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话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她心上。
“很遗憾,无形之雾已经离开了魔界。”
魔王只留下这句话,这句话让阿德妮娜如同落入冰窖般,定定地站在那里。深绿的宫殿里陷入了死一样的静寂。魔王回到了房间里,羽鸢和白枫露不敢说话,只是默默地等着阿德妮娜回应。她嗫嚅着,踌躇了好一会才说:“是吗……那有没有人目击到他的下落?”
魔物们纷纷大眼瞪小眼,他们也不知道无形之雾的下落,毕竟一个如同雾气般随时消失的人,连他们也不甚留意就是了。
“已经……离开了吗。”
阿德妮娜捏着那个破碎的半弯月蓝宝石胸针,用力捏紧并没说话。
这个世界已经有弦被破坏的切弦兽幼体出现的话,他能顺利逃脱吗?为什么又没有联系公会呢?
“阿德妮娜小姐……”
羽鸢小心地摸着阿德妮娜的肩膀,她的肩膀还是颤抖起来。
“他不会的……肯定不会就这么消失的。”
她小声啜泣起来,双手捏紧了胸针,眼泪一直流下来,这是那帮魔物们无意中捡到的,无形之雾唯一落下的东西,也是她以前送给他的礼物。她还清楚地记得,以前自己是怎么教导他去追心爱的女孩,怎么给女生挑礼物,怎么讨好女孩子,在遗迹里相处的日子,那些统统都是珍贵的回忆。
以及就算在他中了诅咒的最后一刻,他的话也是——
谢谢,阿德妮娜。
即使是中了诅咒的他,还是会笨拙地举着写有“真的没事吗”的纸板,来问候同样伤痕累累的自己。即使连灵魂都支离破碎,仅剩碎片,他还是会拼命安慰自己,他没有事。
明明已经连灵魂都残余一点了啊。
为什么……
“艾尔克……你真是个傻瓜。”
“原来他叫艾尔克啊。”白枫露小声地说。
只有原来陪在他身边的人,才记得他原来的名字。因为他的存在感连战斗员都常常忽视掉,但只有阿德妮娜一直记住他,担心他的安危。
羽鸢使了个眼色,白枫露乖乖地松开手,阿德妮娜的眼泪滚落到地面,却没有腐蚀的声音传出来。因为她的毒失效了?还是处于月相的最低处所以毒性最低?她还是在继续哭着,跪坐在地上。
“艾尔克……”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比较好。
那是她的同伴,她唯一一个知己,也是她唯一一个珍惜的人。
如今已经生死不明。
她努力争取回来的机会,却没有办法再找到他人了。明明只有她才能找到无形之雾,在广袤的世界里找到他啊。
“不,肯定有办法的。”
羽鸢坚决地扶着她的肩膀,说:“肯定还有办法。阿德妮娜小姐,别放弃啊。”
“可是,已经……看到这个就说明……”她闭上眼睛,展开手心说。
看到这个胸针,说明无形之雾很大可能遭到不测。
“说不定,说不定他还有机会呢。”
“对啊,不能放弃啊!”
她的眼泪止住了,但还是失神地盯着胸针上残缺的宝石。这宝石跟他的眼睛,是那么神似。
羽鸢悄悄地问:“是不是真的没办法了?”
白枫露脸色凝重,捏紧了手柄,让波隆先生打开了地图,同时打了个响指,小小的水母浮现在她的肩膀上,“还是试试看再搜索一次。”
公会的战斗员之间可以靠“弦”互相感应,虽然阿德妮娜没有办法,但是她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在她利用战斗员的特性感应并搜索的同时,羽鸢默默走到阿德妮娜身边安慰她。她还在小声啜泣着,手上捏着的胸针,依旧是捏得紧紧的。
羽鸢望着她蹲在地上的背影,心情更加复杂了。
明明珍惜着彼此,却不得不面对昔日亲近的伙伴生死不明的局面。
更何况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同伴。
白枫露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半透明屏幕,那屏幕上流过的数据越来越多,越来越快,最后她像是被什么打中了一样,猛地往后一摔,倒在地上。
“哇,你没事吧!”
水母也紧张地飘到她面前,白枫露捂着脸,手摊开一看,几滴殷红的鼻血落在手指上,“不行,过载了......我的改写过的术式无法扩大范围了。”
“那就是说,连你也找不到?”
白枫露无力地点点头。
她现在已经把书库大部分魔法改成了自己能随时使用的,魔法和程式结合的模式,看上去还是跟其他异世界使用的普通魔法差不多,但是真要破解起来却极为困难,况且她的威力和范围也是靠蓝海王的协助强化过的。
连现在的她也没办法探测到,那就是说,无形之雾艾尔克是真的。
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异世界。
而且,是死是活还是完全的未知数。
“艾尔克......”
