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幕 龙与猩红色的阴谋
“威芬厅”商行里,卡布蕾尔被一阵莫名的心悸打断了思绪。那是一种似乎马上就要发生什么麻烦事的强烈预感,让她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嗯?怎么了?卡布蕾尔大使?”
这时玛里贝尼回过头关切地问道。
“不……没什么。”
卡布蕾尔摇了摇头,再次向前迈开脚步。
从刚才起队伍最前方的玛里贝尼就一直带着一行人在迷宫般的长廊里不断蜿蜒前行,这里似乎是一个隐藏在商行地下的魔法空间,面积比地上部分要大数十倍。
“还有多久才能到?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对这种毫无意义的“行走”,卡布蕾尔不耐烦地咂了下嘴。
“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
玛里贝尼耐心地说道,继续向前走着。在昏黄烛光的照射下,他的表情显得多少有些诡谲。
漫长如没有终点的走廊终于到了尽头,就在她认为已经到达终点时,出现在几人面前的却又是一个与先前毫无二致的十字路口。
玛里贝尼向向左转入通道,另外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走廊再次顺着粘稠的黑暗向前无限延展过去。
“啧!”
卡布蕾尔又咂了一下嘴,丝毫也不掩饰心中的厌烦。她很清楚要到放置“货物”的地方其实根本花不了那么长时间,队伍前面男子这种单纯的‘绕路’行为只是一种‘安全措施’罢了,目的是为了不让她们得知正确的路。
“我知道您心在的心情,卡布蕾尔大使。但为了保险起见,还请您忍耐一下。”
看样子卡布蕾尔心中的不满一清二楚,玛里贝尼笑着说道。
“虽说谨慎一些是没错,不过都已经到了这里难道你还怕我不付钱跑了不成?我堂堂艾瑟尔外交枢机卿竟然遭到这般‘礼遇’,回国后我一定会向同僚们好好介绍一下此次的‘特殊经历’。”
卡布蕾尔尖酸刻薄地抱怨道。
“哈哈,话倒也不能这么说,卡布蕾尔大使。毕竟这次行动是贵方提出要‘万全保密’这个原则,既然连我们艾科纳弗皇家护卫队的安保工作都被贵方婉拒,那安全保障任务就落都到老朽身上了。光是‘保密’这一件事就已经把老朽搞的焦头烂额,例如,我现在就连确定站在这里的您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卡布蕾尔”,都万全没有把握呢。”
“……”
“开玩笑的。”
这时绵长漆黑的走廊再次到了尽头,这次一行人面前出现的不再是一如之前的岔路,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厚重的石门。
“那么,就是这里了。”
玛里贝尼转过身面向卡布蕾尔,恭敬地说道:“请吧,卡布蕾尔大使。”
“嗯?什么?”
卡布蕾尔眯起眼睛看着他。
“当然是您的‘信物’。打开这扇大门当然需要您的‘手札’,这是您在交易前亲自叮嘱过的,就算是您本人到访,也必须携带‘信物’才能与我交易,如此重要的事您难道您忘记了吗?”
“哼,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忘记。”
“那就请您把尊贵的艾瑟尔皇帝陛下赐予的‘手札’放在这里吧。”
玛里贝尼指向石门上的两块凹槽。
卡布雷尔从摘下胸前的一条项链。项链的末端拴着一枚手掌大小的圆形黄金坠饰,坠饰的表面用极细腻的纹路雕刻着一只雄鹰飞跃雄伟浩瀚的乌拉尔山脉的景象。
“这枚‘手札’我当然会放上去,不过在那之前……还是您先请把,玛里贝尼‘枢机卿’?”
玛里贝尼思考片刻,接着笑了笑。他轻轻摘下戴在左眼上的单片眼镜,手指沿着镜片边缘轻轻向内一扣,水晶镜片便‘咔哒’一声从镜框上脱落了。
“我想接下来要去的地方,相互猜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大使。”
玛里贝尼把手中金色的圆环嵌入石门的凹槽。
“哼,希望如此。”
于是卡布蕾尔也走上前,将手中的圆盘放了进去。
“Trigl-La-meto”
待两枚‘手札’完全放好后,玛里贝尼取出魔杖,对着石门施放了一个解锁术。
石门上的圆盘随即开始应声转动……一阵沉重的契合声过后,厚重的大门缓缓升了上去。
一股干燥的冷气夹杂着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石门后面原来是一个更大的方形空间,长宽各一百五十格米,高大概二十格米左右。房间的四壁全部都用石砖砌成,上面的发光石与火把的光亮照亮了整个空间。卡布蕾尔眯起眼睛环顾这个巨大的空间,这时她发现四周的墙壁上都不少人工修补过的痕迹,似乎曾经有其他的通道可以连通这里,但却被刻意封死了。她还注意到墙壁上面遗留着一层层黑褐色的斑驳,那些是苔藓的痕迹,证明这里曾经有水存在过。
“原来如此……”
卡布蕾尔这才明白,这里原来是巴耶斯城市地下水道的一部分。这个房间曾经大概是一个蓄洪池。而刚才自己所通过的那些‘走廊’根本不是什么魔法通道,而是经过人工改造的下水道,卡布蕾尔脚边那些带有泥土的细沙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
她早就听闻巴耶斯在‘古代遗址’基础上修建的地下水系统规模相当庞大,横贯整座城市绵延数十公里,如果不熟悉路径又没有地图的人在里面迷路,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把这些交错纵横的下水道修建成可供人同行的通道,再在最复杂的核心区域建立一个“密室”,简直就是一个天然迷宫。
卡布蕾尔对此不禁有些赞叹,跟在玛里贝尼身后走进石室。
可就在她踏过石门的那一瞬间,一股异样感顿时侵袭了她的全身。
卡布蕾尔当即停下了脚步。
就像是被人丢进了水里,身体被一种无由来的松弛感包裹,四肢也变得有些沉重。卡布蕾尔抬起右手,发现自己手腕上原本澄澈透明的聚能环现在已经失去了光泽,变得暗淡无光,而其他的魔法坠饰也是如此。不单如此,就连她背上一直施有照明魔法的法杖,此刻竟也熄灭了。
卡布蕾尔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她马上向着自己的法杖再次施放了一个照明术,可正如她预想的一样,自己的法杖没有丝毫反应。
完全感觉不到魔力的流动,就连法力也不存在……
“禁魔区……?”
