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莎的手掌感受着这熟悉的冰冷触感,摩挲着表面,更加不舍得了。难得有一样东西,能跟自己那么有默契。然而她也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东西,这是军方制造的武器啊。
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往下流,而“射手座”也沉默着。
白枫露看不下去了,走过去,用力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爱莎的肩膀:“等你成为出色的魔法师,说不定以后还能再跟‘射手座’合作,或者其他的‘十二星座’呢。别太难过了。”
“呜呜哇啊!”
爱莎一下转过身抱住白枫露,痛哭起来。白枫露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她也苦笑着抚摸着爱莎的肩膀。
不光是不舍得“射手座”,更不舍得跟自己的贤者大人,玛安娜,鲁格,还有面包店的同事们......共处过的所有人分别。所以爱莎在那里放声痛哭,这一回军情研究所,只邀请她一个人前往啊。
要到说再见的时候,真的,真的无比痛苦。
鲁格也走上前去,用眼神示意白枫露先退开。白枫露郑重地把还在擦着眼泪的爱莎换到鲁格怀里,说:“先别顾着哭,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你的决定了,爱莎。你已经是成年人,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
“可是,可是能击退大光带,教我使用同调,启动‘射手座’,甚至是启动魔法辅助击落大光带的,都是您啊,贤者大人!我不能就这样包揽所有的功劳!”爱莎难过地抽泣着,抽抽搭搭地说。
白枫露叹了一口气,抬起淡红的眼睛,凝视着爱莎。
她那头雪白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扬起。
“不,执行这一切的都是你,爱莎·米莉娅,你是这个世界新生的勇者,偶然得到了魔法知识的启蒙,获得了我的指点,击退了怪物的人,是你。不是我。这怎么算包揽功劳?愿意执行这些,做到这些事情的,全都是你啊。”
爱莎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没想到贤者大人居然......居然......她还想说明什么,可白枫露还是淡定地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只是做了点微小的工作,能跟‘射手座’同步的人,是你,爱莎。所以,大胆地去说吧,然后别忘记你要做到的一切,继续修习魔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大魔法师。”
修习魔法,成为真正的大魔法师。
爱莎重新埋头,在鲁格怀里哭了一阵,就跑出去了。羽鸢叹气,望向白枫露,问不追真的好吗?白枫露摇摇头,因为他们也要准备回到公会了——本来就因为生灵清理师的干扰,没办法跟公会联系。现在生灵清理师已经消灭了,这个世界恢复了正常,他们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至于爱莎他们后面怎么做,白枫露也提醒过了,所以也没有理由再逗留在这里了。不能过多干涉这个世界,要基于这个原则行动啊。
鲁格看了一眼羽鸢和白枫露,赶紧追了出去。
“那玛安娜呢?她身上有那么强的魔力源,万一她也被带到研究所研究怎么办?”
没等白枫露回答,卡鲁多就走过来,叼起一个塑料袋放到一边,说:“这个,我刚才听自然的精灵说,他们会一直守护着玛安娜的,等她真的有意愿学习魔法,到了该系统学习的时候,他们也会帮忙。所以玛安娜大可以放心。倒是爱莎,在这次行动中已经被首都发现了,接下来恐怕会很难过。”
“难不难过,怎么过,这是爱莎自己的选择。我并没有打算一直护着爱莎,既定的命运是无法改变的。”
“是吗,我以为你会陪她到研究所呢。”羽鸢听到白枫露这么回答,倒是有点意外。
白枫露收拾好包袱,开始拿过抹布,开始擦掉地上那大片的魔法阵字符,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我们明天就回去了,我也已经告诉爱莎该怎么做,这就足够了。报恩只到打败大光带为止。”
羽鸢还想说什么,卡鲁多也点点头,“我也同意白枫露的想法,能指引他们击败了生灵清理师,已经是我们能做的最大范围的事情了。所以接下来,我们还是不要过多干涉他们的选择比较好。答应去军情研究所的,是爱莎自己啊。”
说的也是。
羽鸢气馁地叹了一口气,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爱莎冲出去的时候,无视了街上热闹拥挤的人群,无视了张灯结彩的街道,也无视了不少障碍自己跑的东西,一路冲到了河边,找到了一个僻静的树下,靠在树干边上,凝视着蓝天。
真正的天空,好蓝,好安静啊。
原本自己一心想要打败大光带,可真的打败大光带了,麻烦却一个接一个地来。或许自己平静的生活真的要彻底说再见了吧。她合上了双眼,希望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啊,爱莎?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那大咧咧的问候,爱莎睁开了眼睛,却看到安妮拉抱着汽水,惊诧地在河岸对面大叫着。爱莎不解地望着安妮拉,怎么安妮拉小姐在这里?安妮拉背着那个绿色的大箱子,还是穿着那身特种部队的军绿色短上衣和短裤,不过这一身根本遮不住那伤痕累累的精壮身体。
安妮拉三两步跑到了爱莎面前,把汽水递给她。
“没想到你们这里的特制汽水还挺不错!蛋糕也挺好吃!哪,给你!”
