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呲呲……” 车载收音机发出了不堪重负地嘎吱声，和没有信号的广播波段所制造的噪音相重合，勉强弥补了阿符一边无聊地啃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能量棒，另一只手满不在乎地在旋钮上拧了又拧。
“看来广播站已经不在了啊。”
“不然呢？E市之外地方的广播又广播不进来——哈——”肖克打了个哈欠，一边熟练的打出了右拐灯，跟着前面的大巴车进入了出E市的高速匝道。“话说我们小区里开出来的这个大巴车是几个意思？这是老葛他们？”
诸星真此时正在因为丢了机车在西郊花园而不爽着，正在没心没肺的和刚刚睡醒的盖瑞丝互相交换着零食吃。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们仍然不知道去哪里——一路上E市市区里的乱象让他们仿佛穿越到了电影之中，没有人想到灯火辉煌的E市竟然沦落如此样子。在破碎的玻璃碴旁边，那车的引擎盖正冒着熊熊烈火，时不时又有一两辆汽车从角落里窜出，然后一头撞在街旁坚硬的混凝土上，给这不平静的夜晚徒增烟火。
“应该是吧，”诸星真一边把在车上睡觉而逐渐滑下去的祸挪回到座位上，一边回道：“这不就是在小区广场里面的那辆么。我们就暂时跟着他们走吧。油够么？我们这是打算开到隔壁的D市？”
“看样子也只能这样了。顺着ED高速开出去吧。话说你也不担心你的父母什么的？”
“你是忘记了？他们和你父母一样，都在国外啊。”
“对吼。最近实在过的太爽了，都把父母忘记了。这可不好。”
盖瑞丝咀嚼巧克力的动作逐渐停止，而诸星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便住了口，而肖克仍然滔滔不绝地讲着他的父母当初和他所留下的回忆。星星从云幕中偶尔露出一两颗，闪烁着给地面带来坐标。阿符指着前面，大力拍着肖克的肩膀让他暂时闭嘴，看看路。只见肖克他们前面的大巴车直接闯过了高速收费站，看来是他们也已经收到了消息而提前下班了。“当世界脱离了正常运行的轨道的时候，人们还是会按照原来生活的惯性来行动，这真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来一个心态不稳的人，肖克心想，可能现在已经慌不择路了吧。
“无知是福啊！”肖克一脚油门，跟上了前面的大巴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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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午夜。
大巴后面的人和前面三个人分开了距离。齐警官，葛队长和物业司机史雷在前面，看来是人群勉强默认了他们的领导地位。
史雷一边开着车，一边和葛大叔搭着话。齐警官板着面孔，脸上的凝重浸湿了警服，前面两个人完全是勉强为了弥补空气所做的谈话令他窒息。他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原因去组织，憋了半天竟是说出一句“不许打扰司机”的话出来，让严肃的气氛好转了一些。
“你说我们要开去D市？车上的人也一起去？”葛栗打了个哈哈，把话题转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上。现在现在他可不能只为了思考。原来的他要对安保队负责，——而现在他作为安保队的最后一员，可以说安保队因为不可抗力已经不能再起到作用了。但是他仍然要负责，对于他的职业操守负责，也对于他那已逝的家人负责。在当上队长之后，他从未因懈怠疏忽而出任何差错，让手下的人十分服气与敬佩。现在他正在履行当初的誓言。也许一个誓言，一个可以延续的东西，才是让人挣扎的最终力量。
“我们肯定去D市啊。E市里还有秩序么？我们……只要，嗯，过了前面的E河大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史雷的声音戛然而止，伴随着一阵急刹车。
“怎么了？”众人不住一起张望。
燃烧的烈火和崩毁的桥梁，波涛汹涌的E河正在把最后一束钢索裹挟着卷进漩涡。桥，断了……
一阵绝望从史雷的心中涌出，之前的强装镇定再也掩盖不住他发抖的声音。“完了！都完了！都**的完了！**的！”
葛栗没有去阻止他，而看着史雷这个打颤的样子，也知道如果真去阻止，也是阻止不了的。不如让时间过去。
“肖克的车呢，还在不在后视镜里了？”齐警官突然问道。
“在刚过收费站的时候就看不见了，我也没注意什么时候消失的。”葛栗嚼了一口呛人的烟屁股，说不出更多的话。
“回去收费站吧，”齐警官声音稍大了点，像是同时给后面的人说的。人群的躁动被平息下来一些，有些晚上疲累的乘客已经开始打鼾。来自E市的火光明确地告诉了他们，此方向不通。大巴车缓缓调头，开向刚才的收费站。
齐警官确认史雷的手战战兢兢地又放回方向盘上，看了一下手上的警用表，转过身对着车厢后面拍了两下手，大声宣读：“都醒醒了都醒醒了哎，现在该干点正事了，”他拿出一个人员登记表。正好今天处理嫌疑的纸笔还没拿走，倒是成为了现在统计幸存者的表单。
人们冷眼相待。也不能说是冷眼相待，可谁在这种极端情况下都会有这种反应。突然一个人突然站起，回答到：“什么事？”人们看到他站起来也没有说什么，那几个小时前那场喧闹耗干了他们的精力，而现在又是一场哑剧。
“统计人员，至少我们还算活下来的一批。”齐警官这么说着，不禁怀疑自己是否以前脑中幻想过这种场面一样，精神头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打击，让他自己都意外：“我从大巴前面往后排，大家登记造册。”
“好。”那个魁梧的大汉坐下了，但是显然刚刚他的站起是带着恶意的。和刚才一样，齐警官想，这也不埋怨他——谁的精神又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正常呢？这种如同生化危机一般的情景，要是还能保持正常——
“阿嚏”
阿符侧过身子靠在副驾驶的安全气囊上，愣了愣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