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者:远方异土 更新时间:2018/7/11 0:19:11 字数:10026

“现在我宣布,处以德尼斯·阿斯达瓦马死刑!”断头台上的那个人收起卷轴,转身走下断头台,用麻布袋罩住脑袋的刽子手便上前,把那个瘦弱的人脑袋按在砧板上。

他高高的举起斧子,随着刀光的闪烁,鲜血飞溅了一地,脑袋就像球一样滚进了篮子里。

下边的人一言不发,观看处刑并不是个很稀罕的事情,相反因为战争的到来,处刑反而变得很平常,反而没什么好争议的了,酒馆里不是佣兵就是间谍,刑场上不是逃兵就是叛徒,稀松平常的事情再也不会让他们感到惊讶,就连小孩子也在玩“处刑”的游戏,反而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你也跑来看处刑真的好吗?”台下,一个骑士正在对旁边的一个少女说道,那个骑士身披黑色的铠甲,在阳光下泛着黑紫色的光泽,他的头被黑色的狼头头盔给包裹完全,两只红色的狼眼镶嵌在头盔上,后边装饰着野狼一样长毛,腰别重型单手剑,背着一个黑色的狮面盾牌,套着黑色的绣着红色镶边的骑士罩袍,手里拿着一张通缉令。

“没事,不影响的。”那个少女有着一头整齐扎起来金发,腰间挂着一个小包,背着一支十字弓和弩矢袋:“说回来,这里也陷入了战争了吗?”

仔细看的话,她像是一个炼金术师,穿着干净简洁的上衣,白色长裤和旅行者长靴,戴着一定卡塔洛尼亚风格的带着羽毛装饰的半卷边帽,以及一双皮手套。

“毕竟这样的时代,”那个骑士说完便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走吧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嗯,”少女跟上骑士的步伐,“伊多克尔?”

“说。”他低着头看着通缉令上的那个人,这个人赏金一个金币五十个银币,出价并不低,不过这么看来也挺难的。

“鲁本医生的回信到了,”少女从腰包里拿出一封折起来的信,“他说他已经回到了卡塔洛尼亚了,让我们别担心他,另外他提到卡塔洛尼亚出现了猩红热。”

“那么问题应该不会太大,”伊多克尔停下了看着墙上的第二张通缉令,他毫不犹豫地把通缉令撕了下来,“毕竟那么多医生。”

“你确定你能应付?”少女皱着眉头看着伊多克尔把通缉令卷起来握在手里,“这两个怎么看都很危险,你确定你要一个人去?”

“这不是你操心的,维罗妮卡,”伊多克尔用通缉令卷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左手手心,“你先操心一下今晚上住哪儿,愿意接收复苏者的旅店并不多,我怕你跟着我睡大街。”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何必担心嘛,等我一下。”维罗妮卡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子,走到街边一家摊位上买下两个酥层饼,用纸包住拿过来:“呼……好烫好烫,你也吃一个吧?维尼亚的酥层饼很有名的,听说这种油烤饼吃起来是一层一层的,每层都有馅的。”

说着她把热腾腾的酥层饼递给伊多克尔,伊多克尔愣了愣后才接下来:“你知道我吃不出任何味道的。”

“我应该想到的才对。”维罗妮卡这句话说完后,伊多克尔就后悔了,他看到维罗妮卡似乎变得有些小小的自责,这个姑娘自从格列高利被变成一个盒子后就一直在怪自己当时不在,她只是害怕自己永远都晚一步。

“不过……我应该吃得出口感。”头盔下应该是眨了眨眼睛的。

“让开让开!”一架朱红色的马车从前边蛮横地驶过,车夫跟那些拉车马一样趾高气扬,两人迅速让路站在路边,看着那辆朱红色的马车留下的烟尘。

“这么拽?那是谁啊……”伊多克尔拍了拍罩袍。

“阿方索·多恩,”维罗妮卡回答道,“海德南·多恩的儿子,奥尔·多恩的侄子,自从奥尔被投进监狱后,由于艾米莉亚·多恩的失踪,他似乎成为了奥尔和海德南财产的最佳继承人……不过怎么看都是个败家子啊……”

“你知道这么多八卦吗……”如果能够看到表情,伊多克尔肯定是惊讶而无奈的,这个女孩现在不得不面对上流社会了,格列高利生前跟这些“名流”们都有过来往,现在他们的沙龙也会邀请维罗妮卡,这件事情伊多克尔已经不想去回顾了,那些上流社会阿谀奉承之下的刀剑毒药可是曾经差点害死了他。

“毕竟我是格列高利大师的徒弟嘛,这都不懂怎么对得起师傅。”

“喂!两位!”他们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那是个有着橙黄色短发、有着一些小雀斑,身材高大健壮的女性,她跟伊多克尔一样披盔戴甲,腰挂剑盾,不过她是个佣兵,此时她正在招手:“我找到能住的地方咯!”

