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掘墓人 更新时间:2011/4/28 18:23:06 字数:0

说起来我们也是有计划的,尽管现在回想起来这并非是个很靠谱的计划,完全可以说那天的行为实质上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用一个绑在模型飞机上的鸽哨引开包围着我们的上百号行尸?听上去很胡闹不是?很不可思议不是?但我们做了,而且做到了。

当我把飞机顺着吹来的气流送出的时候,飞机背部绑着的鸽哨发出了响亮的呜呜声,现在想起来那声音都是那么的令人清爽,悦耳的摧枯拉朽。

原本围在大楼底层黑压压的那群家伙们,听到那响亮的声音之后,像脱缰的狂犬一样追着空中的模型飞机没命狂奔。看到他们开始动作之后,我朝着偷偷摸摸爬到2楼楼顶的四人狂挥手臂。他们朝我点了点,继而转身便向正北方跑去。从这里一直走到头,看到大街之后从房顶上跳下去,一口气跑到街对面,等躲进单元楼之后就安全——这是我对他们的交代。

说实话,几百人在地面上狂奔追逐一家小飞机的场面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但那时的我可没心情在那里观赏这骇人的景象,逃命才是当务之急。等我顺着绳子从五楼的楼顶索降到二楼的那个平台上时,那四人已经快要跑到平台的尽头了。此时距离我放出那只小飞机已经过去了两分钟左右,鸽哨的声音没有了,想来是因为缺乏必要的动力而坠落了。从当时的风速来看,这东西应该至少五十米之远。运气好的话,那帮家伙们已经被引出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这一排商用连体楼建于上世纪90年代,是用质量非常低劣的空心水泥板和空心砖搭建而成的简易建筑。建筑物的顶上为了防水而铺设了大量掺杂着小石子的沥青,每当我的脚用力踏上去的时候都会发出一股令人烦躁的喳喳声。在平日里车水马龙的,各种噪声不绝于耳,这点小小的声音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现在四周如死一般的寂静中,我奔跑时的脚步声几乎不亚于一阵急促的鼓点。而那架用作诱饵的飞机也早已落地,被蜂拥而至的人潮撕成了碎片。那枚被踩扁的鸽哨日后居然还被茱蒂捡了回来,说是留作纪念……当然,这是后话。

当时的情况是,虽然成功地将这群家伙们引导了街的另一边,但我们的时间也丝毫不富裕。更让我郁闷的是,我严重地低估了这些家伙们的脚程,别看他们走去路来摇摇晃晃,好像喝醉了就一般摇摇欲坠,但跑起来的时候却毫不含糊,个个健步如飞……妈的,我夸他们干什么!

事实上这些家伙们也和人类一样,在运动能力方面收到体格的影响和限制。他们的力量和速度实际上稍逊于我们这些正常的人,甚至还应该稍逊于他们“生前”的状态,这一点在我们和他们之间那些不多但却印象深刻的邂逅中已经得到了证实。如果只是单纯的搏斗,一个体能正常的人可以很轻易的摆平一到两个这样的家伙,只要你不被咬到……

但这群家伙们最让人头痛的地方在于他们的忍耐力,知道吗?人类在剧烈运动,或者受伤之后,身体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出一种抵抗机制,这种抵抗机制能够让人在把自己累垮之前让人停下来,这也正是我们感到疲劳和痛苦的原因。

然而对他们来说,感觉早已经不复存在。在简单的欲望和生理反应的刺激下他们犹如一部不停运转着的机器,没有痛苦,不知疲倦……他们大多数时候都会蜷缩着一动不动,但并非是在睡觉,而是在为下一次活动积攒能量。当一个猎物出现在他们的视野范围之内时,他们体内积蓄已久的能量就会一下子爆发出来,只要目标没有从他们的眼前消失,他们就会一直追逐对方到天涯海角。

