允许让对方中毒或者是诅咒,最终不能作战的一方将被判定为失败,而且可以投降。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我的对手不能是你,这样可以吗?”
“不能是我吗?”
“嗯,从您刚才对麦酒使用的沸腾术可以看出,您应该是一位会熟练使用所有火焰系魔法的矩阵级法师,以我现在的能力,我相信自己赢不了你。”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身底被人揭露,萨芙蕾显得有些惊讶。不过她并没有慌乱,略适思考后,点了点头。
“这倒是没问题,毕竟我也没有欺负小孩子的意愿。但是这样一来我们的乐趣就会减少很多,你打算怎么补偿?”
萨芙蕾用轻蔑的视线看着诺维拉,然而诺维拉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虽然我不算富裕,但是这次从家中出来仍然是带上了全部的家当。如果用金钱作为赌注的话,我是可以接受的。”
萨芙蕾翘起了嘴角。
“金额?”
“艾科纳弗金币十三枚,外加通用金币三枚。若干强化铭文,以及,象征我身份的魔杖。”
人群之中发出一阵口哨声。
虽然这并不算是巨额的资产,但是对于每天沉浸于酒精中的酒鬼们来说,无疑也是一笔不可小视的数目。
即便是每天都喝这家店里最好的葡萄酒,也足以享受上几十年吧。
“你想要拿多少来作为赌注?”
“萨芙蕾小姐,在回答您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情。”
“请。”
“您刚才说过的乌拉尔雪鹫,如果是您推荐我去商行的话,会卖多少金币?”
“最多二十五个半艾科纳弗金币,三天分的口粮,外加一套鞍具。”
“那好,我就用我所有的艾科纳弗金币作为赌注,如果我胜利了,那么我需要您支付我另外十三枚艾科纳弗金币。”
“如果你输了呢?”
“如果输了,我所有的随身物品随您处置。不只是我所有的艾科纳弗金币归您所有,我另外的三枚通用金币也将属于您。”
“即便这会让你成为骑士的梦想终结?”
“我的梦想绝不会终结。”
“有意思~!”
萨芙蕾的嘴角露出狡诈的笑容。
然而这次,酒馆里仍然犹如死寂一般,只有她自己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
之后萨芙蕾拿起吧台上的魔杖,对整个酒馆施放了魔法。
“PO RIYA PASAKOUN……钢之大地。”
以她的魔杖为中心,整个木质的酒馆开始变化成灰色的金属。
那是炼金术,属于土系魔法的主体,利用魔力将一定范围内的物质改变性质的法术。
曾经听父亲提起过,在使用炼金术变更物质属性的时候,最简单的是金属与矿石,而最困难的则是植物性的东西。
虽然诺维拉曾经也见过别人使用炼金术,但是把木头变成金属这种法术,还是第一次看见。而且范围还是这么大。
诺维拉瞪大了眼睛看着施法的萨芙蕾。
才不出三十秒,原本深棕色调的酒馆就完全已经变成银灰色的世界了。
用手触摸了一下,那是硬度极高的钢材。
对于一分钟内就能够将整个房间变成其他物质的法术能力,惊讶的诺维拉不禁啧啧称奇。
竟然还可以如此熟练地施放炼金术……看来这个名字叫做萨芙蕾的女人的实力比自己预计的还要高。
诺维拉这样想着。
“我很庆幸您不能当我的对手。”
他用钦佩的眼神看着萨芙蕾,而对方只是回以一个阴冷的笑容。
“其实我当不当你的对手都没差。”
接着笑着的萨芙蕾打了一个响指。
“泰罗斯卡!”
她向着厨房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泰罗斯卡?怎么听起来像是使魔的名字……诺维拉想着可能会有巨大的火蜥蜴突然从隔壁的房间啪嗒啪嗒跑出来……然而事情却不是这样,过了不多久,从变成钢铁的门中传出丁零当啷的声音。
“是……是什么事?哇啊!”
在那之后很快就有一名年轻的男子从门中慌慌张张地跳了出来。
不过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还没等踏出门自己就先狠狠地甩了一跤。放在盘子上面的酒杯全部被他打翻,掉落在地上发出丁零当啷的清脆响声。
幸亏它们都被萨芙蕾的炼金术从玻璃变成了钢铁,否则现在大概都会碎的不成样子吧……
“痛痛痛……”
摔倒在地的男子似乎碰到了哪里,一直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足有三十秒,男子才缓过劲儿来,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站起。
诺维拉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那个男人很年轻,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留有一席金色的长发,发梢末端显然刚刚修理过不久,显得参差不齐。
样貌显得的很柔和,尖尖的下巴,有着一双少见的碧蓝色双眼,薄薄的嘴唇,鼻梁直挺。
虽然看上去虽然软弱,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坚毅藏在那里面。
他跟诺维拉见过的其他人有一些区别,但又说不出到底奇怪在哪里。
“哇!”