“没错,这里是禁魔区,卡布蕾尔大使。”
玛里贝尼转过身回答道。
“如您所见,堆砌这些墙壁的每一块石砖在烧制前都在里面掺入了抗魔粉,还刻上了禁魔的咒文,所以在这个空间里魔力是无法流动的。”
“遮蔽法力吗?”
“是的,这是最后一道安全措施,任何人在这里都是无法施法的。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完成这次交易吧——”
玛里贝尼说完,从墙边去了一个火把向着空间的深处走去。
空旷的房间中央有一个用石头垒砌的平台,平台上面的四个角落各坐落着一柄巨大的火炬,火炬后面则各竖有一面向内凹陷的镜子。
玛里贝尼登上台阶,用手中的火炬点燃平台放置在四个角落的火炬,熊熊的火光顿时亮了起来,接着被后面的凹面镜聚焦到了平台的正中央。
黑暗中的平台变得一片明亮。
“这就是贵国需要的东西了。”
玛里贝尼转过身,被白色的帆布覆盖的“货物”就停在他的身旁。
“萨巴罗斯大陆唯一能够击沉尼亚普斯‘不落的钢铁之城’的方法。”
他揪住帆布的一角一把将其撤下,‘货物’的原貌便在火光之下完全展现了出来。
“这是……”
当看到‘那东西’的真正的外形时,卡布蕾尔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坐骑……?”
没错,那是一种坐骑。
但与自己想象中的形象完全大相径庭,那并不是什么‘生物’,而是某种造型奇特的……机械。
卡布蕾尔慢慢走上平台,用手轻轻摩擦坐骑的表面。毫无温度的冰冷触感通过手掌传来,切实印证了她的猜想。
那有着在梦里也没见过的外形的神秘机械全长二十格米左右,从上空看仿佛是一只展翅飞翔的巨大鸟类。只是奇怪的是那翅膀与身体好像是固定在一起的,下面还悬挂着一些用途不明的细长圆柱形物体,并不能像真正的鸟儿一样上下拍动,让人相当好奇它到底是如何“飞”起来的。
坐骑的头部位置完既没有眼睛也没有喙,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透明的盖子。从盖子的外面可以清楚看到里面黑色的座椅,似乎这只坐骑的“骑手”就是坐在那里并驾驭它的。
至于‘坐骑’的身体则更加让卡布蕾尔感到好奇,既然是机械却完全看不到风帆之类的东西,而是完全被某种特别的金属所包裹。卡布蕾尔用手指轻轻敲击了几下,“坐骑”奇妙的金属表面立刻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里面是空的……
卡布蕾尔继续检视坐骑的全身,这时她注意到货物下方的表面有几处已经被打开了,于是慢慢蹲下身。她先是捡起地面上被卸下的‘盖子’查看一番,发现这种包裹“坐骑”表面的金属质地虽然相当坚固,但却异常的轻盈。她又眯起眼睛而从开口处向内部看去,里面是无数用途不明,像血管一样交错着攀附在几个大小不一的环形“零件”上的管道,那大概就是这个坐骑的“脏器”。借助聚焦的火光,卡布蕾尔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些“脏器”内部的结构相当复杂,就算是萨巴罗斯大陆最资深的炼金术师也绝对无法制造出如此精密的零件。
这件“货物”,绝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
在看到那些零件的瞬间,卡布蕾尔便如此确定了。
“古代科技……安斯卡尔!终于被我找到了!”
声音因为激动地微微颤抖,女子爱不释手地摩擦着坐骑光滑的金属外壳。
“您能满意让我感到非常荣幸。”
玛里贝尼礼仪性地鞠了个躬,接着说道:“既然已经看过了贵国想要的货物,那就让我们尽快完成这次的交易吧。”
“呵呵,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们会遵照交易的内容一次性付清所有款项。不过在那之前呢,请先允许我代表吾国的君主,向贵国的女皇陛下献上最诚挚的感谢。”
卡布雷尔“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她身后的随从便恭敬地递上了一个小小的桧木盒。
她接过来以后又转而把它递到玛里贝尼的面前。
“这是?”
“这是吾国君主的一点心意~请您转交给尊贵的女皇陛下。”
“好的,那么我就代替女皇陛下感谢贵国君主的一番好意了。”
玛里贝尼把那份礼物接了过去。
“那么,这里还有一件东西,是以我私人身份送给枢机卿您的。”
“哦?”
听到这句话他稍稍挑起眉梢。
只见女子微笑着向前走了一步。
她微着从袖子中摸出一把做工精细的银质小刀,递到玛里贝尼眼前。
“这是我家族现代传下来的一把礼仪匕首,这次能与枢机卿您共事合作是我的荣幸,我就把它送给您了。一点小小的礼物不成敬意,请务必收下,希望我们今后还能有继续合作的机会。”
尽管玛里贝尼犹豫了一会儿,但大概是碍于情面,最后还是把匕首接了过去,然后在手上把玩起来。
“嗯,这的确是一把好刀。不过既然是您现代传下来的,老朽我只怕承受不起。”
“哪里哪里,一件宝物纵使再怎么价值连城,也要配上合适的主人才能彰显出它真正的价值,这把匕首配您简直是再合适不过。而且请别小看这把匕首,它并不是普通的古物,它其实大有来头。”
“大有来头?”