白枫露递了一块带着淡淡鸢尾花香的纸巾,让阿德妮娜擦擦眼泪。感觉到白枫露正经的眼神,阿德妮娜抬起头,泪眼婆娑地仰望着她。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找到他。”白枫露迎着她的眼神问。
什么叫做别的办法?羽鸢不解地投去视线,“你刚才不就是用了......”
“我是说,能识别他的方法。只有你和他之间的。”
她说的时候特别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只有阿德妮娜和无形之雾之间的......?
阿德妮娜低头看了看手心残缺的胸针,那蓝色的宝石还是闪着明亮的光辉,她注视良久,最后捧着胸针,伸到了白枫露面前。
“这是最后的手段了。拜托了,白枫露。”
那是他仅剩的最后的信物。
也是代表着她的蓝宝石胸针。
白枫露叹气,手指不自觉颤抖着,最后还是取走了胸针,交给了小水母。
“弦者信息解析,再次启动弦者内部信道感应网络。”
小水母吞下那几块分裂的宝石胸针,用力一吹气,通身变成了发出荧光的蓝色,这是全力启动的信号吗?
“启动感应网络,正在解析中。”
白枫露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让羽鸢拿出了64号,“是切弦兽的碎片,来了。”
——敌人!
偏偏是这时候吗。
从窗口的缝隙里,流进来黑色的,如同石油的东西,慢慢伸向了他们,魔物们纷纷逃窜,羽鸢瞪了一眼,丢出缩小的64号,白光一闪,银色的骑士出现在他们面前,握着双手剑来势汹汹的样子。64号难道也生气了?
他急忙吩咐:“允许、允许战斗!”
“敌人。”
他冰冷地丢下这个词语,踏出一步用力一砍,抢在那些黑色的东西蜿蜒着爬过来之前截断了道路。
“武者共鸣!”
双手剑发出圣洁的白光,那些东西胆怯地往后退。但还有一大团液体,变成了长长的触手伸过来,64号不断地砍掉那些触手,然而还是很快再生了。
眼看64号就要陷入困境,阿德妮娜擦了擦眼角,重新站起来握着匕首,护在白枫露面前。
羽鸢紧张地问她能不能战斗,阿德妮娜深吸一口气,“该战斗的时候还是要战斗的,何况怎么能让小丫头担心。”
可是她的话怎么对付这些家伙?
“月相的毒没有用,不代表完全没法伤害他们。”阿德妮娜从侧面的衣服内侧掏出一瓶红色的药水,打开盖子慢慢倒在地上,红色的药水像是活过来一样开始有规律地流淌,汇聚起来,最后变成了一个跪在地上趴着的、穿着红色肚兜的白白胖胖的小孩子,那小孩身上血色的皮肤看上去相当渗人。
这是什么?跟小水母一样的召唤兽?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的不想启动这个。”
阿德妮娜无奈地收起空瓶子,然后丢了一把匕首过去,小孩子抓着匕首开始啃噬起来,发出响亮的咔嚓的声音。
“可是小孩子对付碎片有用吗......”
“这不是什么小孩子,这是‘蛊帝江’的幼体。最擅长的就是吞噬能接触的所有东西,然后反射伤害。去吧,蛊帝江!”
小孩子吃完了匕首,哭闹起来,随后小孩子哇哇大哭着,扑向了那一大摊黑色的东西,吸食起来。那些黑色的东西慌忙逃窜,但是小孩子吸的力气非常大。
“哇——呜哇——”
小孩子一点都不畏惧这些黑色的东西,还是继续贪婪地吸食着。
羽鸢紧张地看着,真的会有用吗,这些碎片不是只有勇者的圣剑这种东西才管用?用召唤兽幼体的话......
剩下的黑色的东西伸出了触手,攻击小孩子,可小孩子愤怒地大哭起来,他的身后伸出了红色的触手拍飞了黑色的触手。
这看上去柔弱的小屁孩居然还真的可以啊?!
羽鸢直接傻了眼。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画面啊!
看着两团形状差不多,可是颜色是一个红一个黑的触手在互相争斗,这诡异的画面真是精神污染。白枫露倒是无视了这种画面,闭上眼继续紧张地感应着。
要抓紧时间啊,小孩子似乎没能撑多久的样子。
羽鸢祈祷着,紧张地看着眼前对付黑色的东西的64号和小孩子,希望他们能争取多一点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