慌慌张张出从地上爬起来的男子看到变成钢铁的酒馆跟一大票的人,惊讶的叫出声来。
大概是这个旅店的厨师吧,他的身上穿着厨子的服装,带着脏兮兮的围裙跟套袖,浑身占满油腻跟脏污,与站在一边的萨芙蕾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也许刚才在拿什么热的东西,两只手都包裹在四处开线的厚烤面包手套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
脏兮兮的男子先是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变成钢铁的酒馆,然后又看了看站在墙边的人群,最后视线落在萨芙蕾的身上。
“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我施了炼金术,别担心,一会就会变回来。”
“哦,你下次……”
男子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萨芙蕾的表情后,立刻噤口不语。
真是明显的等级差距……
“我……我明白了,您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男子毕恭毕敬地向着萨芙蕾鞠了一躬。
“有活动。”
萨芙蕾努了努嘴,又指了指诺维拉的方向。
看上去完全摸不着头绪的男子这才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诺维拉。
他奇怪地歪着头。
“这是……?”
一头雾水的男子露出一副求助般的神情,于是不耐烦的萨芙蕾咋了一下嘴,把事情的经过向他简短地说了一下。
“哦,也就是说,你需要一个人把他打败吗?”
“没错,但是不能杀了他,不能让他流血,不能让他致残,也不能让他中毒或者是诅咒。”
“哦哦,这个好好……真和平啊。”
“哦,你喜欢?正好,那你准备上吧。”
“咦!?等……等等!我只是说这个决斗的方式很和平,但我没说自己要上……”
对于手忙脚乱赶紧拒绝的男子,萨芙蕾只是用不可违逆的眼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于是对方咽了口唾沫,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身,面对着诺维拉。
“我真的不喜欢打架啊……有回旋的余地吗?”
“这是命令。”
“是……”
命令?诺维拉奇怪地看着站在一边发号施令的萨芙蕾。不过看她的样子的确是那种会随意命令别人的类型。
从刚才起就一直被晾在一边的诺维拉露出不满的神情看着萨芙蕾。
“真是不公平……”
“什么?”
“我是说,真不公平。原来萨芙蕾小姐并不是从这些人中间挑选我的对手。”
“这些人?你是说这些废柴?”
萨芙蕾指了指身后由酒鬼赌徒跟乞丐组成的乌合之众,不禁笑出声来。
然而诺维拉却感到更奇怪了。
“废柴?您这样说他们会不高兴的。虽然详细情况我不清楚,但是这些人也都是不赖的魔法师吧?虽然的确不是像萨芙蕾小姐您这样的矩阵级法师,但等级至少也都在竖式级以上。”
诺维拉指着那些邋里邋遢的人,正经八百地说道。
这次真萨芙蕾不再掩饰自己的惊讶,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诺维拉。而其他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不语,用严肃的表情一直盯着他。
屋子里的空气莫名其妙地突然变得很险恶,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一触即发。只有金发的年轻男子胆怯地缩着肩膀,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所以,我觉得您竟然不从竖式级的法师中挑选我的对手,对此我有些觉得不满。”
“你为什么……”
“因为能够看见啊……”
“看见?”
“看见魔法的流动呢。”
萨芙蕾谨慎地看着诺维拉。
“好吧,多说无益。虽然我不知道你施了什么奇怪的法术,但至少先赢过我的人再说吧。”
“我会尽力的。”
“泰罗斯卡。”
“在……在!”
“你要是敢放水的话,我就地埋了你。”
“是……是……”
被彻底恐吓胁迫的年轻男子,哭丧着脸走到场地的中央。
他把手套上面脏兮兮的污渍往更脏的围裙上抹了抹,接着开始自我介绍:“好吧,在开战前请容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巴巴罗萨.泰罗斯卡,是这里的厨师,叫我泰罗斯卡就行了……”
“我的名字是西司法纳.诺维拉,来自卡帕斯的旅行者。”
“真……真是好名字,那个……西……西什么来着?”
名叫泰罗斯卡年轻的男子看起来稍微有些紧张,一直在左顾右盼,说话也不太利索。
“西司法纳。”
“哦!对!真是失礼,西司法纳先生……请多多指教。”
“请多多指教!”
对方说完便利索地从腰间拔出魔杖。
那是一根长大概三十普米左右的细魔杖,后半段使用金属做成,前半段则是有光泽黑色的矿物。
“那是黑曜石吗?”
“哇……哇!您的识别能力真好!”