“没错,这把匕首是先代率军远征马里兰斯公国时缴获的战利品。相传当时马里兰斯公国的大公是一名勇士,不仅足智多谋而且勇武过人,无人能敌。先代率军攻打王都时,正是因为有他坐镇才久攻不下。就在战事胶着,先代为战况之不利而苦恼时,他身边一名妾侍忽然想出一计。”
卡布雷尔不徐不慢地讲述着故事。
“这个计策其实很简单,但却需要非凡的勇气。那就是先让人散布情报,说先代要将这位妾侍遣送回国,并将日子以及途径的路线泄露给对方。然后故意让护送她的队伍松懈,好趁机让这名妾侍被掳去并成为那名大公的‘战利品’。先代的这名妾侍大胆地把赌注压在敌方急躁这点上,而且事情的发展正如她所料。果然那名大公当日便派一直精锐部队突袭了护送她的队伍,并掳走了她。因为那名大公想急于羞辱先代提振己方士气,因此晚上便想先代的那名妾侍据为己有。当然,醉心于胜利的他并不知晓已经被先代在身边种下了一记猛毒。就在那晚那个大公和先代的妾侍尽男女之欢时,那名妾侍瞅准机会将这把匕首送进了那家伙的喉咙。当然先代的那名妾侍最后被侍卫给杀死了,因此先代为了纪念她,攻破王都后便找回了这把小刀并传给了后代。至于被这把小刀刺杀的人,明明胜券在握却落得如此下场,您不觉得这很讽刺吗?所以直到现在呢,这把匕首的柄上还依旧残留着那个大公的血迹,就在这里,请让我来指给您看。”
看到卡布雷尔伸出手,玛里贝尼便把小刀交还给她。
“请看,血迹就在这里,就在这颗血红石的缝隙里面。”
玛里贝尼凑过身去眯起眼睛,小刀刀柄镶嵌着的宝石周围确有一圈淡淡的块褐色的污渍。
“所以您现在知道了吧?玛里贝尼枢机卿,这把匕首并非只用做礼仪,当然也是……可以用来杀人的!”
就在玛里贝尼弯腰确认的一刹那,卡布蕾尔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凶狠。
她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刀柄,接着向外一拔。
毫无戒备的玛里贝尼还没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把尖刀插入了他的腹部。
“唔——!?”
似乎对此感到不可思议,他睁大双眼不解地看着腹部的刀柄,接着才用震惊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女子。
“呵~”
卡布蕾尔慢慢地扭转手中的刀柄。
老者脸上的表情立刻因为痛苦而扭曲,单片眼镜从他的脸上慢慢滑落,掉在石砖铺成的地面上摔成了碎片。
“禁魔区吗?果然有这种东西,看来情报没错。不过您还真是思虑周到啊,‘枢机卿’大人!”
女子残虐地笑了起来。
“咕……啊……”
玛里贝尼用颤抖的手,痛苦地试图拔出腰间的魔杖。
“嗯?怎么?事到如今还想解除魔法遮蔽吗?”
“KA……DroJa……Mayor……咳咳!”
“要不是我留了一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呢。不过纵使是再强大的魔法师,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应该也是无法咏唱的。您说是吧?”
卡布蕾尔的手腕再次猛地向上用力,利刃撕裂膈肌的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
老者手中的魔杖也应声掉落在了地上。
“真是谢谢你肯带我来这里,当然,也很感谢您让我找到了这么有趣的东西!啊啊~说实话如果是正式场合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还您这个人情才好。嘛~不过幸好我是抱着恶意来的,再说人情这种东西,对死人来说也毫无意义对吧?”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真正的……艾瑟尔外交大使……去了……哪里?”
“我们?我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至于真正的‘伊拉娜塔莎·扎巴卢耶夫·卡布蕾尔’……真是遗憾,她与她的随从们现在恐怕已经成了我宠物们的盘中餐了。”
面对趴在地上垂死挣扎的玛里贝尼,女子把脚踏在他的头上冷笑着回答。
“你们艾科纳弗,就自己去向艾瑟尔皇室解释特派大使命丧贵国的事吧。”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理由?当然是为了拿走‘你们不应该拥有’的东西。”
年轻的女子摘下兜帽,撩了撩金红色的长发。
一道从她左眼下方蔓延到脖颈的黑色的纹身露了出来,正在怪异地扭曲着。
看到那道纹身的一刹那,地上的玛里贝尼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睁大眼睛,接着虚弱地笑了起来。
“原来是……你们……呵呵……哈哈哈……咳!咳咳!”
大量的血沫从他的嘴角涌出,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没用的……”
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老者奋力微微抬起头,一边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对方一边气若游丝地呢喃:“你们……逃不掉的……只要我死了……这个石室的大门……就会自动封闭……这里是……禁魔区……你们不可能……破坏石门……只要没有接到……我的消息……艾科纳弗皇家卫队……马上就会……展开行动……到时候你们这些……瓮中之鳖……一个也……别想逃走……”
“哦~真的是这样吗?”
