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小路下山,走了半天遇到一条小溪阻断了前路,在这冬季的山上,这条小溪非但没有被冻结,反而散发着热气,看来是山中流淌的一股热泉。
我涉水而过,眼前却飘起了白雾来,走的时间长了也没有记得关注世间,现在看来这时已经快到晚上了。
得赶快到山下,否则今晚就真的要睡在山上了。
遵照着上山御剑,下山靠双腿的原则,我在这越来越浓的大雾中摸索着前行。
走着走着竟听到了女人的歌声。
我停下脚步,天色已经渐渐的转黑,这个时候在深山中碰到这种情况,十有八九是遇上妖了呀。
“相看多时,迢迢如诗……如锦尘世,消磨大智……却于痴傻蒙昧之中……再见分离告别之时……”
歌声渐进,我的右手已经虽是准备召出红莲剑。
“啊——”
歌声被一声尖叫取代,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也吓了一跳,这个时候我已经看到刚才歌声发出的地方,一个裹着头巾身着很古装的女人在那里惊恐的看着我,她看起来比我大一点,旁边还放着一个药笼。
看来只是上山采药的普通人。
我放松了警惕,但是这个女人却被我吓着了,想想也是,这快晚上的,还是大雾里,突然走出一个人谁都会害怕吧。
“这位姐姐别怕,我不是坏人。”
我赶忙说话解释,但是好像并没有起什么效果。
我不是坏人……说这句话就有毛病,听着像是一个怪大叔的语气。
我没有恶意?
也不行啊,这两句意思也差不了多少。
“我只是从山上下来路过这里,吓到了姐姐我很抱歉,我只是看天黑你一个人在这里怕有危险,如果有什么要帮助的我可以帮你,如果没有的话我就直接离开了。”
我尽量的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蠢萌少年表情来减除她的不安,不过她那看白痴的眼神我怎么觉得她没怎么听懂我说的话。
难道这是贫困山区?连普通话都听不懂。
也不对啊,她刚才唱的歌我都听得懂。
不管了,就不打扰人家了。
“那行吧,姐姐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我刚抬脚走了两步,然后就被人从背后抓住,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是刚才这个采药小姐姐。
我转过身去,她还是有些害怕,但看着我她的眼神中带着些神采,然后继续拉着我的衣袖,而其比刚才从后面抓要更用力。
“你是从山上下来的老神仙吗?求你救救我的丈夫。”
老神仙?我…老吗?啧啧啧。
丈夫?她还有丈夫。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居然都嫁人了,嫁人就算了吧,看她的样子她丈夫也是患了重病,可怜呐。
“姐姐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什么神仙,我只是到山上拜佛的路人,游客,下山晚了正巧碰到你而已。”
我对着她笑了笑,想用手把她拽着我的手给拿开,可她听到我是从山上拜佛下来的时候,更激动了。
“那你就是神仙啊,我们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就不知道山上会有拜佛的地方,刚见到你我还以为遇到妖怪了。”
谁不是呢?
我心里这样想,但细细琢磨也明白了点东西,看来那个智阳大师和无名寺确实不是俗世之物,怕是凡间的修道有成着,平日里隐于山林间,常人不可见。
“额……姐姐别误会,现在是什么时代,早就没有神鬼之说了,我就一中学生,休学出来瞎逛的,家里大哥要是有什么要紧的可以上医院瞧瞧,你也不用天黑了还来山上,很危险的。”
“不不不,这世上有妖!我丈夫就是因为妖怪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这位小姐姐眼角带泪,说到有妖时,声音中都带着颤抖。
看起来她不像是说假话,但是如果真的有妖,即使下手再轻她的丈夫也早该死了。
“那大哥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好,村子里会治病的老人也都不管我们,都说是我丈夫带来了妖怪,我求求你救救我丈夫吧,我求求你……”
她哭着跪在了地上,我想拉她起来可是她一直哭着摇着头,死活不肯起来。
“有妖我是一定或帮你们除去的,但是治病这种事我不擅长的。”
荡尽天下邪恶,这是各宗各派都为己任的一件事,何况在这种时候遇到就更不可能不管了,只是人的生老病死大概是真的早有定数,我没有剑皇白墨那种本事可以逆天夺命,我顶多就是除妖而已。
“您就不能……”
“先带我回去看看吧。”
然后这位小姐姐带着我下山来到了他们的村子里。
他们的村子在着山中,与外界不通,生活的很艰难但也很朴实,家家户户的门前房梁上还挂着辣椒玉米腊肉这样的东西。
我们到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很久,也是由于冬天的原因,大部分人都睡得早,我在他们这个不大的村子里没见到一个在外边无聊的路人。
我就跟着这个背着药笼的女人弯弯扭扭的来到一处不大的土房前,门口使用木头和树枝扎起来的栅栏。
真的是很有年代感了这里。
还未到门前的栅栏,就听到院子里的狗开始叫了起来,它这一叫周围养的狗也都叫了起来,很快就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我见到有周围的邻居出来张望,看到是我们这里就赶忙又回到了屋子了。
对此这个女人也只是尴尬的笑笑,带着我来到他们的屋子里,抹黑找到跟灯绳,打开了他们屋子中唯一照明的40瓦黄色大灯泡。。
我一进屋就闻到一股草药味,随着灯的亮起,我看到旁边床上被两层被子捂住的男人。
我走到近前去看,他的身上满是淤青,脸上身上都有着擦痕,手腕上还有被绳子绑过的痕迹,最严重的是他的头部可能受过钝器的打击,这也是他现在一直不醒脸色苍白的原因。
这……这根本就是人打呀。
我回过头看着在一旁煤炉换着煤球的女人,有点生气。
“姐姐,大哥根本就是被人打成这样的吧,哪有什么妖。”
听到我的声音,她发下了手中的东西。
“我丈夫确实是被人打伤的,可却是因为妖才这样的啊。他呀当初就不该把那个妖精带回来的。”
“嗯?怎么回事?”
