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丢掉已经烧完,仅剩烟头的那根烟,望着64号说:“总之,跟着她肯定有答案,何况,等你知道痛,知道在意的时候,你肯定就有心了。”
“我,不是,生物。”
64号静静地反驳道,安妮拉耸了耸肩。
“知道啊,但是,不是生物也无所谓,心嘛,想有的话,不是还有很多方法吗?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做到,所以傻大个抱歉啦,我不知道。”
伤口不再作痛了,安妮拉抚摸着腹部已经修复的伤口的皮肤,看来休养还是有效的。只是这段时间不能再受伤。
“杀戮潘多拉。哼。”
64号看着冷漠地笑着的安妮拉,安妮拉白了一眼64号,问:“你知道么,我的名字里藏着的另外一个名字?”
“嗯?”
“我啊,本来就不算人类了。因为是神造出来的潘多拉,带来灾难的臭娘们。”像是自嘲一样,安妮拉嘲讽地笑着说:“这就是我的名字真正的意义。”
忽然,安妮拉冷静下来,她意识到什么,烦躁地把烟头丢到地上,挪过脚奋力踩了踩。
“差点就说漏了,算了,傻大个你也不懂……”
她也不想再想起那些从那个人那里得知的事情,何况,64号也不擅长思考。所以安妮拉试着活动了下双脚,这回修复得倒是挺快的——刚才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剩下血迹和一片完好的皮肤。
“啊,我也不知道这是啥原理,问我我也不懂。反正……”
安妮拉正要继续说下去,可这时候羽鸢顶着一头碎叶子从她身后爬出来,安妮拉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闭上了嘴。他眨了眨眼睛,看着摸着自己腹部的安妮拉挣扎着要站起来,急忙两下跑过去把安妮拉按下来。
“不行!还没好!”
“你这家伙!放开我!”
“你的伤口!”
安妮拉使劲推开羽鸢,可羽鸢不依不饶地坚持要她休息,结果两人直接扭打起来。
“都说了躺下!”
“够啦!我已经好了!”
“还没啊!你看!你的肚子伤口还!”
羽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安妮拉按到地上,导致安妮拉的伤口…….再度裂开了,鲜血汨汨地隔着衣服的布料渗出来。羽鸢惊呆了,安妮拉也低下头望了望伤口。
“X你大爷!!我好不容易开始修复的伤口!又要等了!”
“别骂了,伤口又要裂开了。”
安妮拉的粗话和伤口一起爆发出来,羽鸢只得好说歹说劝她再次躺下,自己也顺便坐到64号的另一边,等着安妮拉恢复过来。一路上,羽鸢看着战斗中异常凶狠无情的安妮拉小姐,总觉得自从来到沙漠之后,安妮拉小姐战斗起来更加凶猛,发呆的时间也长了。
沙漠……对于她来说,是特殊的地方?
64号低下头,看着双手撑在膝盖上,用双手背支起下巴的羽鸢,问:“你也,没事?”
“我没有受伤。”
羽鸢拉开衣袖展示光洁的手臂给他看。64号确认羽鸢毫发无损后,扭过头机械地看着安妮拉说:“你的,严重。”
“少罗嗦!我知道!让我安安静静抽根烟不行么!”
安妮拉没好气地再次掏出烟盒。
“对了,安妮拉小姐,遗迹在哪个方向来着,我们不是要去那里吗。”羽鸢小心翼翼地问。
“坐标的话还需要费点时间。”
在沙漠里面定位的话,只能依靠明显的地标之类的东西,但是眼下风沙比较大的话,说不定已经掩埋了一大部分,要想在这种情况找到遗迹,恐怕只能挖了。
安妮拉在心里盘算着,这时羽鸢发现那只为首的鸵鸟兴冲冲地向他跑过来。嗯?难道有什么事情吗?
“大人!你刚才说的遗迹!我们找到了!”
羽鸢惊喜地把鸵鸟的话转述给安妮拉听,安妮拉立马精神了,“在哪?!”
“可以从地下走过去!”
“哈——是吗,这倒是好事情。”安妮拉长舒一口气,这还算不错的好消息。羽鸢连忙向鸵鸟道谢后,安妮拉盯着远处嬉戏玩耍的那群鸡,真该带走几只鸡当储备粮。但羽鸢望着那些鸡,说:“刚才这些鸡一直陪着我找草药来着,还给我们送水和食物。”
“问题不是这些鸡居然安然无恙地存活在地下绿洲吗?!”
