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真正变成这样的形态,那么他离形体消散也不远了。因为他连维持人形的弦者诅咒,都是施加在绷带上勉强固定的。解除了绷带,他就彻底变成了气体,刚才的衣服也掉到了地上,可他只能“看”着衣服,再没有力气捡起来。
“之后要是能见到阿德妮娜的话,再向她道歉好了。”
对不起,阿德妮娜。
他用勉强算自己的部分的,最浓的雾裹住绷带权当保护,随后静静地等着那个戴眼镜的男人,等着那个男人再次打开地下室的门。
被带到外面的沙子,应该能让同伴们搜寻到吧。
地下室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之中。
另一边,白枫露暂时顾不上羽鸢了,全力投入到修复赫利俄斯之翼的功能之中。为了能在最快速度找到阿德妮娜的准确位置,她除了给病毒补上了自己的魔法无效化术式,还特地加上了能在网络里隐藏和快速定位的补充代码。这样的话,在被黑客们发现之前,以最快速度找到白枫露想要的信息。
等等,她好像在做犯法的事情啊。
但是为了解决这个异常的世界,白枫露不得不这么做,当然,她并不想收集过多无聊的信息,或者是破坏别人的防火墙之类的坏事,所以她并没有让赫利俄斯之翼的复制功能恢复。图灵老爷子不解地问她,难道她要把赫利俄斯之翼改写成木马?
“我们的目标,是阿德妮娜所在国家的......她的私人电脑。其他的东西,我们不应该乱动。虽然赫利俄斯之翼的复制传播速度非常快,但是这是没有必要的。我要让他能精准地攻击,潜入。”
就像是精准狙击一样,以最快和最大破坏力的子弹,一击,破坏目标。
“太阳神的翅膀肯定能做到的,老爷子。”
“可是你收集来有什么用吗?”
白枫露把那段从可可欧特那里得到的新闻播给老爷子看,图灵老爷子沉吟了一会,说:“老夫明白了,那么,既然老鸦魔女给你意见了,老夫——自会全力协助。”
这、这怎么突然那么严肃?这话吓得白枫露的手指立马停下来。发现白枫露吓呆住了,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老夫只是觉得难得老鸦魔女这么认真,老夫若是不帮忙也说不过去罢了。”
这老爷子偶尔调皮起来也是很可怕。白枫露忽然想起图灵老爷子还是数学家,问他:“对了,我们这个世界的图灵......是数学家啊,老爷子,你也是吗?”
“不然,你怎么觉得老夫会把身体换成蒸汽机?老夫可是巴不得把全身更换成计算器,继续算下去啊。”
把身体置换掉就是为了继续算下去?
图灵老爷子原来是这么疯狂的数学家啊?
白枫露打了个冷战,继续和波隆修复病毒。那团黑漆漆的东西,安安静静地盯着白枫露,不时转个身什么的。没想到意外的温顺?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今天之内就能完成病毒的改写和修复了。
羽鸢在另一边认真地看着书,这是她不能玩手机的时候唯一的消遣了。姐姐出去打工,自己又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所以她默不作声看书。
白枫露担忧地看了一眼羽鸢的背影,最后还是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波隆先生身上。
阿羽,至少要振作起来啊。
同时在拉尔德共和国总理办公大楼,会议室里,肤色黝黑的美丽女性正在认真地讲着出口政策,温和坚定的语气,明明在公事公办地讲着政策,台下坐在会议室桌子边上的那些官员,却格外认真地盯着眼前的女总理。
“......就是这样,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各位议员?如果有意见的话,请务必提出来!”
女总理转过头,打量着那些神情恍惚的官员们,她脸上那莲花刺青,在柔和的灯光下放出淡淡的光芒。那些西装革履的议员回过神来,纷纷说着诸如“没有意见”的同意的话,她看到这幅场景,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今天的例行会议也很成功。
结束了会议,她带头离开了会议室,男秘书也把文件转交给其他人,紧紧跟着她的脚步离开了会议室,向她报告接下来的议程:“接下来您要去本市的孤儿院进行孤儿慈善慰问活动。中午和来访我国的V国总理进餐后,您将会带领那位总理参观本市的旅游景点天景塔上层......”