女子蹲下身子,咧开嘴看上去非常开心地笑了起来。
“要破解你们这些杂种人类的魔法,对我们来说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禁魔区这种东西说穿了也只不过是一种结界,所谓结界就是让术式固定在一个场所发动,虽然发动术式的方法不止一个,但其所需要的法力一般都是以施法者的身体作为传导媒介的。换言之只要让施法者的身体在这个位面中完全消失,禁魔区就会自动失效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抽出一把魔杖。
“还记得我拜托你转交给你们女皇的那个木盒吗?那里面可是有好东西哦~”
女子用手中的魔杖“啪嗒啪嗒”地轻轻敲击了两下玛里贝尼怀中的木盒,黑色的盒子立刻喀拉喀拉地颤动起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急切地想要破盒而出。
“魔法生物‘安索尼拉’,用‘苦痛之种’和十一种魔法矿石培养出来的最新品种的使魔。不过虽说是最新品种,可这个小东西既不具备智能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除了‘吃’这件事以外基本什么都做不了。不过呢~它所谓的‘进食’,可不是一般的‘消化’,而是彻底的‘分解’。一旦被它缠上,可是会被嚼的连骨头渣都不剩哟~”
女子话音刚落,玛里贝尼怀中木盒的盖子就被一股力量突然从内部弹开。
刹那之间,一股没有实际的形体,只有外形仿佛蛇一样的黑雾贪婪地缠住了他的身体。
咔嚓咔嚓—— 令人毛骨悚然,骨骼与肌肉被碾碎的声音从他四肢的末端开始响起。
那团从盒子中涌出的黑色的雾气一边诡异地蠕动着,一边开始侵蚀着他的身体,还欢愉的发出低沉的“咕咕”声。
“唔……啊啊!” 濒死的玛里贝尼顿时发出凄惨的闷嚎,像被蚁群噬咬的蚕一样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身躯。
然而面对这凄惨的情景,他眼前年轻的女子却仿佛在欣赏宫廷歌剧一样,脸上浮现出饶有兴趣的笑容。
不多时,玛里贝尼身体的一半已经被安索尼拉分解为另外一种形式的存在,化为一堆白色的结晶。
似乎要在死前把对方的面孔刻在脑海里,他要紧牙齿死死地盯着女子的面容,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了下去。
“你们的阴谋……不会……得逞……”
倒在地上的玛里贝尼在血泊中呼出了最后一口气,接着便不再动弹了。
“哼,这次是我赢了。有缘以后再见啊,死老头儿。”
当老者的身体完全化为了尘埃,连地上的血迹也不剩后,年轻的女子才将安索尼拉收回木盒里。
接着她站起身,对身后的其他三人发号施令:“我安排在旅店的‘斯特拉斯’已经被什么人发现了,带上这些东西我们要撤了!动作快点!”
“是!”
身后的另外三名女子点了点头,立刻开始了行动。
她们分别走到石台的三个角落,从腰间拔出魔杖。
“准备好了吗?”
脸上刺有纹身的女子走到四方形石台的最后一角并向她的三名随从确认道。
另外三名女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很好,让我们开始吧……”
年轻的女子将手中的魔杖指向石台中央的神秘机械,嘴中开始咏唱起咒文。
“Northa,BotaKizuA^Nio……”
随着咒文开始从她的唇角溢出,状似猛禽的机械开始被一道紫色的微光包裹。
“MuZawiky^Vieo,Ta-YziJioKa……”
接着四人脚下的石台开始微微震颤,随即这颤抖蔓延至整个石室,一缕缕的灰尘和细小的砂石开始从石室的穹顶落下。
女子口中念诵咒文的速度不断加快,当那速度到达极限,咒文终于暂时告一段落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石台中央两只巨大的钢铁猛禽,竟然凭空从地面上缓缓升了起来。
“啧,这东西还挺沉的!”
年轻的女子不禁咂了嘴下。
“小心点儿,这东西看上去可经不起碰,要是现在掉下来难保户不会变成一堆废铁!总之把用来平衡失重场的魔力流给我稳住,我现在开始把他们对折。”
“是……是的,明白了!”
石台另外三个角落的仆从们看上去也很辛苦,她们一边集中精神维持着魔力的稳定,一边吃力地回答。
“可以了吧?准备好的话我就要截断我的魔力供给了。”
“没问题,请您开始吧!”
听到对方的回答,脸上刺着纹身的女子放下了持有魔杖的手。
因为失去了一定量的魔力供给,失重场魔力平衡的发生了变化,悬浮在其中的钢铁猛禽立刻开始左右摆动。不过经过另外三人一番努力的调整,它们还是再度恢复了平衡。
“很好,干得不错。”
看上去似乎对其他三人的工作颇为满意,年轻的女子扬起嘴角赞扬道。
“接下来,就是我的活了,速战速决赶快回去交差了!”
她向前一步走到机械的前方,接着开始继续咏唱起咒文。
“LovioAze,JigoroMuZu^Bia^LA……”
这次悬浮在空中的机械开始发生了更加怪异地变化,如若说刚才使这两件东西飞起来的魔法依旧在人类可以理解的范畴中的话,那这名女子眼下施展的法术已经完全超越了所谓的“常识”。
钢铁的机械开始像纸张一样被从中间“对折”了起来。并非是靠蛮力扭曲它们,机械的外壳没有出现丝毫的弯曲或破损,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就那样凭空地像镜中的倒影一样对折在了一起。
那是……这是真正的魔法。
“空间对折——!”