她怔怔地接过汽水,望着安妮拉豪爽地咬开瓶盖,吐掉,然后在爱莎的惊叹中,仰头一气喝尽了一整瓶汽水。爱莎喃喃自语道:“真的羡慕安妮拉小姐无忧无虑的样子呢。只要埋头战斗就好。”
安妮拉白了她一眼,猛的放下了空瓶子,一手撑着膝盖,大咧咧地坐在草地上。
“我说你啊,过的安稳日子太久了,愣是没试过那种只能在刀口求生的日子吧!”
“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校出身的女孩子啊!”
安妮拉不满地移开了眼睛,望着平静的湖面,“哼,所以我才不喜欢你们这种温室里的花朵。我啊,在遇到那个大人之前,可是佣兵团的人,要么自己死,要么别人死。”
“啊?!那个大人?”
“这不重要!你啊,好歹有点自觉吧!”
安妮拉站起来,用力地弹了一下爱莎的额头,爱莎额头那片皮肤立刻就红了,她揉了揉发红又有点痛的额头,看着安妮拉:“那确实是嘛!打架我不擅长!魔法......贤者大人教过我的,倒是掌握了啦!”
“我说的自觉,是战斗的自觉,战斗的觉悟!”安妮拉用力握拳,说:“女人有时候也一样要上战场,为的就是要让自己活得更好!没有那种意志的女人,只会哭哭啼啼,受命运的摆布!”
受命运的摆布?
爱莎听得一愣一愣的,安妮拉更加不耐烦了,她伸过双手一把按住爱莎的肩膀,“你有能力,别人看得起你,邀请你去重要的地方,但是你也不能任由他们摆布!因为他们也一样畏惧你的能力!这种时候,大胆地说出你的看法,你的打算就行了!不服,我们就用拳头让他屈服!”
一言不合就要用拳头??
安妮拉小姐果然是武力至上主义者啊,爱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安妮拉皱着眉头,这丫头为什么在笑?
“不不,我不是笑你,安妮拉小姐。”
爱莎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安妮拉小姐似乎在尽力安慰我,劝说我呢。”
这句话让安妮拉一脸嫌弃地别过头去,这让爱莎更加忍不住大笑了好一会。安妮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只是我看不惯而已,切,你这家伙有时候真让人讨厌。”
“不过你的话启发了我,安妮拉小姐。而且,你从以前就是那么直来直去的人呢。”
安妮拉仰望着蓝天,微微翘起了嘴角,“我啊,过惯了那种只有你死我活、出入危险地方的生活,繁琐复杂的事情我懒得去理解。对于我来说,也就只有战斗才能让我感觉到活着的意义。哼,反正别的事情,交给我的同伴就好。我只要还有一口气,举起枪打败敌人就行了。”
“真好呢,安妮拉小姐。”
爱莎发出一声轻叹,然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安妮拉小姐。”
去军情研究所还是要去的,可是去了之后,她要对那里的领头人说出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计划。今后的日子,自己该怎么做,这些都应该仔细地对他们说,也要说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至于之后怎么生活,她也做好了打算。
还是当一个安安稳稳的面包师就好了。
比起看到战火或者复杂的魔法,可能做面包和蛋糕,看到孩子们的笑容更加让她感到开心吧。想到这里,爱莎释然了,心中的阴霾也跟着一扫而空。对于独自去军情研究所交代这一次的事情,她不再感到害怕了。
是啊,贤者大人已经都交代清楚,她应该怎么说,怎么做,早就有答案了。她又何必在此自寻烦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