对于诺维拉一眼便看出自己魔杖材质泰罗斯卡发出了惊叹。
“那个……尽管我很不情愿跟您战斗,但是您也看见了刚才的情况,我是情非所愿……所以很抱歉,我不会手下留情。”
“我明白,我也不是很乐意对不是敌人的人使用我的杖与剑。但如果输了我会丧失我的梦想,我也会尽力的。”
“嗯……哈哈,看来都不好混呢,那我们彼此加油吧。”
泰罗斯卡抓了抓后脑勺,困扰地笑了笑。
“谢谢。”
之后他摆好了架势,双腿前后分开身体前倾,执有魔杖的右手略微向前,左手放低护在腰间。非常标准的姿势,讲究攻防平衡的稳妥作战方法。
这种作战方法父亲也告诉过自己,而且他还特别提醒过诺维拉,如果看到敌人一上场就用这样的姿势面对自己,那绝对是要堤防的对手。
可虽然如此,诺维拉却没有什么反映。
他把自己的魔杖从背后的牛皮套中抽了出来拿在右手上,既没有摆出架势也没有拿掉刀鞘。
对于这种没什么战斗表示的行为,泰罗斯卡困惑地皱了皱眉头。
“怎么?您不使用杖吗?”
“没关系,我是后发制人的类型。倒不如说,您难道不摘下那个隔热手套吗?”
诺维拉看着泰罗斯卡戴在手上的厚厚的隔热手套,尽管有不少魔法师有戴手套战斗的习惯,目的是为了不让在魔杖尖端生成的魔法误伤自己,但戴着如此厚重的烤面包手套的魔法师他却是第一次见。先不说戴着这样的东西手指是否能自由活动,甚至能不能握紧魔杖大概都是个问题。然而从刚才起这个人就一直戴着它,看起来丝毫没有摘下来的意思。
“哈哈,抱歉,这个是摘不得的东西。”
泰罗斯卡一边说着一边腼腆地笑了笑。
“既然西斯法纳先生是后发制人的类型,那么我先攻可以吗?”
“请便。”
泰罗斯卡立刻换了一个架势,这次他侧转身体,手中的魔杖直伸向前,左手也不再护腰,而是向后放置让左肩与向前伸直的右手保持在一条直线上,右手直指诺维拉。
标准的攻击型姿势。大概是想一瞬间决胜负吧。
于此,标志着战斗的正式开始。
“我可以攻击吗?”
“随时可以。”
诺维拉这次也稍稍摆出迎战的架势……就从这一秒开始,他的视野开始发生变化,眼中呈现出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映像。
整个视野中充斥着魔术的能量,靠在墙边的人群是乱七八糟的杂色,另一边仿佛烈焰般绮丽的红色与金色则是萨芙蕾。
而现在站在眼前的泰罗斯卡,则是宝石绿与沉重的藏蓝色……很快,这些在泰罗斯卡附近的‘魔术能量’开始相互吸引,像麻绳一般扭转起来。
接着这些‘绳’又开始以颜色为标准聚集在一起,开始变得像河流一样,以泰罗斯卡为中心,向他的左右两侧呈放射状散开。
这是已经将魔术开关打开,凝聚魔力的象征……现在代表着他随时可以咏唱法术。
但这还没有结束,泰罗斯卡身体两旁的‘河’猛地便开始不停旋转。
【左半身蓝色逆时针,右半身绿色顺时针……】
诺维拉集中精神凝视着那些‘河流’。
左半身的蓝色以及右半身的绿色,是以冰霜系法术为主,风系法术为辅的自然系法师。右边的魔术对流呈顺时针状态,而左边的风系魔术对流呈逆时针状态。那么冰霜系魔法有向右偏移的能力,而风系法术有向左偏移的能力。
一切在诺维拉的眼中,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法术,而是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
能够看到这个世界上,一切魔法能量流动的能力。
将所有的魔术信号,全部视觉化的能力。
诺维拉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变得冷静下来。
现在自己面对的是一名真正的魔法师,仔细想想这其实是自己的第一次实战。
父亲曾经教导过自己,魔法师是既脆弱又强大的攻击种,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如果鲁莽行事那绝对会很快丧命。可如果能够摸清敌人的底细与弱点再找出合适的作战方法,魔法师就与不堪一击的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
他开始认真思考起策略。
……
站在一边的萨芙蕾仔细观察着对手的架势。
那名少年的姿势相当奇怪,虽然整个重心降低仿佛要向前突袭一般,但却丝毫没有动作。
而且不但如此,萨芙蕾直到现在也没有看到少年的魔杖。可以使用攻击性魔法是成为空中骑士的必要条件之一,少年既然是去应征空中骑士的,那么一定会有魔法技能……但是没有魔术导体,施放法术又是不可能的。
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现在能看到的只有少年右手持有的,说不上是刀还是剑的奇形怪状的武器,就连那个她也从未见过。
说他是偏向物理攻击类的对手却又没拿掉刀鞘……说他是偏魔法攻击类的又没见到他的魔杖。
萨芙蕾越来越对这名少年感到好奇。
从未见过的黑发黑眼……手中不明的武器,不明的作战姿态,还有一眼看穿她的实力的方法,他真的是从卡帕斯来的平民吗?