施法很快便结束了,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差错。
脸上刺有纹身的女子利索地把魔杖收回腰间,再次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因为她的心中非常清楚,按照眼下的情形来看,要让这两件巨大而又沉重的机械被自己施展的魔法压缩至可以随身携带的尺寸,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
“咦?请、请等一下!您说您是那个,艾瑟尔帝国的外……外交枢机卿!?”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诺维拉几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枢机卿可是帝国中与大宰相同等级的高级官员,是最重要的决策层成员之一。担任这个职务的人必然是帝国的皇帝非常信任的心腹,即便不是皇族也必须是家世显赫的大贵族。
所以,这种事实在是太奇怪了!
如果眼下的这名女子真的是艾瑟尔帝国的“枢机卿”……那她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而且,怎么又会是这幅狼狈的样子?
“我从你的眼睛里能够看得到怀疑,年轻人。”
诺维拉心里在想的事情一眼便被面无血色的女子看穿了。
“虽然我也想把你那无礼的怀疑现在就给打消掉,不过看眼下的情形,似乎不太可能。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你能仔细听我说……因为我可以支配的时间的确不多。”
“……”
诺维拉依旧半信半疑地看着对方,记着默默的点了点头。
“很好,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种地方来的……不过既然你能找到这里,肯定不是一般人,我尽量长话短说。”
就在女子讲着这番话的同时,诺维拉清楚的看到附着在她身上的寒冰再次顺着她的脖颈向上蔓延。女子不耐烦地扭了扭颈部,再次抖落掉那些似乎有着生命力的冰碴。
“正如先前所说,我是艾瑟尔帝国的外交枢机卿,此次出访艾科纳弗乃是机密事项,并非公开的外交出行。这也就是为何我会不带卫队,窝在这种小地方的旅店而不是你们王都的皇宫。”
女子高傲地撇了诺维拉一眼。
即便是身陷这种困境却依旧保持着高贵的尊严,诺维拉不禁对她的身份有了几分相信。
“至于出访目的,是为了完成一项非常重要的‘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
诺维拉试探性地问,女子眯起眼睛看了他几秒钟。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想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接着冰冷地回答。
因为说出这句话的女子实在是很有魄力,诺维拉不禁咽了下唾沫。
“总之这场交易原本定好是在今天的午夜进行的,但是……”
说到这里,对方突然停了下来。
不知是因为怒火中烧,还是为了摆脱那些又爬满脸颊的冰碴,女子再次把牙齿咬的嘎吱嘎作响。
“但是就在我出发前,突然有几名强大的魔法师闯入这间旅社……袭击了我的使团!”
“哎?”
等等,被袭击了?
而且还是被“魔法师”袭击的?
“你不需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说过了这次出访是机密事项……为了掩人耳目,护卫队的规模需要被精简至极限。不过现在看来……这是个错误的决定,我眼下之所以会是这样,也完全是因为这个愚蠢的决定!”
“但、但是……”
尽管对方这样说了,可诺维拉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没错,让他难以相信这件事的理由非常简单,那就是到底是谁会大胆到袭击这样的一名魔法师,而且又是怎样成功的呢?
通过这名女子刚才在门外击退那些魔法生物时施放的法术,还有那强大的魔术对流,诺维拉完全可以判断出她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
不用说是“几个人”,就算是一支百人规模全副武装的重装骑兵突击队,恐怕也奈何不了她。
就算真的有魔法师强大到足以独自击败她,那两人的战斗也一定会把方圆数百米内的建筑物翻底朝天,这不可能不在城市中引起骚动的,然而诺维拉却完全没有看到这种迹象。
“我已经说过了,袭击我的那几名法师,非常强大。”
看到他的表情,女子再次冷冷地强调。
“没错,就像你想的那样……那几个敌人,是在一刹那间把我们击败的。”
“她们所使用的魔法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种类……我的护卫……大都在突袭中阵亡,变成了她们的奴仆。就连我自己也差点……性命不保。不过幸运的是最后在千钧一发之际……我用仅存的魔力……编织了这个巨大的……寒冰屏障。”
好在纵使再怎么强大,那几个家伙看上去依旧对这种程度的结界无能为力。
“虽然挡住了那些家伙的进攻,不过,在突袭中我也受了伤……现在很虚弱,已经没办法驾驭我强大的法力……因此无法靠自己脱离这个结界去求救。”
诺维拉这才注意到女子的腹部被一柄长剑穿刺,不过幸运的是伤口已经被寒冰封住了。
“所以,你要替我做这件事。”
看上去说话这种事让她感觉很疲劳,女子皱了皱眉头,重新坐回了覆满冰霜的椅子上。
“那……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诺维拉小心地问。
面无血色的女子思考了数秒,接着慢慢地从脖颈上取下她的项链。
“把手伸出来,年轻人……拿好这个。”
诺维拉按照对方的要求伸出手,女子把项链放到了他的手心。
当他的手掌与对方手指接触的瞬间,可怕的寒气立刻像要吞噬他一样在他的手掌扩散开来。
诺维拉不禁打了个寒颤,反射性地把手缩了回去。
“这是吾国的君主……赐予我的信物,拿着它,她可以证明你的身份。”
那是一串做工相当精良的项链,环环相扣的黄金链子用软银包裹,末端悬挂着一枚硕大的蓝宝石。
宝石的表面没有一丝刮痕,如湖水般晶莹剔透,毫无瑕疵。
“不……”
然而把宝石交到诺维拉手中的女子沉默了片刻,却又摇了摇头。
“只有这个恐怕不够,必须有更有说服力的东西。”
她再次沉默了数秒,然后做了一件让人无法理解的事。
女子用右手拿起手边的魔杖,对准自己的左手咏唱起咒文。
咦?她想做什么?