“真快,辛苦你了艾利弥尔。”维罗妮卡长长的呼了口气,有地方住了。

————

“所以你知道艾米莉亚·多恩吗?”按照规矩,他把那枚硬币放在守卫上尉手里,然后靠着墙把手抱在胸前。

“她不是跟着易卜拉欣·沙赫拉德吗?”上尉奇怪地说,“被一个老爹连累了,不然她可以在这个国家混得很不错。”

“上尉,你知道昨晚上易卜拉欣的车队被袭击了吗?就在城门外不远处。”列奥帕多指指用铁筋横包的大城门,几个军人正站在门前守卫着。

“我知道,”守卫官回答,“只是因为不涉及到城市安危,昨晚长官没有派遣队伍,按照领主的规矩,这个城市每天允许进入的商队有限,他们的商队来晚了拿不到通行证。”

“有限?这是为什么?”列奥帕多捻着一根胡须问道,“领主为什么会有这么荒唐的规矩?”

“因为现在是战争期间,领主不想让什么奇怪的人从商队混进城里。”上尉把左手按在腰上的剑柄头上,他盖着兜帽,然后突然指着前边大骂了一句:“小混蛋!赶紧滚开,免得脖子上吃一刀!”

列奥帕多转过头去,看到城门边上,几个年轻人正在悄悄地撬墙砖,听到上尉这句咆哮后便灰溜溜地逃走了。

听人说城墙砖能卖给一些黑市的人,然后他们把这些换算掉卖给一些魔法师或者咒术师,那些人就能利用城砖来散布疾病或者用来做间谍。看起来这种话并不假,不过既然说道领主立下了这么荒唐的规矩,那么他应该知道满城的雇佣兵才更容易成为间谍的来源才对,毕竟这些人是要进入军队的,他们命不值钱死了也没人去查尸,借助阵亡逃走不是应该更容易才对吗?

“豹子,你在听吗?”他听到上尉的声音,“你在想什么呢?”

“对不起,我们继续。”说着,他把一枚五块面值的铜币递给上尉,上尉把铜币放进腰间,兜帽下的嘴唇上的伤疤动了动:“我猜你想知道关于这个规矩的事情,毕竟不傻的人都知道,应该提防的是那些来历不明的雇佣兵才对,他们才更容易混进军队,但是霍利领主却下了这么个傻(和谐)逼规矩。”

“那你跟我谈谈吧。”列奥帕多皱起眉头,或许这样他可以从中了解一些关于艾米莉亚的一些相关的东西,或者有可能会找出艾米莉亚真正在哪里,或许吧。

“在规矩发布前一天夜里,我跟哈佐兰少尉发现有人偷偷溜进了城里,但是我们追丢了,最后他溜进了领主的城堡,可是我却看到他跟领主谈着什么,见鬼,我跟你扯这些干什么?没用的东西。”

“那个人你们后来抓住了吗?”列奥帕多问道。

“抓到了,”上尉说,“可是我们动不得他,他是沃尔德林的人,我们只好放他走了。”

“他的长相,我帮你杀了他,毕竟一个雇佣兵干这种事情比军队风险小的多。”

“你认真的?”上尉笑了,“那可是沃尔德林的人,虽然我们也想捶死他,可是我们没那个职权动手。”

“那我来,刚好我也想跟沃尔德林谈谈,”列奥帕多伸出右手食指,“他们抓了我一个很重要的人,我得跟他好好谈谈。”

“哥们儿,你死定了,”上尉摊开手,“我去给你找当时我们的备案记录,哈佐兰把他画下来了。”

“窃取这些情报值多少钱?”