而且最为让人绝望的是,他们似乎天性厌恶孤独,每次与之遭遇时他们的数量几乎都是复数,而像那天这样几百号聚集在一起的场面对于那段时间的我们来说更是见多不怪。

不知疲倦,不惧痛苦,不畏死亡,他们是一群可怕的敌人。最为关键的是,那时我们还没有意识到……他们也是一支军队。

话说回我们,当夏、茱蒂、罗德曼三人已经跳下房顶从我的视野消失之后,我那时才仅仅从屋顶上滑下,而这段将近两百米的房顶可不是什么平坦的田径跑道,先不说那些用于防水的沥青已经由于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而开裂翘起,踩在脚在的感觉不亚于布满鹅卵石的滩涂,就连那些平日随手丢弃的垃圾此时也成了要命的障碍。我一边在心里骂着娘一边避开地上被风吹来的垃圾袋子以免滑倒,同时加快着自己的脚步。

如果那一天上天真的没有眷顾我们,如果那架小飞机没有飞得再远一点,如果罗德曼他们跳下房顶时发现面前仍有徘徊的行尸……那么我们的生命历程很可能就已经在那一天终止。但是万幸的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从马路一侧的房檐跳下时,那帮家伙们和我之间已经有了相当的一段距离,虽然他们也意识到了我们的行动并迅速向我们聚拢,但毫无疑问我们已经争取到了这段宝贵的时间。

从我在屋顶上放飞飞机罗德曼他们开始奔跑,到他们三人躲入小区,我从马路对面开始返回为止,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或许超过了,但无所谓。在一次与死神之间的竞技中我们再度获得了胜利——这才是事情的关键。

那一天对于我们来说固然不是平凡的,但如果就以这个完美的逃脱作为事件的结束也未尝不可。但就像故事中常说的那样,命运女神喜欢恶作剧……

当我正准备骑上小区的防护栏,冲进安全区域的时候,我回头张望了一下。不看不要紧,那一片乌泱乌泱、正向我紧逼而来的人海吓得我差点从防护栏上掉下来。尽管知道对方扑到我这里还是有相当一段距离的,但这骇人的阵势还是让我至今难忘。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彻底的、深刻的扭正了我对当前形势的认识。

这是一声如同号角一般低沉、浑厚而又富有穿透力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距离我们几百米远的地方响起。这声音就有如军号一般,让那群追逐着我们的家伙们齐齐停下脚步,仿佛出神一般纷纷转过头,朝向着声音响起的地方慢慢踱步。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那个家伙。我敢发誓,虽然在卷入事件的这段事件中我见识到了很多让我心惊肉跳、彻夜难忘的激烈场面,但我看到这家伙的时候,我发誓,这才是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场面。

那些追逐着我们的家伙们,那些行尸,他们虽然大部分遍体鳞伤,头上也往往血肉模糊,表情呆滞,面目可憎……但好歹却还维持着人类基本的样貌。而这个家伙……他的身体部分与那些行尸,与我们基本无异……但胸部以上,从肩膀开始,他的脖子以异乎寻常地长,像个机型的长颈鹿一般高高翘起,在长长的脖子上顶着一个不成比例的小脑袋。他的身高大约超过两米,长长的脖子似乎是为了更方便地观察四周的状况,而它的喉咙部位皮肤松弛鼓起,大概是储藏大量的空气而用,而方才那声足以媲美军号的声响,应该就是从他喉部的气囊中发出的。

后来,我们给这个家伙起了个名字——领主。因为相比起其他如无头苍蝇般只凭本能反应行动的行尸,这个家伙明显具备一定的智能,而且更为关键的是,这个家伙似乎是行尸们的首领,他靠着那特殊的发声器官指挥着手下的死者军团……当然,这些是我们之后才知道的。

而那一天,他们显然是发现了更有价值的目标,因此才放弃了对我们的追逐。

说到这里,我不妨再废话一句——那一天,实际才是我们苦难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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