就在诺维拉惊诧于女子的行为时,她魔杖尖端的寒气已经凝缩成一锋锐利的坚冰。
没有丝毫犹豫,冷若冰霜的女子果断地操纵着锋利的冰片划过她的手掌。
啪嚓——
骨与肉被撕裂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诺维拉亲眼看着女子左手的小指应声断裂,从根部被完全切了下来。
“唔!?”
因为眼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她身边的狄飞娜也看上去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缠绕在女子手上,那些仿佛有意识般的寒气快速凝聚在一起封死了伤口,因此她小指与手掌断裂的部分完全没有血喷出来。
“这个东西也带上,这样大概就能万无一失。”
女子依旧面无表情,事不关己似的地把自己的小指递给诺维拉。
诺维拉吞了口口水。
“快……点!我的魔力……正在衰退!不可能撑……很长时间!”
在对方急切的催促下,诺维拉还是伸手接过了她递过来的手指。
他低头看了看,那根小指在他的手中微微蜷缩着,似乎还是活的一样,上面还带着一枚银色的指环。
“那些家伙大概还没走远,所以……还有机会。在事态变得无可挽回之前……你必须……通知巴耶斯的……皇家保卫厅!”
女子严肃地叮嘱。
“你见到皇家卫队的成员以后,要立刻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他们,务必要让他们相信你说的话……然后,尽一切可能,马上采取行动……咳、咳咳咳咳!”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她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时诺维拉感觉到四周魔法能量的流动开始出现了混乱,似乎无法控制地扩张着。
“我……我知道了!”
诺维拉紧紧地把两样东西攥在手里。
“那么,枢机卿大人,我到底该去哪里找皇家卫队的人呢?”
就在诺维拉问起这个问题的同时,两人脚下的寒气突然开始猛地聚集,化作坚冰顺着女子的双腿向上蔓延。
“她们的据点是……%##¥……@&%RY%^……”
那些冰棱冻结的速度简直惊人,眨眼间将了她的整个身体化作了冰雕,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咦!?请……请等一下,枢机卿大人!您刚才说的我没有听清楚!皇家卫队的据点到底是那里呢!?”
拜此所赐,诺维拉遗漏了一个最重要的信息。
然而尽管他急切地进行着确认,可冰棱还是无情地冻住了女子的脸颊,夺走了她的呼吸。
“皇……卫队……口令……火龙之语。”
尽管如此,艾瑟尔帝国的枢机卿还是用可怕的意志挪动着冰封的下颚,竭尽最后的一丝力量重复着:“火龙……之语……安斯卡尔,决不能……落到敌人的——”
最后,她就这样保持着努力向诺维拉传达某种重要信息的神情,被重新封死在厚重的寒冰之中。
……
藏青色的夜空中,一轮明亮的弯月安静地高挂在缀满繁星的幕布上。
白色的月宁静地洒下苍色的光,然而被笼罩在那浮光下的城市,却早已按耐不住似的蠢蠢欲动。
人声鼎沸的街道上,已过午夜的巴耶斯已经化为了一片欢庆的海洋。
人们一面举着火把一面高歌着向着市区中心的方向前进,期间不断有身着盛装的市民三五成群的从家中涌出,不断加入到游行的队伍之中。
随着游行队伍的不断壮大,人群中的气氛也像越烧越旺的熔炉般变得更加狂热,预示着这座城市最盛大的祭奠,一年一度的“驱龙祭”即将开始。
仿佛要将这一整年的辛苦与劳顿全部丢的远远的,人们纷纷穿上最好的衣服,拿着最好喝的酒,买来平日里不舍得买的美食,尽情地享受着节日的氛围。
人群在节日祭祀的带领下,像喝醉的鱼群一样不约而同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然而在他们之中,唯独有两个人无法享受这由“龙”带给他们的恩惠。
“对不起,请让一下!请让一下,谢谢!”
湍流不息的人海里,诺维拉和狄菲娜两人像逆流而上的鲑鱼般在人群中穿梭着。
“请让一下!拜托了,我们有很紧急的事情!请让开一下!”
他拼尽全力用肩膀顶开四周的人群开出一条路,艰难地前进着。
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的人群简直就像洪流一样势不可挡,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被带走。
为了保证不会走散,诺维拉紧紧拉住身后少女的手。
“你要去哪里!?”
身后的狄菲娜大声问道。
四周的人群相当嘈杂,几乎他们无法听见彼此的话。
“旅店!去我们刚才回去过的旅店!枢机卿要我们去找的那个保卫厅的据点一定是那里!”
诺维拉头也不回地大声回答。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口令!那个口龙‘火龙之语’我在店里听到过!而且……我想起来那些紫色的线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没错,诺维拉直到现在才注意到,旅店里那些控制着“斯特拉斯”的紫色丝线全部汇聚往同一个地方,那就是巴耶斯中心广场的某间飞行坐骑商行!
更重要的是那些丝线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只不过是魔术对流而已!
自己一开始之所以没有认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因为第一次见到那种形态而已!
而且最让他感到担忧,不,不如说是恐惧的是……自己看到那些魔术对流时之所以产生过似曾相识的感觉,也是因为他去过某间飞行坐骑的商行!
而且那些“熟悉感”的来源,正是那个在商行仓库里袭击过自己的强大魔法师!
对了,这么说起来,那个可疑的“魔法师”也自称过“卡布雷尔”,与直到现在还被困在旅店里的艾瑟尔枢机卿是同样的名字!
不光是名字,连她们所穿着的服饰也完全相同!
真该死!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没有早点注意到!?
早知道是这样当时在飞行坐骑商行里的时候就应该阻止她的!
诺维拉咂了下嘴,一边懊悔着一边推开人群不断前进。
最终,两人经过一番周折,终于回到了那间名为“黎明之歌”的旅店。
诺维拉二话不说,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哦呀?是小哥啊?怎么?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吗?”
