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神与破坏因子
“请问，想要红茶，绿茶，还是咖啡？”一个戴着小丑面具，动作滑稽，将自己严严实实裹在黑西装中的男人夸张地大声说话，每一句话的末尾都故意拖长，带上一丝颤音，声音如同被拉长的蛛丝，一丝微风便能吹断，而声音的主人还故意地摇晃着，令听者不由得感到揪心。
“当然，我们这里只有茶包和速溶咖啡。”小丑双手在胸前合十，头微微垂下，可怜的动作，仿佛一只没有抢到肉骨头的失落的小狗。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善于调动情绪的表演大师，据说，古代的花魁能在一眸一笑之间传达出数十种不同的情绪，借助目光以及脸部的微表情，但小丑仅仅凭借着几个细微的动作，就能够彻底改变自己的气质……可惜他是个男人，所以不能像花魁一样一眸一笑牵动天下英雄心弦。
“呵呵，你们的物资还真是匮乏啊，就连像样的茶叶和咖啡豆都没有吗？我工作的那家拳击场都有免费的咖啡供应。”若琳瞅了一眼面前的家伙，在这张滑稽的面孔背后，她感觉到了深深地危险。
“挑三拣四，可不是淑女行为啊，而且，摄入过量的咖啡因，会影响体内雌性激素的分泌水平，可能会产生不少的不良影响哦，当然！要是喝我们的就没有关系了，反正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奶精。”
“那还更不健康吧！还有啊，你跟一个修士谈养生是什么意思！你拉我过来就是要我看滑稽的能剧小剧场顺便品尝你引以为傲的奶精假咖啡吗？”若琳重重地将杯子摔倒桌上。
“心平气和，修身养性，延年益寿。”小丑在若琳面前的沙发上做了下来，翘起二郎腿，把玩着自己的手杖。
“够了！我被你们抓来这里都已经快有五天了，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若琳愤怒地一脚踏在面前的茶几上，坚固的茶几一下化为了芥粉。
“淑女，淑女。”小丑发出阴森的笑声，将手杖从地上往上缓缓抬高，点在地面的杖尖一伸一缩，旋转超过九十度，刚好指向若琳。
“流氓！”
“好了，好了，就把你准备和苏泽说的那些话……跟我说说呗？”小丑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意愿，“作为回报，我也会告诉你一些特殊的情报，公平交换，怎么样？”
“我记得他也是和你交换过的，结果把自己都卖给你了。”若琳朝着站在一旁的狼星扬了扬下巴。
“呵呵，我遵从的是自愿原则，不会逼迫你去做什么事的。”小丑笑道，“我奉行绅士原则，不会逼迫你多说什么，现在，只是准备问你一些问题，问完之后，我会把我知道的一些事情都告诉你。”
“首先……你是一位神仆，不，曾经的神仆是吧。”
若琳眉梢一跳。
“呵呵，这是一个陈述句，不需要你回答，你身上的气息隐藏得很好，但还瞒不过我。”小丑笑着将一杯清水推向若琳，“你没有点什么饮料，就喝点清水好了。”
“你的主人已经死了。”又是一个陈述句，斩钉截铁，毫无回旋的余地。
“话可不能乱讲啊，他还有可能是去了某个联络不上的地方。而且，你不是要向我问问题吗？”
“你的主人是谁？”
“我似乎没有必要告诉你吧？”若琳按耐住心中的火气，将茶杯推向一旁。
“你知道苏泽的身份吗？”
“当然。”
“你是故意接近他的吧？你感知到了神的气息。”
“……”虽然沉默，但若琳的表情已经是默认了。
“你在这世间活了多久了？”
“冒昧地问女人的年龄可是大忌。”
“让我猜猜，五千年开始？不，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感到被小觑了，那么，一万年起步？”小丑堆笑着……尽管他面具的表情毫无变化，但他的动作和语气似乎在昭示着他真在做堆笑这个表情。
“别这样看着我嘛……我真的不是什么坏人，问你的年龄只是想知道神在世界上消失了多久。”小丑耸耸肩，“而且，我知道你想从苏泽那里得到什么，神族的消息，不是吗？”
“是，又怎么样？”
“这么说吧，如果你想在苏泽那里得到消息，那你可能就要失望了，他不是你认知中的那种神，虽然你全然不了解神到底是什么东西……相反的，我所知道的东西，可能比你们加起来都多，现在，我需要你拿出诚意来和我交换信息。”
“我……算上沉眠的时间，到现在已经有两万七千多年了。”
“苏泽，是你第一个感应到的神吗？”
“……是的。”
“很好，我的问题问完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连接神界的通道在哪里？”
“想要去找你的主人吗？真是忠心耿耿啊，可惜了，一来你进入不了神界，神界没有物质，只有一团又一团的精神体存在，二来，你忠心侍奉的主人应该已经死去了啊。”