“就当送你的,我们也被沃尔德林欺负得没辙了,你如果成功的话就当给我们报仇了,如果你失败我们也能说是你偷了我们的东西,沃尔德林怪不到我们头上来,”上尉两三步跨到旁边的阶梯边,“我给你去找找,你别跟其他人说这件事情。”

“我保证守口如瓶。”他做出一个发誓的手势,然后上尉点点头,走上了阶梯,紧接着他转身走进一个木门里关上了门。

看来沃尔德林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啊,不过令人惊讶的是,他干嘛非要找奥尔·多恩呢,毕竟按照他们所说的来看,沃尔德林是个有权有势的军阀才对,如果他想敲诈领主,领主也没办法说“不”才对,他这么做令人想不通啊,多恩家跟他无冤无仇,而且领主比多恩有钱多了吧?

想不通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多了,总有一天我要被自己烦死过去。

正当他脑子里一片混乱的时候,上尉出现在他的身后,把一张折起来的纸塞进他手里:“这事我跟兄弟们就当没看到,你现在马上走开,守卫不会找你麻烦的。”

呵,特殊照顾真不错,好吧,我现在跟沃尔德林杠上了。得找个人问问认不认识那个人。

毕竟这个人是要做牺牲品的,不知道他是谁就没办法去对付他了。

————

他喝醉了,自从那天之后他就经常喝酒,原因是他赚了不少的外快,在这样的世道下,他这种干着刀头舔血的生活的人,有钱可不能存着,谁知道有没有命用掉它们。

走在斯罗科尔的用石头砌成的街道上,两边狭窄的弄巷入口挂着油灯,高高的建筑中间,麻线制成的晾衣绳横贯着街道,在上边形成了一张交织的大网,虽然没人知道在那晾衣绳中间隐藏着牢牢钉紧的金属绳,那种被叫做“猴儿路”的东西。

他抬头看了看夜空,明净的夜空挂着一轮满月,昨天的好天气让今晚上没有一丝的乌云,他披着轻便的革甲,腰间挂着一把短剑,摇晃着在路上走着,二十分钟前他还在“温暖蜂蜜”酒馆跟一个流氓猜拳,他赢了二十五个铜子,相当于半块银币,并且喝了一杯不错的红血酒,那种酒的后劲挺大,现在他感觉到自己头晕眼花,看起来老板娘罗萨丽有好东西嘛。

他看到披着红色罩袍的夜巡队伍向他走来,他想嘲笑这些士兵,但是他刚刚张嘴的时候,脚却软了,自己直接摔倒在了地上,那些夜巡队伍发出讥笑的声音,然后一个夜巡官走来把他扶起来:“先生,你喝多了。”

这个夜巡官的声音并不浑厚,相比却十分圆润动听,虽然有些沙哑但是仍然听得出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我是喝多了。”借着夜巡官的帮助,他站起来并且扶着墙壁靠起来:“是的,我喝多了。”

“请问您住哪儿?我送您过去。”那名夜巡官的脸盖在护脸面具下,腰间挂着一柄半手剑,头盔上装饰着夜巡队特有的石像鬼的雕像,因为护脸面具,他的声音有些沉闷,但是还是可以清楚分辨音节的。

“我在……我在……”他抬起手指着空气中的子虚乌有的东西,不断乱指着,似乎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我住在……埃施菲尔特街三号……”

可是斯罗科尔根本就没有埃施菲尔特街,这让夜巡官们面面相觑,他们相信这个男人喝醉了。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夜巡官问道,此时在他们的头顶的三楼的屋顶,在那金属制成的“猴儿路”上,一个身影正蹲在那细细的金属线上听着他们说话。

那个身影用斗篷把自己盖起来,除了大大的兜帽还有黑色的面罩遮住他的脸,他的靴子底部沾了沥青让他可以更平稳更适合地在这种地带行动。

“唔……霍顿,霍顿·斯特拉斯,”他打了个嗝,嘴里满是酒气,“来自西卜林的斯特拉斯。”

这时,那个夜巡官感觉到什么掉到了自己的衣领里,他伸手摸了摸后颈的衣领,摸出了一个小小的残渣,散发着轻微的刺鼻的气味,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头顶,却一无所获,只有深蓝的夜空和洁白的明月。