结果刚好碰上正在收拾着桌上碗盘的巴巴罗萨。
“巴巴罗萨先生!萨芙蕾小姐……在哪里?”
甚至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诺维拉便急切地问道。
“诶?你找她吗?她好像正在吧台那边自己一个人喝酒呢……喂!蕾!刚才你推荐去那的小哥回来了,说要找你哦!”
巴巴罗萨扭过脑袋朝着吧台的方向喊了一声,随后红发红眼的女子便从吧台的门后探出身子。
“啊?已经回来了吗?来来!快来这边坐!”
看到诺维拉,她咧开嘴笑着醉醺醺得打了个招呼,接着招呼他过去。
“哟~~~小哥?怎么样,我推荐给你的那间商行不错吧?有没有挑到自己中意的坐骑呀?”
看上去对他挑选坐骑的事很在意,红发红眼的女子一边拿着酒杯,一边把下巴搁在吧台上懒散地问道。
她看上去的确是有些喝醉了,身上散发出一股烈酒的味道,脸颊红红的,迷蒙的眼神也有些四处游移。
不过可想而知的是诺维拉现在可没心情讲这些事情。
“萨芙蕾小姐……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咳咳!”
他一边挥了挥手打断对方的话一边说道,不过回来的路上实在是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所以还是忍不住弯下腰开始大口呼吸。
“不要着急嘛~有什么事情坐下来先喝一杯再说!”
红发红眼的女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随手从吧台上拿起一只空的木制酒杯,一脸醉意地转过身去打开盛满红酒的橡木桶。
尽管心中很着急,但看到眼下的情形,诺维拉却不知道该把刚才碰到的事从何说起。
尽管经过了一番权衡,但依旧理不出头绪的他最后还是直接说道:“萨芙蕾小姐,艾瑟尔帝国的外交枢机卿……出事了。”
不知到底有没有听到这句话,此时背对着他正在把葡萄酒从酒桶里舀出来的萨芙蕾晃了晃身子。
“啊?你刚才说啥?”
接着有些口齿不清地问。
“哎?我……我说枢机卿大人出事了呀!”
“枢机卿?什么枢机卿?”
“是艾瑟尔帝国大外交枢机卿大人啊!她现在就在巴耶斯!但却被人袭击了!”
“小哥,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枢机卿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然而萨芙蕾却懒洋洋地转过身,一脸“真搞不懂你在说什么耶”的奇怪的表情看着他。
“哎?”
这下反而是轮到诺维拉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那个……你们难道不是艾科纳弗皇家保卫厅的人?”
萨芙蕾歪着脑袋盯着诺维拉看了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
“呀哈哈哈~你们快听!这个小哥刚刚说说艾瑟尔帝国的枢机卿来了耶!现在还正在被人袭击呢!他还说我们是艾科纳弗皇家保卫厅的人呢!”
接着她转过头对着酒馆里叫嚷的人群说道。
“皇家保卫厅?他又说胡话啦!?别管那种事那快点再拿些酒来!”
“我看是你喝醉了吧,萨芙蕾!?连话都听不明白啦?”
“哈哈哈哈哈哈!皇家保卫厅耶!我做梦都没想到能有这种头衔!”
呀哈哈哈哈哈!
围绕着木桌的酒鬼们肆无忌惮的哄笑了一番,再次事不关己地喝起酒来。
“我……我是说真的!”
诺维拉向着人群徒劳地强调,然而却根本没人肯听他的话。
“小哥啊,人呢有梦想是好事,不过若是在梦想没有实现之前就把它变成幻想的话,这种东西可就不那么有趣了哟~”
萨芙蕾喝了一口酒杯里的酒,不紧不慢地说道。
“唔……外面好像稍微有点变冷了呢。喂,巴巴罗萨!把门关上,冷死了!啊,不对不对!今天差不多也该打烊了!直接把窗也关上吧!”
她朝着正在收拾碗盘的金发男子招呼了一声。
“知道啦,这就去。”
对方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利索的将店里所有的门窗都关好。
看来真的是找错地方了。
看着眼前的景象,诺维拉的心里这样想着。
难道那个“火龙之语”的口令,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吗?真的是自己搞错了什么吗?
不知道……完全没有头绪,如果说这里不是枢机卿所指的“巴耶斯皇家护卫厅”的据点的话,那诺维拉真的想不到其他什么可能的地方了。
“我知道了!”
不行,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没时间耗在这种地方了,必须去其他地方找找看!
如果实在行不通的话,就只能把这件事通报给城市执法厅或者看守城门的卫兵了!
“对不起,萨芙蕾小姐,都怪我说了奇怪的话。总之请您不要在意刚才的事,我还有急事,先失陪了!我们走吧,狄菲娜!”
诺维拉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叫上旁边的少女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过身去的那一刹那,后颈突然遭到一记重击。
“咕唔——!”