萨芙蕾静静地观察着诺维拉的一举一动。
而泰罗斯卡这边看上去已经做好了与诺维拉开战的万全准备,打算开打。
“既然我不能伤到你,那我也只有用另外的方法了。”
“没问题。”
“可能有点疼……但是对身体不会有太大伤害的,安心吧。”
“那实在是太感谢了,其实我很怕痛的。”
“既然如此……那开始了!YNO PIRIS……ICE SPEAR!”
泰罗斯卡突然向左起跳,在的双脚离开地面的同时,以身体为中心右边的顺时针旋转的‘流’率先动了起来,像触手一样接近并贯穿了诺维拉的左肩。
左边吗!诺维拉瞬间向侧过身体,半秒钟后,泰罗斯卡的魔杖末端闪现出耀眼的蓝色强光,随即一颗冰弹撕破空气,按照‘流’的轨迹射了过来。
不偏不倚,刚好是左肩的位置。
由于提早避开了法术施放的轨迹,冰弹并未击中诺维拉的身体,而是砸在了已经钢化的酒馆墙壁上摔的粉碎。
但是这却没有结束,冰弹摔在地上破裂散开之后,突然有白色的雾气包裹了那附近的一小块区域,诺维拉第一时间跳到一边。
两秒钟之后,那里已经被厚重的寒冰包裹了。
带有冰环能力的冰弹!?
那可能为了不伤到诺维拉的身体,而将锋利的尖部改变成弧形的冰矛吧。
位置准确打击自己右肩的关节,大概是想使用首先除去武器,之后再让自己丧失作战能力的办法。
如果刚刚那一击自己没有躲开,大概现在自己的右手已经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且就算没有精确地打击到自己,包裹在冰弹之中的冰环术式也可以迅速发挥作用,冻住自己的脚或者其他身体部位,从而限制身体的行动。
攻击的精准度让人感到惊叹,而且还能够将冰环法术与冰弹结合起来,看来这个叫做泰罗斯卡的年轻男子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果然是正统的冰霜系法师……竟然将一贯以高控制力以及精准打击著称的冰霜系法术使用的如此纯熟……
诺维拉开始重新计算眼前敌人的实力。
……
对于躲避开自己冰矛的诺维拉感到一丝吃惊,泰罗斯卡微微一愣,然而这并未影响到他的步调,站稳脚根紧接着放出了下一击。
“WON PIRIS……ICE SPEARS!”
蓝色的光芒在他的魔杖尖端闪耀。
这次接连的两发冰矛向着诺维拉的飞去,目标是右边的膝盖与胸口。
起跳后向左转身,诺维拉勉强避开两次攻击,在对方放出第三次攻击的时候,他奔跑了起来。
其实在狭小的房间之中并没有多大的空间可以让他加速狂奔,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以墙壁为着力点,瞬间跳了出去。
“切,真会躲!那吃这招!KANO YIYANA……ICE GUN!”
在一瞬间便领悟到对于快速移动的目标并不适合施放冰矛。泰罗斯卡的第四击是冰枪战术。五颗小型的冰弹以不同的方向发射阻断诺维拉的去路,然而对方却用手中的刀挡掉了本该命中他的两发小型冰弹。
而其他三颗,则以危险的角度划过他的身体。
泰罗斯卡大吃一惊,他无法理解少年到底是如何在一瞬间判断到底是哪几颗冰弹是要击中自己的。冰枪法术的作用就是使用复数级的小型冰弹干扰敌人的注意力及行动速度,为接下来的定点攻击做准备。
然而这对诺维拉来说竟然完全无效,他只用最低限度的力量跟动作挥开真正有威胁的攻击,而另外的攻击则完全无视。
而且刚才的三发冰矛也是如此,虽然看上去是正常的躲避,但泰罗斯卡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仿佛,这个叫诺维拉的少年并不是‘看到了自己的法术以后才躲开的’,而是是‘看穿了自己的攻击轨迹’后,提前就躲开了。
虽然在时间上这两者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然而在实战上,其实却有着天壤之别!
泰罗斯卡开始冷静地分析眼前的形式,然而这接近两秒的迟疑是致命的,已经成功跳到屋子另一侧的诺维拉,这次以靠在墙边的桌子作为跳板,竟然像炮弹一般像自己袭来。
“唔!……SHIELD!”
诺维拉瞬间冲进泰罗斯卡怀中,他并未拔刀,而是以右拳向上直接挥起,目标是对方的脸颊。
然而他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拍,在拳头接触泰罗斯卡的面部前,一层冰壳冻住他的右拳,将挥拳的力量减弱并最终停了下来。
察觉攻击失败的诺维拉立刻起身后跳,而脱离他攻击范围的泰罗斯卡也毫不示弱,接连又是两颗冰矛射出。
诺维拉仍然以刚才的方法,以墙壁作为跳板向前起跳,这次的着陆点是……
“吧台吗!”
泰罗斯卡瞬间看穿他的企图。
“你太天真了!”