“那是什么?”另一个夜巡官问道。

“是沥青,小偷在我们头上。”那个夜巡官插起腰,他们几乎每次例行巡逻的时候都会遇到头顶的小偷,那些人总是神出鬼没地,他们不是侦探自然也没有义务去抓小偷,更何况有些门路只有那些妙手空空们才知道,更重要的是,夜巡官们心知肚明,在斯罗科尔城的“窝棚区”里隐藏着小偷公会,这些人跟领主有一腿,也跟法官有一腿,他们就是逮捕了这群人,他们还是可以无罪释放,谁知道领主有多少个不知名的朋友。

“又是小偷,这个节骨眼上还在偷东西?”那个夜巡官说道,他叫法尔雷文·汉维奇,人称“黑剑”,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偷谁的?偷雇佣兵的?他们以为雇佣兵会像我们一样把他们起诉再送进大牢?塞娜,你怎么办?关于这个人?”

“丢去窝棚区吧,”塞娜在胸前抱起双持,“又是个喝醉的雇佣兵。”

“让那群穷人处理他,这个不错。”汉维奇发出一声沙哑的笑声,对其他夜巡官说:“动手吧兄弟们。”

说着,这几个夜巡官发出一阵笑声,然后他们把霍顿的手脚抬起来,把他架在肩膀上,悄悄地(起码对于他们这身金属长靴来说算是动静很小了)绕过云雾区和环山街道,把他带到了窝棚区里,最后把他丢到窝棚区的街上。

这时霍顿并没有醒过来,他反而被这些夜巡官舒舒服服的晃动而弄得睡着了,他被扔到街上的时候只是哼哼唧唧地说着:“宝贝儿,你真美……”

“喝死了吧?”一个叫做朱利叶斯的夜巡官不忘把自己的手在罩袍上拍了拍,似乎是因为霍顿这种酒鬼脏了他们的手,不远处的大门边上,两个守夜人正把长枪架在肩上,靠在城门边哈着气,下边的古尔斯河传来阵阵寒气,他们俩点燃腰间的挂灯,靠的很近,似乎这样能缓解这个寒冷的夜晚。

“你们两个,”塞娜出现在他们身后,把他们吓了个够呛,“别管那个人,让他自生自灭就好。”

“是,长官。”夜巡官比守夜人更大,这两个守夜人站直了身子答应道。

“只有今晚,我什么都没看到。”塞娜说着,那两个守夜人脸上露出了笑容,今晚是个可以各种开小差的晚上,来自塞娜·韦恩里斯的准许。

在那三个夜巡官离开后,这两个士兵也脱离了岗位,留下霍顿躺在地上喃喃自语,他正梦见自己在妓女的床上翻云覆雨,但是却不知道现实中,一个不速之客正弯腰看着他,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奸计得逞的笑声。

他神勇无比,“小苹果”发出满意的喘息声,散乱的头发披在肩膀上,跟随着他的节奏上下扭动着身躯,他也发出快要高潮的喉息,但是突然间,“小苹果”变成了冷水把他淹没了,他的全身突然间无法活动,一阵刺眼的光芒在黑暗**现,紧接着是头痛和耳鸣。

他用尽全力睁开眼睛,他看到自己被绑在一个椅子上,双手被绑在椅子的扶手上,双腿也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漆黑的屋子里,旁边的桌上放着一盏油灯,他的武器被扔在不远处。

“哈啰?你醒了?”他听到黑暗里传来一个声音,然后一个“人”走了出来,确切地说是黑色的花豹兽人,这个黑色的豹子搬着一根凳子坐在他的对面,凳子的靠背朝着他,那个豹子把手搭在靠背上看着他,“找你不是很难。”

“你知道我是谁吗?”霍顿尝试威胁这个家伙,“我是……”

“沃尔德林的手下,这个我知道,”那个兽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说话,“而且我还知道你叫霍顿·斯特拉斯,在袭击易卜拉欣·沙赫拉德之前一个夜里你去见了领主,让他下了一个荒唐的命令,对吧?”

“你……你怎么知道?”霍顿十分惊讶,这个家伙要做什么?

“我可不能告诉你,现在回答我的问题,”这个兽人站起来,把凳子踢到一边去,转过身背对着霍顿,右手似乎放在胸前,“沃尔德林的城堡有多少巡逻队。”

“你知不知道沃尔德林会怎么对付你?”他还没有说完,这个豹子突然转身,一把匕首便已经钉在了椅子左边的扶手上,他的一根手指飞了出去,掉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是豹子的不满的声音:“回答错误,沃尔德林有多少巡逻队?”