在安妮拉的记忆里面,沙漠可是很多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从杀绝生物的古代机械兵器,到巨型蟒蛇,毒虫,从巨大无比到小得不起眼,任何能致人于死地的东西,应有尽有。甚至连风沙都能杀人于无形,更何况是一帮没有反抗能力的鸡?所以这才是让她匪夷所思的事情。
羽鸢想起鸵鸟断断续续的话里提到过“神”,莫非有神秘力量保护着这个地下绿洲而不被人发现?
“眼下还是专心于遗迹比较好。”
安妮拉再次吸完手上的烟,踩灭了烟头,确认伤口已经全数愈合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走吧。尽快完成任务。”
她活动了下肩膀,随后走向了自己的绿色箱子,摸到箱子上印着的图标的时候,她的手犹豫地顿了顿。最后,还是默默地拉过绳子,把箱子背在背后,走向了那只在河边喝水的鸵鸟。
——虽然被鸟类保护着有点丢人,但这种情况也容不得她犹豫了。
现在的她,又不是以前那个眼巴巴地祈求生存的女孩。
羽鸢带着64号连忙追上她,“安妮拉小姐,等等我啊!”
安妮拉瞥了一眼气喘吁吁的羽鸢,说:“那就跟上!我不会等你的!”
真是的……
从被保护的人,变成了时而保护别人的人,时而掠夺的人,她已经不再是那种人了。看着羽鸢那傻乎乎的笑脸,安妮拉心里只觉得窝火,却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羡慕。因为他不需要战斗?又或者,他的战斗,总是让64号代劳?
那算什么?
这种依靠别人才能生存的、如同寄生虫一样的战斗方式?
这能算战斗?!
“对不起……”羽鸢一脸抱歉地跟在安妮拉身后。
“我、我不擅长战斗什么的,刚才都是安妮拉小姐保护我……”
安妮拉停下了急急赶路的脚步,站定后回头看着羽鸢,羽鸢明显感觉到安妮拉那水蓝色的眼眸满是严肃:“知道自己弱小,就想办法变强!谁都不可能一直保护着你!”
像是被戳到痛处一样,羽鸢沉痛地低下头。
“这个世界,这个宇宙就是这么无情,谁无法保护自己,谁就会死掉。这个道理,我想你也懂的吧?你也见过不少的魔王吧!”
“确实是……”羽鸢的声音越来越小。
安妮拉看着那愧疚的神情更加愤怒,所以她更加愤怒地说:“那么!你自己的办法呢!你想怎么变强!跟你一起的那个小丫头,可比你更加清楚自己的实力!记录员也有记录员战斗的方法,大家都是一样的!”
“哎?”
安妮拉白了一眼明显吃惊地看着自己的羽鸢,嫌弃地继续说道:“总之,我还真的讨厌你们这些温室里成长的花朵,柔柔弱弱的,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甚至连世界的残酷都未曾见过——”
以前的安妮斯朵拉,是把自己的性命挂在枪口上的,随时都会死,随时死去也不奇怪的人。她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自己在厮杀之中争取下来,苟活下来的。
所以,她更加讨厌这些本来就生活在平静的环境下的女孩。
她们之中的有一部分甚至连自保的力气都没有,被暴力对待了也不会反抗,就那样被轻易杀死。她是绝对不会这样,也不允许这样。要是有女性在自己面前遭到攻击,安妮拉一样会拼死战斗保护她们。
因此她希望,自己的同伴不至于那么轻易地被消灭。
羽鸢露出困惑的神色,少年抬起头平静地望着安妮拉:“可是,该怎么做?”
安妮拉唾了一口,转过头去望着前方。
“鬼知道啊,你回去问朱莉好了!快走吧!”
既然是想战斗的话,安妮拉是不会拒绝想要战斗的人的。
自己早已经一无所有,甚至离开了那个已经消亡的,曾经生存过的世界。那些在佣兵团里成长的,快乐的,痛苦的,印象深刻的回忆,统统被她锁在仅剩的武器里面。
唯一能带走,唯一能留在身边的只剩下......
那些曾经是佣兵团使用过的武器。
通身发亮的黑色变体枪支,带着磨蚀的岁月痕迹,如同威严的老父亲一样,无声地守护着她。
她只剩下这些能保护自己了,因此,她选择在厮杀中,慢慢遗忘掉那些温暖的东西。
只要这样就够了。
反正已经不是人类了。不对,她甚至“本来就不是人类”。
从降临到那个世界上,安妮斯朵拉,就注定了她的人生远比其他女性艰苦。
但听到那位大人平静地告诉自己的真实身份的秘密,她倒是挺平静地接受了,因为也是“意料之中”能接受的。
——兵器就兵器吧。
她坦然地接受这一切,然后无情地执行任务,去掠夺,去和无数凶险的生物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