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许久，许夜北面前的男人将手枪丢在一边，有些颓然地叹了口气，走到她的面前蹲下。
“小北，你到底还是来了。”
“……”
看着沉默不语的少女，宁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在她的身侧坐下，将许夜北揽在怀里。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宁云的话似是责怪，却又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许夜北抬起头看了看他，扭动着身子往他的怀里锁了些许。
“我必须来。我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使命。”
“帕琪娜，对吗？”
宁云挥了挥手，一瓶汽水出现在他的手中。他拉开舱门拉环喝了一口，又拿出一瓶果汁拧开盖子递给许夜北。
“……你都知道了？”
接过果汁润了润有些干哑的喉咙，许夜北看着宁云，原本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红晕。
“傻丫头，”喝完瓶中的汽水，宁云拍了拍少女的脑袋，“你以为你们的谈话能瞒得过我？别忘了我的体内可是有灰潮菌株的，稍微释放一些菌株，整个餐厅的动静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许夜北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她和帕琪娜千算万算，想出各种方式试图瞒住宁云，却不曾想过自己等人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被宁云全部知晓。现在看来，自己能够潜入宁云的梦境，很大程度上是宁云主动为她开放了思维链接的缘故。
“你的计划是什么？”
“啊？”
“你的计划是什么？”看着从刚刚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的许夜北，宁云叹了口气，将问题重复了一遍，“你们不是打算进入我的深层意识中吗，在那之后呢？你打算怎么扭转我对要塞的仇恨？”
“她们给我同步了一份要塞的波动信号图谱，”许夜北看着宁云的眼睛，缓缓说道，“在进入你的思维世界时，这份波动图谱会覆盖我作为同调者的波动讯号，从而让你在潜意识里将我识别为要塞意志。我会以这个身份留在你的身边，逐步校正你对于要塞意志的负面印象，这样等你醒来之后，潜意识会引导你消除对要塞的敌意。”
“利用你我之间的纽带来修正我的思维吗？”宁云冷笑了一声，“帕琪娜小姐还真是好算计啊。”
“不怪她，哥哥，是我主动要求帮忙的。”
“你啊，”宁云拍了拍少女的小脑袋，“做事之前至少好好地斟酌一下啊。你就没有想过，万一我刚刚被仇恨冲昏头脑，直接向你开枪，或者使用灰潮将你囚禁起来折磨的话，你该怎么办？”
“这个……”
许夜北哑口无言，呆呆地看着宁云，回想起刚刚的经历，忍不住一阵后怕。
宁云见状，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抱在怀里。
“小傻瓜，就算你变成了黑潮要塞思念体，我也不会对着你开枪的啊。”
“可哥哥你不是非常憎恨要塞吗？”
“她们是她们，你是你，”宁云贴在许夜北的耳边柔声说道，“其他人再怎么说也终归只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而你是我的家人。家人的话，无论怎样都是可以原谅的。”
“嗯。”
许夜北将脑袋埋在宁云的怀里，小脸上早已遍布绯红。
“好了，走吧，在这里已经待得够久了。”
许久，宁云轻轻松开许夜北，站起身来。
“一直在这里待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反正要醒来还得很久，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内心世界吧，也让你好好地认识一下真正的我。”
许夜北依言伸出双手，宁云愣了一下，摇摇头半蹲下来将许夜北背在背上，带着她走出指挥室。
不知何时，指挥室外已经不再是要塞昏暗的通道和狭小的观察窗，取而代之的是耀眼的阳光和笔直的公路，以及一辆停在路边土地上的白色越野车。
许夜北眯了眯眼睛，有些不太适应突然变强的光线。她听到宁云拉开车门的声音，随后便被他轻轻放在座位上，系上了安全带。当许夜北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时，她已经坐在越野车的副驾驶座上，宁云正在她的身旁检查后视镜。
“这里……是哪？”
“塔其拉戈壁，”宁云发动起越野车挂上档后将车开上公路，向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山脉驶去，“这是我在加入海军之前一直呆的地方，看到前面那片山脉了吗？我就是在山脚下长大的。”
许夜北点了点头，目光越过车窗和公路，看向近百千米外山脚下连绵的绿色。
“在山脚下的高原上有一座小城，我们要回那里去，去接一个人。”
宁云这样说着，踩下油门加快了速度。在某一瞬间，近百千米的漫长道路骤然扭曲，许夜北只觉得眼前一花，两人便到达了山脚下，沿着不时扬起浮尘的道路驶入小城中。
“刚刚那是……”
“你也知道这里是我的梦境吧？”宁云降低了车速，向两边张望着，“正常情况下人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梦境的，但是我是‘清醒’的，至少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处在梦境之中，这样作为梦境的主人，我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对梦境进行控制、修改，乃至影响这个世界的规则。”
听完他的解释，许夜北微微点头，继续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人行道上来往的行人。
“就是这儿了，我们到了。”
宁云将车驶入路旁的学校里，在有些破旧的教学楼前停下，将车熄火。
“要一起去吗？还是留在这里等我？”
他扭头对着身边的许夜北问道。
“一起去吧。”
听到少女的回答，宁云笑了笑，解开了少女身上的安全带。
“好了，现在试着走走吧。”
许夜北依言起身，大腿根部的拘束环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白皙而修长的双腿。
“……你的梦还真是神奇。”
活动了一下许久不曾见过的双腿，少女适应了片刻，来到宁云面前。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教学楼，沿着楼梯向上走去。
许夜北一边走着，一边打量这座充斥着九十年代风格的旧楼。墙上的绿色油漆依旧鲜亮，但墙壁早已不复最初的洁白，脚印和涂画的痕迹几乎要将墙体的下部完全覆盖。
片刻之后，两人来到三楼中间的一个教室前。宁云将手搭在门上准备推开教室门，却又犹豫了起来，脸上充满了挣扎，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许夜北看着宁云，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他的手上，用充满了鼓励的目光看着他。感受到少女的支持，宁云轻轻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面前的木门。
一阵歌声从门后的教室里传来。
——————
PS:劳动节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