突如其来的剧烈的疼痛让他叫出了声来,他疯狂挣扎着,可是这些结实的牛皮绳让他无法挣脱,最后他大声说道:“我不知道!”

“你就不能配合一点吗?我们都好办事!”豹子放大声音对他说,“我只想知道沃尔德林城堡的护卫队伍,你告诉我就可以了。”

“见鬼去吧,豹子。”他发出一声嘲笑的笑声:“你就是个无名的佣兵,你会在我违抗你的时候用武力展示你的力量,你永远不可能跟沃尔德林为敌的。”

“那我只能去买其他人的情报了。”说着,豹子从腰间拔出剑来。

————

“好了,小姑娘?”看守端着午饭走进来,“吃午饭了。”

“好的。”她顺从地从角落里出来,她对她现在的立场很清楚,她不会受到伤害,这些人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她很安全。

“他告诉我们对你好点,”看守是个蒙着脸的人,被他们叫做“行者”,他的脸被毁了容,曾经被做了俘虏,让人用刀割去了鼻子,因此他一直用面罩和兜帽遮盖着自己的脸,他把放着碗勺子的盘子放在地上:“快来吃饭。”

艾米莉亚乖乖地端起碗吃起来,伙食还不错,至少跟行者是一样的,或者比行者的要好,这种热乎乎的加了点油盐的肉粥配上脆皮点心,吃起来比旁边啃干面包的行者要好很多。

她看着行者,这个男人是个老兵对吧?即便是兜帽的阴影把他的脸全部遮盖了,也能看得到仅剩的一只眼睛中沉淀的杀气。

“嗯?你看着我干什么?”行者注意到她的目光聚集在自己的身上,这让他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腰间准备拔出那柄合起来的匕首握柄,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另一只手正拿着儿子的护身符。

“对不起!”她连忙道歉并低下头乖乖地把勺子送进嘴里,她拿起一块脆皮点心递过去:“一起吃吧?”

行者只是用一个打发的手势低声说道:“那是给你的,少废话赶紧吃饭比较好。”

“你不怕我逃出去吗?你并不在乎钥匙路离我这么近。”她注意到钥匙距离她很近,伸手就能拿到,但是行者似乎并不在乎这些,他从来没有挪动过钥匙。

“因为你逃不掉的。”行者坐在她的对面,整个脸都被盖在阴影之下,蒙面布让她根本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子,或许对于这里的所有人来说行者都是个看起来神秘的人物吧。

“也是啊。”她咬了一口点心,然后擦了擦嘴边的渣滓:“我听到他们称呼你为‘行者’,这是假名吗?”

“是的。”行者似乎并不担心这些问题会造成什么,对这些问题他出乎意料地知无不言:“这一行为了防止有人寻仇,经常会更换假名的,也有的人不用。”

“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艾米莉亚放下空碗,饥饿让她吃得很香,从最开始她就知道配合比做一个王境泽要好得多,对于这些人给她带来的午饭她也毫不犹豫地该吃吃该喝喝,她知道这些人不会对她做什么的,除非父亲反抗,不然这些人不会对她太坏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行者微微抬起头,透过那阴影,她看到行者的眼睛里盛满了仇恨。

“对不起。”说着,她坐在木板床上,用那些角落里的稻草编着草人,而行者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看守着她,过了好一会儿,行者才蹦出一个词:“儿子。”

“儿子?”她把那个草人放在床边,看到行者正看着左手,他的手里有一个小护身符,那一刻似乎这个家伙变得温柔起来。

“对,他的名字就叫做‘沃克(Walker)’,”行者说到,“他会算术文学修辞,可是几年前被人杀了,我想他,所以我才用这个名字,我要给他一个交代。”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提起这个话题,她还没说完,行者便伸出手示意她别说了:“总有人会问的,跟他们说说也不会很坏。”

“你对我真是知无不言啊。”艾米莉亚说:“你跟我遇到过的其他的守卫不一样,你太坦诚了,你太……镇静了。”

“那是因为即使告诉你你也对此无能为力,”行者的面罩下传来一声嘶哑而沉闷的笑声,“这不是重要的事情,这是……”

“边角料。”艾米莉亚接下了行者的话,行者因此笑得更大声了:“你很聪明,如果不是他的命令,我真想杀了你,你比我们曾经劫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儿都要镇静,都要聪明。”

“可能是因为我怕死,”她轻轻咬着嘴唇,“所以我害怕不安会激怒你。”

“那如果……”行者从腰带上取下一个橡木握把,然后那个橡木握把在他的指头之间飞速旋转打开,最后变成了一把匕首,“我现在就对你动手呢?”