大概是以为自己能够成功躲开自己的法术轨迹,所以才向着与冰弹轨迹呈垂直角度的吧台起跳的吧。
然而少年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在使用冰霜系法术的同时还藏有另外一套魔术体系。
而这,将成为他失败的关键!
“TIYANON……WIND BLOCK!”
就在诺维拉跳至吧台的瞬间,他的视线余光撇到泰罗斯卡左半边身体的绿色魔术对流开始如狂暴的飓风一般急速旋转。半秒钟后,原本两颗朝向墙壁飞行的冰矛竟然瞬间改变了飞行的轨迹,而且以比原来更快的速度飞向诺维拉。
那是同时拥可以使用风系法术的泰罗斯卡施放的风障,以强大的空气压力强行修正冰矛的飞行轨迹,并且利用爆破气流的推进力让它们瞬间加速。
诺维拉只能看着两颗冰弹向自己袭来!
躲不开了!
于是,下个瞬间,背部被其中一颗冰弹击中的诺维拉失去平衡,一下子掉到了吧台里。
然而早已在爆破气流的加速推引下跳至吧台入口处的泰罗斯卡立刻施放了下一个法术。
“结束了!少年!ICE RING!”
蓝色的光芒在他的魔杖尖端闪耀,随即一层雾气开始在地板弥漫,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之内就将整个吧台的地面冻结成冰。
而掉在吧台深处,来不及再次起跳的诺维拉,双脚立刻被结实的冰环封在原地,丝毫也无法移动。
成功了地封住了少年的动作,恐怕胜负已分了。
站在一边的萨芙蕾冷冷地观察着战局的发展。刚刚少年的一系列动作的确可以说是达到了神乎其技的程度,无论是躲避泰罗斯卡的冰霜法术还是接近战的拳击,可以说都不比战场上经验丰富的老兵差。
然而现在他却因为没有看穿泰罗斯卡的两套魔术系统而被封住了动作……果然还是实战经验太少的缘故吗……没有看穿敌人真正的作战方法。
萨芙蕾遗憾地想着。
不过算了,这对少年来说,多少也算一次教训吧。正好也矬了他高昂的锐气,虽然这会让他成为骑士的梦想终结,但是战场上过于自信可是死亡的代名词。
这样来看,也算是对他有利吧。
萨芙蕾看着泰罗斯卡缓步走到吧台的入口处,他的面前就是延伸进去的,空间狭小的吧台。那里面没有任何空间以供躲闪,再说泰罗斯卡的冰环不可能会被挣脱开,脚部被冰环法术完全冻住的诺维拉根本就像靶子一样站在那里。
接下来的泰罗斯卡大概就会用冰环再冻住他的双手,然后让他无法作战而失败吧。
萨芙蕾看着这一切,明明是已成定局的决斗,然而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头。
没错,的确有哪里不对劲……
明明是失败就在眼前,然而黑发黑眼的少年竟然完全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不,他即便是连紧张的表情都没有。他仍然跟方才坚信自己能够获胜一样,平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他真的理解自己目前的处境吗?这已经不是过度自信,而是鲁莽的程度了……
不,其实没必要想太多。没错,少年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下一秒他就会败北连同魔杖在内的所有资产被一同收走。
萨芙蕾试图撇出心中的不安。
终于,泰罗斯卡站在了吧台的入口。
面前就是被冻结在原地的诺维拉。
“那么,还有认输这个规则可以选择哦。”
泰罗斯卡苦笑着劝告眼前的少年,虽然他方才并未使出全力,然而却深知少年的表现已经很精彩了。
如果好好培养,大概日后会是一名出色的骑士吧。
泰罗斯卡也不忍伤害这个少年,于是只能这样对他说。
“是啊,我也这么想。”
然而诺维拉的脸上却丝毫也没有负面的表情,只是同样平静地应了一声。
对此泰罗斯卡不禁感到很差异。
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作出这样的表情呢?
“你用金币下了赌注吧,如果认输的话,我可以替你向萨芙蕾小姐求求情……”
“还是不要了……去求那位小姐我觉得还是让我把头伸到龙嘴里面更好一些。”
“嘘……嘘!别让她听见,否则真的会没命的!”
泰罗斯卡紧张地回头看了看萨芙蕾,索性她没什么反映,大概是没有听见吧。
“那么,要投降吗?”
“啊,我不会投降的。”
少年这样回答。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毕竟,我也不愿意把头伸到龙嘴里面呢...哈哈....”
“你下一次攻就会封住我的动作,让我不能活动而战胜我吧?”