又是这么多活动啊。
密密麻麻的活动,几乎把她审阅文件的时间都给挤掉了,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急急忙忙地向门口走去。男秘书绽放出苦涩的笑容,“没办法,您可是代表着我国的重要形象啊。”
毕竟是女总理,不光是日理万机,还要做各种维持形象的事情。
啊——真想去别的地方走一走啊,还是不用带着保镖和随行人员那种。虽然她印象中,仿佛记得被众人簇拥,众星捧月的那种高高在上的自在感——嗯?为什么我会熟悉这种感觉?
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我会很享受这种被男人包围,献殷勤的感觉?
男秘书的脚步越过了她,她定定地看着地上男秘书的脚印,不由得出神。那原本光洁到一尘不染的地面,一小撮黑紫色的沙子赫然出现在地板上,因为周围过于干净,以至于那些沙子被地板砖的光反射,甚至还能看到细小的沙粒形状。
沙子?黑紫色的?到底是哪里来的?
她不由自主地蹲下来,把手探过去,捻起那一小撮沙子。其他人也发现了女总理的异常,急忙去叫清洁工过来收拾。可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男秘书回过头,看到地上的沙子的脸上多了一丝不自然的惊诧。
阿德妮娜捻着沙粒,手指来来回回地搓着那一小撮沙子,总觉得这沙子有一点说不上来的怪异,可是,她并没有觉得脏,相反还当作宝贝一样,放在手心。
“这沙子......”
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仿佛在触摸人的皮肤一样。到底这小小的,温暖的沙子哪里来的呢?
其他人乱作一团,有两个人已经带着清洁工过来,清洁工惊慌地用拖把刷着地板。甚至有人开始训斥清洁工,在一片嘈杂中,男秘书也大步迈过去,站在阿德妮娜面前训斥:“不要碰那东西!很脏的!”
阿德妮娜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把那一小撮沙子护在手心,“不!这并不是什么脏东西!我们怎么能说土地肮脏呢!我们国家,可是依附在这片土地上,才能发展至今啊!”
“但是那可是被鞋子带进来的沙子!”
“土地上的东西,并不是什么肮脏的东西!”她微笑着说道,“等下我去洗手就好,并不用你们大费周章了。”
旁边有几个人更加惊慌了:“可、可那会弄脏总理的手......”
“对呀,您的手怎么能被沙子弄脏?”
“万一握手的话,岂不是会让别国首脑笑话?”
“不,这恰恰说明,我热爱这片土地,所以才会这么珍惜一丁点的沙子。连一点的沙子,也不能轻易放过呢。”阿德妮娜微笑着说道。
真不愧是总理啊。
那几个人按捺不住轻轻鼓掌。
所有人都是面带笑意,只有男秘书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没想到那个家伙还有这一手吗!
阿德妮娜一路径直走出门口,离开了总理办公大楼,坐进了专车里。男秘书还是跟以往一样坐在她身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却往座位深处挪了挪屁股,坐得更里面了。
望着男秘书略带不解的眼神,阿德妮娜不自然地解释:“啊,嗯,今天,我,我......我的那个来了。”
可男秘书马上否定了:“不,根据护士的记录,您的月事日期并不是这周。您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
为什么连这个记录也记得那么清楚?!她更加惊慌了。
男秘书认真地盯着她,她的表情更加僵硬了。男秘书往旁边靠了靠,问:“您在想什么?”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出了一个熟悉的男性形象。那一身黑色的兜帽外套,外套下全被绷带严密地裹缠起来的颀长身影,让她不由得愣住了。
我记忆中的这个男人,是谁?
她木然地低下头握着手上的沙子,这沙子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温暖。她已经分不清这是她手上的温暖,还是沙子自己带着的热度。更奇怪的是,这沙子居然还带着点湿润的感觉,如同在温泉里泡过一样。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沙子,沙子竟然让她涌现出这么熟悉的感觉?那个在记忆中的男人,又是谁?
阿德妮娜彻底愣住了,她失神地盯着手掌,满脸茫然。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些奇怪的回忆呢?
男秘书的表情从惊愕变成了愤怒,他也顾不上司机惊慌的叫声,一把抓住了阿德妮娜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怒吼道:“您清醒点!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阿德妮娜!阿德妮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