“塞克—塞克”匕首,艾米莉亚咽了口唾沫,她看着那把匕首在行者手里跳跃着,然后带有锯齿的刀尖对着她,她摇摇头,这个人如果做是肯定做的出来的,他看起来也有理由向上头搪塞过去,但是她不能让自己显得害怕,她吸了一口气小声说着:“你不会的,因为对我动手对你没好处,完好的我才有用才对。”

行者对她说的话似乎有点震惊,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突然爆发出一阵的大笑,他拍着腿,用力把匕首钉到桌上:“天哪,我觉得你真的不错!我看守过很多人,他们都因为乱说话乱做动作被我来了一刀,你真会说话。”

“谢谢你对我的仁慈,”艾米莉亚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来这个人是真的会动手,她决定再问点其他的,“请问……你的真名?”

“小姑娘,我们才认识,”行者抬起一只手示意她「打住」,“这么做可不道德。”

“你们绑我来也不道德,你们也杀了易卜拉欣和所有人。”

“这可不由你来界定,”行者打断她,“我跟你谈话是因为我无聊想没事跟你谈谈,但是这不是你为所欲为的理由,如果我告诉他,让你父亲知道我们会对你动手,你的父亲会因此多给一笔钱,那么我一定会在你的白白的脸上划一刀,小姑娘……”

她看到兜帽下,行者的独眼中显现着一种恶毒而深刻的微笑:“莫失分寸,现在我们才有绝对主导权。”

她沉默了,她更加清楚了自己的立场,她试探得够清楚了,她现在是安全的,但是绑架她的人不是一般的盗贼,他们手段高明,懂得分寸,现在她只需要在分寸内跟这些人谈话,慢慢争取更好的境遇并且打听父亲的情况就好了。

————

列奥帕多手里提着一个麻布口袋,里边鼓鼓囊囊的,似乎装着什么东西,他吹着口哨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着,用大拇指把一枚铜子弹飞到一个摊位上:“来个馅儿饼啊!饿死我了。”

“好的先生,”主人打开烤炉,从里边拿出一块猪肉馅饼,用纸包住递给他,“你的油烤馅儿饼,拿好。”

“噢,好的,呼啊,真烫。”他吹着气,把馅饼拿在手里然后咬了一口,他忙了一个晚上,差点掉到河里去,饿死他了,一块大馅饼正好填一下肚子。

他昨晚在酒馆里跟某个人打了一架,他把那个人干了个底朝天,而他自己也弄了一身的血。

集市上正在传言着,他们说守卫队在窝棚区的边上找到了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他的身上用血写着“欠钱不还者的下场”,考虑到现在的境况,他们一定会说是来自某地的雇佣兵,在这里被仇家处决了。

这个传言他只能笑笑,毕竟这种人经常出现,而且如果他去过哪家酒馆,第二天就会有成打的同样的尸体,法路加说得没错。

他的上衣暂时存放在一个老熟人那里帮忙浆洗,毕竟一个游荡的单独的雇佣兵,穿着染血的上衣(或者说为了洗掉血液而清洗却没有风干的湿漉漉的上衣)无论在哪里都会被跟窝棚区那个人联系起来,这样他就很可能被保安官给抓起来了。

至于新衣服,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去买一身了,他还要吃饭呢。

不过即使这样,**着上半身即便作为兽人有毛,但还有点冷啊。

“哇哦,”一个外地人从他旁边路过,“练的不错啊。”

“当然。”他边走边象征性地鼓了鼓肱二头肌和腹肌,确实很好看,雄性生物似乎很喜欢别人称赞他们的具有雄性魅力的那一面,他也是一样的,不过到现在他觉得如果老婆也在就好了,她可以帮他稍微缝一下上衣的。

他走进一个叫做“黄昏时”的大酒馆,对门边的侍者说:“三楼十二号房间,找曼塔奇。”