“是这样的。”
“你的战术真厉害,而且我刚刚低估了你的实力,其实您也是矩阵级的魔法师吧。”
“哈哈...真抱歉,我没做过什么测试,所以什么矩阵级法师,我不知道。毕竟我只是个乡下来的厨师,法术什么的,不过是为工作服务的把戏罢了。”
“诶?真的啊?大城市里面的人真是藏龙卧虎,竟然连厨师都这么厉害。”
看到诺维拉一脸震惊地喃喃自语,泰罗斯卡赶紧摇了摇头。
不不,不是这样的,其实这都是有原因的……泰罗斯卡在心里这样想着。
“你的战术很成功,巴巴罗萨先生,完全封住了我的行动。你的冰霜法术攻击异常精准,爆破气流的操控也很到位,虽然我从未出过村子,但你是我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强冰风双系魔法师,对此我表示由衷的赞叹。”
“嗯,那是因为对手很强,我超常发挥了的缘故。”
“那么您何必不伸出您的魔杖,赶快结束这场胜负已分的战斗呢?”
诺维拉微笑着提议,勾起的嘴角充满了挑衅的意味。泰罗斯卡不解地看着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可却半点没有紧张的神色。
难道这个少年对胜负看的这么轻薄吗?还是说他已经毫无办法,只能在死死撑着面子呢?
说实话他并不知道,临死前还嘴硬的人他见过也不少,但死了还嘴硬的他就没见过了。
“废话少说,赶紧解决他。你要是敢放水,我立刻让你尝尝把头卡在龙牙缝里的滋味儿。”
一边的萨芙蕾冷冷地说道。泰罗斯卡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刷白,毫无血色可言……
“是是……我,我明白了。”
于是他举起了魔杖,抱歉地看着吧台里面的诺维拉。
“对不起了,西司法纳先生。”
“你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你的梦想要在这里结束了。”
“我的梦想不会结束的。”
“所以我才要道歉。”
泰罗斯卡伸出魔杖,开始在杖端聚集魔力。
“抱歉,巴巴罗萨先生,该说对不起的,其实是我。”
然而诺维拉却轻轻地笑了。
錚……喀……
清脆的声音响起。那是某种金属相互摩擦的声音。
萨芙蕾看到少年将刀柄向前,插在腰间,右手放在刀鞘上。而他面前就是用法杖指着他的泰罗斯卡。
刚才听到的金属摩擦声,大概是抽刀时刀身与刀鞘的摩擦声吧。
怎么?难道现在还想用刀吗?就算这个距离他能够用刀攻击到泰罗斯卡,然而他的速度不可能比泰罗斯卡更快。
现在的泰罗斯卡已经是结束咏唱的状态,随时都可以施放魔法封印诺维拉的行动,只要他敢用力,手瞬间就会跟刀柄被寒冰粘在一起。
他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吧?
这个名叫诺维拉的少年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在干什么,萨芙蕾奇怪地看着他。
然而不知道为何,站在吧台入口处的泰罗斯卡竟然没有反映。
“呼……”
诺维拉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接着他微笑地看着泰罗斯卡。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彼此沉默不语。
“喂,怎么了?赶快解决他。”
萨芙蕾奇怪于为何泰罗斯卡迟迟不肯出手,于是出声催促。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泰罗斯卡却没有理会萨芙蕾的催促,而是径自笑了起来。
“你早就知道我是冰风双系的魔法师了吧?”
“是的,在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
“用看的。您的魔术对流有蓝色跟绿色两种。”
“看的?我从未听说有人有这种能力呢,那可真有趣。那么,故意被击中,就是为了把我引诱到吧台的入口吗?”
“如您所见。”
“因为这里狭窄,全部都在你的攻击范围内,所以我无法躲闪对吧?这里完全是你的领域。”
“是的,一切如您所料,巴巴罗萨先生。”
“果然是这样啊……那么你可以告诉我那招的名字吗?”
“名字……居合斩。一式,梅切。”
“居合斩?我从未听过呢。不过‘梅切’,真是好名字。很精彩,我明白了。”
之后,他垂下拿着魔杖,指着诺维拉的手。
“虽然很意外,但是……很抱歉,萨芙蕾小姐,我输了。”
之后泰罗斯卡转过身,苦笑着这样说到。
“你说什么……?”
萨芙蕾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泰罗斯卡。
酒馆里再次骚动起来。
“喂喂,泰罗斯卡,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明明胜利的是你吧,给那小子再来一个冰箭放倒他啊。”
“放水可不行啊,泰罗斯卡,刚才也听火龙说了吧?后果会很惨哦。”
“那小子连刀都还没拔,难道你害怕了?”
所有人都开始不满地抱怨,然而泰罗斯卡却伸出手制止了他们。
“很抱歉,各位,我既没有放水也没有认输,而且原本……的确应该是……我赢了的。”
“那怎么回事?”