她拉了一个凳子让我坐下,我们环绕着煤炉,整个夜空仿佛都回荡着那天的故事。
「我的丈夫叫水生,是村子里的猎户,平时都会到深山里面打猎,每次都会或多或少带回些东西,可是两个月前那次不一样,他出来几天后竟然带回来了一个将近二十岁的姑娘。
我丈夫水生说他是在追猎物的时候碰到了这个姑娘,她叫羌雨笛,是一个人从外边来山里玩的城里人,迷了路还崴了脚,我丈夫就把她带回了村子。
我们这里常年不通外界,也不知道外边的情况什么的,来了这样的城里姑娘,既让人好奇也让人担心,好奇的都是我们这些年轻人,但是村子里的老人却坚决让水生把她送到山里,说这样忽然出现的女人不吉利。
水生拒绝了,老人们也不好强迫他,就让这个叫羌雨笛的姑娘在这里修养几天。
可自从她来这里的短短几天,村子井里的水先是不能喝,然后各家养的一些鸡鸭鹅也都莫名其妙的少了,夜半也有奇怪的声响,狗也不安分的叫着。
就这样村子里的一些老人再次让水生把这个姑娘送走,那个时候她也没有什么留在这里的必要了,水生也同意把她送走,我还为她准备了一些路上的东西,她都高兴的接受了,临走时还对我说以后有机会还会来这里看我们。
这种事情我也没有在意,这是觉得城里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把她送走的是村里做了一辈子猎户的老人还有水生带队的一群人,除了那个老人其他的都是一些青年,大概有七八个,他们平时也都没瞧见过外边的女人,也就由他们跟去了。
然后……
等他们再回来的时候就只剩老人、水生和浑身是伤已经昏迷的羌雨笛三个人了。」
也就是走的时候有十个人左右,回来的时候青年都死了,就剩下他们三个。
“发生了什么?”
我的心里蒙上一层阴霾,总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后面要说的就不会太平淡。
“老人回来说羌雨笛是妖怪杀死了所有的年轻人,但是现在都讲究有凭有据,最开始也没人相信,只是当做老人这次带队发生了意外,有些精神失常了。可问到水生,水生却一直不说话,到底遇到了什么一直也没人能说个清楚。”
“然后呢?”
“然后水生一直不说话,那个姑娘也一直昏迷着,身上很多都是山上的藤条划伤的,有也很多被撞的伤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村里的怪事也还在继续,这时候大家都慌了,渐渐的有人开始相信老人的话了。他们是和猎户老人同一代的老人们,都是那么大的年龄,相互也都知道各自的脾气,他们首先选择相信妖怪,不论是不是亲眼见到。”
她顿了顿,把煤炉上烧开水的茶壶又填了点水,然后望了眼还在床上躺着的水生,眼泪伴着叹息,一滴滴的落在下面的火焰里。
“再然后那个姑娘醒来了,可能也是受了什么刺激,醒来后变得傻乎乎的,有时笑有时哭的,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她刚醒过来被几个老人带着一群人不由分说的要带到宗庙里,说要给村民一个交代,这个时候水生站出来说不行!这件事不是那个姑娘的事,而是另有原因。可那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开始相信妖怪一说,水生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也没有几个人支持他,他们还是要强行把姑娘带走,水生和他们争执都动了手,然后水生就成了这样。”
这听起来怎么也不像有妖怪掺和的事情啊。
妖怪出手怎么还会给你留活口,你以为好妖坏妖之间还有一个半坏不好的评价啊。
“那个叫羌雨笛的女孩呢?她怎么样了,为什么说她是妖怪。”
“她把那些侵犯她的人都杀了。”
侵犯?**?
“嗯?什么意思?”
“在她走的时候我见过她,她单独来见了我,满身都是血,她的脸变得雪白,头发也长到了脚边,她说对不起水生连累了他,但那些奸污她的人都已经受到了惩罚。她走后我就喊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讲到这里眉头紧锁,闭上眼睛晃着脑袋像是不想去回忆那个场景。
“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看她状态不对,就提议先缓一缓,没想到她摇摇头。
“就快讲完了。”
“那行,继续吧。”
“我们来到宗庙那里,整个宗庙都被血染红,地上布满了残肢碎肉,身体的器官有些也被拖拽在地上,令人作呕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宗庙,那一天下了大雨,可再怎么也洗不净那里的血和肉。”
她怔怔的说着,眼睛里映着炉中从煤球口中升腾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