“你是?”侍者皱起眉头。

“跟他说列奥帕多·扎马尼找他。”他从腰带的夹层里摸出两枚硬币扔给侍者:“赶紧的。”

“好的。”侍者飞快地跑向了后边的通路,趁此机会,列奥帕多坐在一个桌子前:“来一杯蜂蜜酒。”说着他把一个铜子放在桌上。

“你的蜂蜜酒。”另一个侍者迅速拿来一个马口铁杯子,又迅速收了钱离开,他举起喝了一口,那是一种像醋一样的味道,酸的带有一点甜的,中间夹杂着酒精的气味,北方的维肯人觉得这是英雄喝的,喝完之后可以去英灵殿,然后某个英雄还能跟女武神乱搞一通,不过他实在是喜欢不了。

即便是他在三年前在皮尔茨海姆和滕马灵战斗还是现在他在这里,他实在喜欢不起来这种维肯人的口味。

他看到酒馆里日常的打架和吹水,其中一个酒客看到了他,列奥帕多举起杯子做出一个“干杯”的表示,那个人也通往举起杯子,然后两个人都一饮而尽,紧接着一个人发出了舒畅的呼气,另一个则被蜂蜜酒呛住了。

那个人发出一阵大笑,其他人也一样,正当列奥帕多皱起眉头准备反击的时候,那个侍者回来了,他说:“列奥帕多·扎马尼先生?”

“嗯哼。”他挑起一直眉毛。

“请跟我来。”侍者说道,列奥帕多站起身来跟着侍者走向后边的通道,一边对旁边的人说“等我回来就要把你灌得起不来”这种佣兵之间的玩笑话,然后他们走进了后边的走廊。

走廊周围点着鱼油灯,但是仍然很暗,他们不断地往前走,最后到达了一个红色的门前,侍者推开门,列奥帕多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很暗,也不大,在它的末端摆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盏蜡烛灯,桌子的一头坐着一个女人,看到扎马尼走来,她也站起来走过去。

然后他们俩拥抱在了一起,她是个美丽的女人,有着漆黑的披肩卷发和黑珍珠一般的双眼,穿着得体而高贵的上半身紧身式黑色丝绸长裙,黑色的丝绸长手套夹杂着戒指,他们互相吻了吻对方,然后她勾着列奥帕多的脖子,列奥帕多双手搂着她的腰,互相看着对方,她先发话了:“是什么风把‘滕马灵断刀’吹到我这里来了啊?”

她说话很慢,声音充满着成熟的女性的诱惑力,让空气中弥散着百合和风信子的气味。

“当然是华尼科风啊!”他笑着说,华尼科风是班德西水手们的话,专指温暖可人的微风,有时候也会用来形容女子。

“噢,别开玩笑了,”她把一根手指按在列奥帕多嘴唇上,然后轻轻挣开他,优雅地转身坐在那个天鹅绒长椅上,“佩特拉夫人可是会吃醋的。”

“那就当她不知道吧!”列奥帕多走到桌前,“现在我面前的可不是我的佩特拉夫人,是梅拉娅·曼塔奇,斯罗科尔地下情报网的第一女王。”

“是吗?”梅拉娅示意列奥帕多过去,而他也顺从地半蹲在她面前,闭上眼睛任由她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抚摸着,“那么这次你要找我帮你什么忙呢?”

列奥帕多抓住她的手,眨了眨眼睛:“当然是沃尔德林的布防咯。”

“这个要价可不低。”她站起身来,把列奥帕多逼到桌前,手指顶着他的下巴。

“那得罪你的霍顿的脑袋应该值这个价。”列奥帕多突然一个回转让他们俩立场交换,现在是梅拉娅被逼在桌边上了,而列奥帕多的手正把那个麻布口袋按在桌上。

“原来那个无头尸体是你干的啊?”梅拉娅的手从列奥帕多的手背缓缓移动,到了手肘、肩膀,“为了取悦女人你真是什么都敢做啊?”最后她的手指停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是所有的女人噢?”列奥帕多回答。

“是吗?”她看着列奥帕多的眼睛,纤细的双手从他的脖子缓慢往下游离,坚实的锁骨、厚实的胸膛、胸前的兽牙护身符、分成好几块的结实的腹部,最后停在了他的腰间那厚厚的宽皮带上。

“那当然。”列奥帕多往前探了探身吹灭了蜡烛。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