萨芙蕾用凶狠的眼神盯着盯着泰罗斯卡,走到他跟前揪住他的领子。
她的眼睛里面开始冒出赤色的火星,原本暗红的头发也开始变成如火焰一般的赤红,散发出的高温扭曲了附近的空气。
在诺维拉的视野里,现在她身体周围红色的‘流’竟然像巨型的德纳洛普蟒蛇的身子一样疯狂地扭动着,完全吞噬了屋子里面的其他魔法色彩。
如果她现在因为失控而施放引火魔法,大概一屋子的人都会被烧的连渣的都不剩吧……看来的确是盛怒之下的状态,在远处看着的诺维拉不禁感到心里一冷……而被几乎原地抬起的泰罗斯卡顿时被惊的魂飞魄散,脸色一下子变得蜡黄,慌张地开始解释。
“哇哇!等等!大姊头!别生气,你听我解释!”
“你还想解释什么!?”
“这...这个,我的确是输了。规则判定为不能够作战的一方就是失败对吧,所以你看……”
泰罗斯卡举起自己的魔杖。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那上面。
“这是……?”
然而萨芙蕾却惊讶地发现,原本由黑曜石与金属组成的魔杖,黑曜石的部分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有断面的金属把。
“不见了……”
“我的魔杖,被切断了。”
“被切断了?”
“是的……刚才,被西司法纳先生,用他手中的武器……一刀两断。”
萨芙蕾瞪大了眼睛。
“你开什么玩笑,那小子连刀都没拔!他的手不是才刚刚放在刀柄上的吗!?”
“很抱歉.....大姊头,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是……”
一脸冷汗的泰罗斯卡看了诺维拉一眼,之后战战兢兢地转过头。
“刚才他把手放在刀柄上面的动作,其实并不是拔刀,而是收刀……”
酒馆在霎时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只剩半根魔杖的泰罗斯卡。
“你说……收刀?”
“是的,我们以为他是要拔刀的动作,但却不是。那其实是收刀的动作。”
“这不可能!在那之前我没有看到他把手放到刀柄上,他怎么可能有拔刀的时间?”
“的确不可能……因为他拔刀与收刀的动作,是在同时完成的。在拔刀的同时,就已经完成了收刀……”
“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的确是这样,就是他所谓的,居合斩技能。拔刀的速度快到,让我们完全看不见。”
泰罗斯卡看着还被冻在吧台里面的诺维拉。
萨芙蕾放开泰罗斯卡的领口,所有人的视线‘刷’地一起跟了过去。
诺维拉困扰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的脚还被冻在冰里面,泰罗斯卡的冰霜法术非常厉害,不单单冻的结实,而且温度也出奇地低。
诺维拉感觉自己的脚已经麻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一定会被冻伤吧。
“这个,巴巴罗萨先生,请问您能不能帮我把冰化开。”
“哦!这个,我知道了!我马上来!”
泰罗斯卡慌里慌张地跑了过去,然而发现魔杖已经没了,根本不能施法。
“哇!哇!我的魔杖!”
“走开。”
看到在原地急的团团转的泰罗斯卡,萨芙蕾朝着诺维拉举起魔杖。
“TOKU……NONBUSI,烈焰大地。”
一团金色的火炎开始在诺维拉的脚下燃烧,才不过几秒钟,就把冻住他双脚的寒冰变成了蒸汽。
而且温度与时间操控的刚刚好,还蒸干了他的裤子外加暖和了被冻麻的双脚。
“哇,谢谢。璐斯莉娅小姐。”
“没什么。你刚才那招叫什么名字,少年?”
“切断巴巴罗萨先生魔杖的那招吗?”
“嗯。”
“一式,梅切。居合斩,或者叫拔刀术中,最基本的招数。”
“拔刀术?居合斩?那是卡帕斯特有的剑法吗?”
“啊,不是的,这是我父亲教给我的剑法。”
“拔刀的速度……快到看不到的剑法吗?”
“嗯,但也并不是每次都是这样。”
“哦?”
“从开始的时候我就在思考泰罗斯卡先生的能力。居合斩这种技能,是一种下盘越稳,拔刀速度越快的招数。而刚刚泰罗斯卡先生利用冰环把我的双脚冻在地上,让我的腿部可以完全不移动,这对我拔刀的速度有很大的提升。
而且,泰罗斯卡先生是冰霜系的法师,他是通过提取空中的水汽之后加以凝结而进行攻击的。这个过程中必然会产生没有被凝结的水汽。而正是些水汽从我的刀口部进入鞘内,润湿了刀身,让我的刀鞘变得更滑,降低了我拔刀的难度。
所以,如果没有这些条件,我拔刀的速度可能变得会稍微慢一些。”
听到诺维拉的解释,泰罗斯卡很钦佩地,抱着胳膊‘嗯嗯’地点了点头。
原来从战斗一开始这个名叫诺维拉的少年就已经想好了对战的策略,用计引诱泰罗斯卡冻住自己并进入狭小的吧台位置。
为的就是最终一击切断他的魔杖。
这份胆识着实令人钦佩,而计策制定的更是无懈可击。
萨芙蕾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我明白。那么,如你所见,泰罗斯卡失去了魔杖,已经不能施放魔法。而且我认为单纯的格斗技或剑法也没有太多观赏的价值,所以……”
接着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很无奈似的,摊开了双手。
“算你赢了吧,小子。”
“不,我只是没输而已。”
诺维拉看着站在一边的泰罗斯卡。
“我知道那并不是泰罗斯卡先生全部的实力,而且,如果是实战的话,刚才那根击中我的冰锥应该已经把我的胸口穿刺了才对。”
啥……?我……我可没放水啊!”