“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够杀死规则的化身！？”
“还是不相信吗？如果，对方代表的也是规则，并且彻底地否定掉了你主人的不死，不就能够杀死他了？别这样看着我，听说这是可行的。”
“规则的化身……神与神之间会发生内讧吗？”
“你没有提到破坏因子呢……是觉得一直处在猎物位置的规则漏洞无法斩首系统的管理者吗？”
“破坏……因子？”
“呵呵，看来你的主人可没有把一切都托盘而出啊，你以为神为什么要狩猎破坏因子……为什么要狩猎我、们？”
“我们！？”
“失去了神之庇护的神仆，由于保有神赐下的一部分规则，将会被其余的神灵视为破坏因子。”小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其实，某种意义上，破坏因子和神是同源的，两者都是规则的载体。”
“好了，问题就来了，任何能够被称作生物的生命……就算是最简单的支原体，都会响应外界的刺激，不由自主地趋吉避凶，生物的本能其实都是一样地，最终目的便是让自己的族群，自己的基因延续下去，但是神不一样，神是不灭的，他们只要自己活下去就好了，那么，神的本能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
“没错，意义，暂且不谈动物在情绪影响的情况下做出的利他主义的事，如果是在本能的驱动之下，生物第一个想到的，绝对是自己，就像刚出生的双胞胎兄弟，会为了争抢母乳而打闹，就像杜鹃鸟，为了自己基因的延续，愿意将其他种族的后代推下鸟巢，其实人类也有相应的文献对这些现象进行了记载，一切的本能，都是为了生命的更好延续。”
“好了，这就要回到我们一开始说的问题——神的本能与本职，你的主人应该告诉过你，他们的存在便是为了维护世间的公理，抹除试图破坏秩序的破坏因子吧？”
“是。”
“那么，问题来了。”小丑抛弃手杖，在空中转了几圈，一块白板被凭空拉出，“这种本能对神来说有什么意义呢？维护正义？一切绝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友好。”
“是为了让自己吃饱啊……变得更加强大，拥有更强的力量，通过吞噬其他的规则，渐渐让自己的规则完善起来……亏你居然好笑地意味你可敬的神大人会是什么仁慈的救世主？”
“破坏因子唯一与神的不同，便是它们的不稳定性……事实上，神也可以朝着破坏因子转换，一但某位神灵堕落为破坏因子，他的同族就会欣喜若狂地将他吞噬，知道是为了什么吗？为了，让自己更加强大。”
“如果没有了规则可以吞噬，神就会渐渐无力化，最终变成有血有肉的生物，虽然还是能够掌控法则，但他们的本质已经转变了……这个时候，虽然还可以称之为神，但力量却大打折扣，同族也会向他们下手，抱着反正都已经废掉了不如再给我做点贡献之类的想法。”
“同族相食，同室操戈，听起来很可笑吧？但这是事实，就算在人类的史诗中，这些性质也可以窥见一斑，比如说维纳斯和雅典娜、狄安娜之间战争，只是因为计较谁是最美的，又比如风神西泽尔因为嫉妒杀害了阿波罗的情人……虽然这些只是人类编制出来的神话，但确实映射出了神灵的品质，甚至可以说就是以神灵为原型的二次创作。”
“甚至……为了不丢失自己的力量，神灵们不介意在暗地里造成一些杀戮，甚至故意培养破坏因子……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其他的生命一开始就和他们不对等，大概就像人类看向肉鸡一般吧。”小丑微微掀开面具茗了口清水。
“而且，神灵之间也有矛盾，就像人类的宗教战争，失败的宗教所信仰的神灵会被变成恶魔，神战中失败的一方也是有无比凄惨的下场。你不觉得……这些神灵，面目可憎到令人愤怒了吗？”
“先不说我原本的主人……我之前和苏泽接触过，感觉他完全和你所说的不一样。”
“谁知道呢？”小丑不在意地笑了笑，“拥有身体，一开始就物质化的神灵，不通世事，甚至似乎就连其他神灵的存在都不清楚，而且，我为他送上的两份美味都没有吃下去，确实是一个异类呢，但是，神界和地球之间的通道确确实实是由于他而重开的。”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了神灵，破坏因子反而不会像以往那么多……纵观过去的万年间，除去一些山野怪谈，有真正可怕的破坏因子出现吗？而以往的破坏因子，大概都有像中庭之蛇，魔狼芬格里，甚至是苏尔特尔的水准吧。”
“所以啊……这个世界，要是没有了神，会不会更加清净一些呢？”小丑按下面具，发出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