强大的冲击力瞬间抵达大脑,诺维拉顿时觉得浑身一软,一个趔趄向前倒去。
可就在那之前,忽然又有一双手绕到他的面前紧紧锁住他的喉咙向后一勒,一把将他按在吧台上。
哐啷——
酒杯和碗盘纷纷被打翻,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咳——咕噗唔……”
一切都是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发生的。
后颈毫无防备遭到攻击的诺维拉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四肢像被从身体上截断一样丝毫使不上力气。紧紧卡住他脖子的双臂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的胳膊只能拼命地在空中胡乱比划,嘴巴像金鱼一样一张一合。
“好了,现在,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这时萨芙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完全不同与刚才的懒散,女子的声音听上去像钢铁一样冰冷,没有丝毫感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
意识模糊的诺维拉眼前忽明忽暗,只能看到身边的狄菲娜一脸可怕的表情,向着勒住自己的萨芙蕾亮出尖牙与利爪。
“你最好不要动哦,小姐。你若是想做什么奇怪的事,我的同僚下一秒就会击穿你的喉咙。”
然而不远处的巴巴罗萨却早已抽出魔杖指向了少女。
而且不只是巴巴罗萨,酒馆里刚才还酩酊大醉喝着酒的醉鬼们,手上竟然也不知何时全都多出一根魔杖,正不发一语地指着两人。
酒馆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如紧绷的箭弦,仿佛稍一用力就会全盘失控。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紧张七分钟,狄菲娜用余光环视了一下周遭,然后慢慢收起了她的爪牙。
“抓住她!”
萨芙蕾立刻命令道,接着人群中有几个壮汉几乎是同时站起来,冲上前去反抓住少女的双手一下将她按在地上。
“唬——!”
不知是因为被弄痛了还是因为感到被如此对待很屈辱,狄菲娜挣扎着从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她嘴巴里的尖牙像是锋利的剃肉到一样咔嚓咔嚓作响,几个壮汉都禁不住反射性的缩回了手。
“巴巴罗萨,把她给我捆起来。”
看到这番情形的萨芙蕾又命令道,于是一旁的巴巴罗萨点了点头,接着从墙上取下一根麻绳,用利索的动作捆住了狄菲娜的双手和双脚,接着他又拿起一根栓酒桶的铁链蹲在她的面前。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片刻,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少女用极具威胁性的眼神怒视着他。
“你会为此而付出代价,人类……我发誓。”
“……”
“你今天对我所做的一切,我总有一天绝对加倍奉还给你。”
“抱歉。”
然而巴巴罗萨却丝毫不为所动,立刻像给马儿套上样口具一样把手中铁链塞进狄菲娜的嘴巴里,防止她咬伤人。
发号施令的萨芙蕾瞥了一眼像蚕一样被扔在地上的狄菲娜,确定她不会有再有任何威胁以后,这才把脸转向桌子上的诺维拉。
“很好,小哥。现在,麻烦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萨芙蕾的声音毫无抑扬顿挫,就像审问犯人一样。
几乎无法喘息的诺维拉艰难的开口:“艾瑟尔……帝国的……外交枢机卿……咳咳——出……出事了!有……有刺客袭击了……那位大人……下榻的旅店!枢机卿大人的卫队……全部阵亡,她本人也……本人也……性命垂危!咳咳!”
“一派胡言!”
然而听到他的话,萨芙蕾却把手中的魔杖狠狠地戳进他的脸颊。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快说,你到底是谁!?这么干的目的是什么!?是谁在背后指使你的!?如果你不老实交待的话,下一秒我就让你的脑子变成汤粥!”
诺维拉从她的语气中丝毫听不出开玩笑的意思。
“我……我是……说真的!咳——咳!枢机卿……真的……很危险!”
“哦~看来你是不太想告诉我实话呢。很好,那就怨不得我了!”
萨芙蕾话音刚落,诺维拉就觉得戳中自己脸颊的魔杖忽然变得像烧红的铁条一样炙热。
吱啦——
牲口被烙印上印记时,皮开肉绽的恐怖声响顿时在耳边响起。
“呜啊啊啊啊啊啊——!”
随之而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惨叫起来。
“如果你还是不开口的话,我就烧穿你的整个脸颊!”
“我该说的……已经都说过了!”
诺维拉咬紧牙关,强忍住疼痛重复道。
魔杖尖端的温度顿时变得更高了。
“等等,大姊头!我们还是先把事情的缘由问清楚比较好!”
就在脸颊疼痛到要失去知觉时,旁边的巴巴罗萨阻止了她。
“哼,和这些来路不正的家伙没什么好说的!”
“话不能这么说,大姊头。问一下对我们并没有什么损失,我们有专人负责看护枢机卿大人,需要联络的话也不过几分钟而已,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到时只要一问便知。如果这些家伙说的是假话,那到时候审讯他们也不迟。”
“……”
萨芙蕾沉默了片刻,接着把魔杖从诺维拉的脸上移开了。
“给你三分钟,三分钟之内如果还没有让我满意的答案,什么后果你明白。”
“请交给我吧。”
巴巴罗萨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扶起诺维拉让他坐在了椅子上。
脖颈被松开的诺维拉终于像是解脱了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接着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还好……似乎没有被很严重的烫伤,刚才的灼热感应该只是魔法效果而已。
“那么,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小哥。”
看到他喘过气来,巴巴罗萨从旁边拖了一把椅子坐到了诺维拉的对面。
“我们只有三分钟时间,如果三分钟之内我不能从你这里得到什么确切答案或者有说服力的证据的话,可就不是脸上被烧一下就能完事的了。所以无论站在你的立场还是我的立场上,我都希望我们能好好利用这三分钟,没问题吧?”
诺维拉不发一语的看着对方。
“把她放开……”
“嗯?”
“把我的未婚妻……放开……”
努力压抑住心头愤怒,他用低沉但却不可置否的声音说道。
“啊啊,这是当然,如果一会让我们确定小哥您不是什么可疑人物,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我说了把她放开!就是现在!马上!如果你们不放开她,我不会回答你们任何问题!”
“……”
似乎对他激烈的反应感到有点惊讶,巴巴罗萨稍稍睁大眼睛看着他。
尽管站在金发男子的立场,他并不想这么做,但面对诺维拉丝毫不打算妥协的坚持,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