“不,我已经看到了。泰罗斯卡先生右边的冰霜魔术对流一共有十二条,左边的风系魔术对流一共有八条。而您在刚才的战斗中,只各用了两条而已。”
“什……什么?什么魔术对流,你的说法我不太理解……”
“好了,够了,放水的家伙闭嘴,一会儿再好好讨论你的处罚事宜。”
萨芙蕾瞪了泰罗斯卡一眼,对方马上老老实实不说话了。
“所以,你才说自己只是没输而已吗?”
接着,转过视线来的萨芙蕾看着诺维拉。
“是的。”
“哼,真是让人讨厌的小鬼。”
她轻哼一声,接着慢慢转向吧台,举起魔杖又对着酒馆施放了炼金术,整个房间很快又变回了原来的暗棕色木质结构。
火炉里面的炭火继续燃烧。萨芙蕾把走到吧台前把自己的辫子扎了起来。
方才野蛮的样子已经消失了,狂暴的魔法乱流也安静下来,转变成祥和的橘红色。
而她的脸上也换成了原本那种招牌式的,温文尔雅的商人式笑容。
“哎哎~表演结束了。”
好像很遗憾似的,她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之后打开吧台下面的小柜子,拿出一个羊皮制的袋子。
“你让我们见识到了精彩的东西,这么好看的技术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那么,愿赌服输,这是你应得的。”
萨芙蕾把袋子扔给诺维拉。接住后,诺维拉解开绑住袋口的绳子,打了开来。
里面装着的,是整整十三枚艾科纳弗金币。
“哇!谢谢你,璐斯莉娅小姐!”
“叫我萨芙蕾就可以了。”
“哦,是,萨芙蕾小姐。”
“既然如此,我们以后就算是熟人了。”
萨芙蕾爽朗地笑了笑,跟诺维拉握了握手。之后她靠在吧台上,慵懒地朝着店里喊了一声。
“重新开业了!赶快给我收拾好,混蛋们!今天晚上这顿饭我请!”
哦!!!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之后他们再次按照刚才的顺序把场地布置好,整个酒馆再次恢复了刚才懒散凌乱的气氛。
被封住的窗户跟大门也重新打了开来,门外休憩中的牌子也换成了营业中。
“很高兴认识你,诺维拉。”
泰罗斯卡也走到他的跟前伸出手。
“也很高兴认识你,泰罗斯卡先生。”
“你的那招真厉害呢,是在哪里学的?”
“是我父亲教给我的。”
“哦?那你父亲一定是个厉害的骑士。”
“不,他是一个农民。”
“农民?”
泰罗斯卡意外地看着诺维拉。
“虽然我的父亲是个农民,但却会剑术,还会使用魔法。”
“呵?这还真是稀奇。那你的父亲也是黑色的眼睛跟头发吗?”
“啊,是的,这是遗传。”
“诶?真的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黑色的头发跟眼睛。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你用了奇怪的染色术。”
“连泰罗斯卡先生都这么觉得吗……”
“是啊,真的很少见呢,至少我没有见过吧。对了,我能看看你的刀吗?”
“哦,当然可以。”
“你干什么呢!?还不赶快给我滚回去做饭!输了的混蛋还有脸在这里晃来晃去!碍眼死了!立刻给我消失!消失!”
“是……是的!我这就消失!哎,有机会的话下次再看吧!一定要给我看看那把刀哦!”
“嗯,没问题。”
于是在萨芙蕾的喊声下,泰罗斯卡利索地穿上脏兮兮的围裙,带上开线的厚厚烤面包手套,溜溜地消失在厨房里面了。
真是有趣的人……诺维拉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这么想着,坐回原来的位置,喝掉剩下的冷麦酒。
“离午夜已经不远了,到时候你拿着这封信去飞行坐骑市场,找一家名叫‘威芬厅’的商行,把这封信交给负责人,他们自会给你安排。记住,入门的口令是‘火龙之语’。”
萨芙蕾用羽毛笔亲手写了一封简短的介绍信,之后把它一折两半塞进信封,用封蜡封了起来,交给诺维拉。
“哦,谢谢你,萨芙蕾小姐,真是帮了我大忙!”
接过信封的诺维拉由衷地道了谢。
“那么作为回报,离开这里之前要经常过来唷~你所谓的居合斩招式,一定要让我再见识一下才行。”
喧闹的小酒馆中,笑眯眯的萨芙蕾这样说着。
兴高采烈的诺维拉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