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人形??
羽鸢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年轻男性,眼前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硬要说的话,就是跟流浪汉一样邋里邋遢的。怎么会是最后一次人形呢?
“要不,我把一部分弦者诅咒分割给你?”羽鸢伸出手腕,就要抬到年轻男性面前。他摇了摇头,苦笑着拒绝了。
羽鸢着急了,虽然说现在弦者诅咒失效了,但是不代表完全消失了啊?她手腕上的弦者诅咒刻印可是还在的,还是相当清晰的样子。况且,那位大人告诉过他们,假如遇到紧急情况,他们允许利用转移一小部分弦者诅咒的能量来保护某个需要的人的啊!
更何况,这可是她和姐姐的哥哥,是重要的家人!
所以羽鸢着急得不得了,她可不想再看到羽黛姐独自在房间垂泪的样子了。至少要回去告诉姐姐,哥哥还活着。如果可以的话,还要把哥哥带回去。
年轻男性摇了摇头,推开了羽鸢的手腕,“现在能站在你面前,也是多亏其他人把最后一点能量借给我。嗯,事不宜迟,先把重要的事情告诉你,这一次,一定要告诉你。”
告诉我?
羽鸢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年轻男性,不知道他这是要说什么。
面对羽鸢的脸,年轻男性忽然一脸纠结,抓耳挠腮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最后还是羽鸢提醒他,关于间隙的事情,年轻男性这才恍然大悟:“哦!对!对了!那就先从间隙开始告诉你好了。我也知道,你们的那个大人也在听着,嗯,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知道。所以接下来的事情请你用心记住。”
羽鸢乖乖地点点头。
这时候男性身后出现了几个披着破烂长袍的黑影,似乎要提醒年轻男性什么事,于是年轻男性转过身跟他们耳语了几句,这才转回羽鸢面前,清了清嗓子。
所谓的间隙,其实就是所有世界抛弃世界认为不需要的东西的“空间”,因为可能隐藏着世界重要的秘密,所以所有的世界会自动判定间隙是“不可能探测”的,也因此,即使是魔王公会这种中立偏恶型组织,也没有办法检测到间隙。
而跟间隙之人有因缘关系的生物,却是唯一一个能检测到间隙的线索。只要是跟间隙之人,也就是存活在间隙之中被遗弃的人们有因缘关系,那么,就可以利用这微弱的因缘关系回溯到间隙,从而找到间隙。
“也就是说,因为我和间隙之人有因缘,所以,我被?”
“你被那位大人选中,除了一些特殊的原因之外,这个也是重要的原因。可是已经太晚了。”
已经太晚了??
羽鸢更加一头雾水了,为什么说太晚了?
感觉到黑影投来的视线,年轻男性抓住了羽鸢的肩膀,点了点头:“因为即使现在你知道了,也来不及了。间隙之人会渐渐跟间隙融为一体,最后慢慢消失,在宇宙之中彻底消亡。你能看到我的人形,也是最后一次了。多亏了同伴们借给我能量,我才能以这个姿态跟你说话。”
“哎哎?!”
羽鸢有点懵了,她头晕了,这、哥哥说的都是什么啊?为什么都是听得懂的话,但是就是理解不了啊?!间隙之人会渐渐跟间隙融为一体,最后慢慢消失,在宇宙之中彻底消亡。为什么还会消失啊?
年轻男人的表情落寞起来,“是的,我也会跟其他人一样,渐渐遗忘自己的存在,失去自己的记忆,被间隙吸收彻底消失。那个什么恶之深渊,只是模仿这里的,吸收污秽的另一个空间而已。不过间隙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我们也能通过‘无限通道’前往宇宙任何一个世界。这也是为什么我能找到你。当然,等下我们会带领你去‘无限通道’的出口,这样你就能回到真正的世界了。对了,对付那个家伙,只要找到它跟那个空间的链接点,破坏掉,它就会彻底消失。”
“你真的,不能出去了吗?”
羽鸢还是想把眼前这个哥哥带回去啊,至少让姐姐和哥哥见一面。但是年轻男性还是试图让羽鸢放弃这个念头,“我也知道,但是能让我和你说上话,就足够了。我也去见过羽黛,她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好姐姐了,嗯,有个这么让人自豪的妹妹,还真的挺开心。”
但是姐姐她肯定还想见一见你啊。
哥哥可是姐姐一直牵挂,一直惦记着的存在。不管是哥哥变成什么样,她肯定还想再见一面。然而羽鸢知道,让哥哥回去见见姐姐,这已经是奢望了。
“能让我摸摸你的脸吗?”年轻男性问羽鸢。羽鸢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年轻男人缓缓地接近到羽鸢跟前,眼神里满是温柔,他怀念地抬起手,想要抚摸羽鸢却停在半空,犹豫了好久,最后那双肮脏的、满是灰尘的手落下了。羽鸢感觉到那双手很粗糙,带着厚厚的尘土试图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
“跟羽黛一样娇嫩可爱的脸,真好。真是让我怀念的温暖。”年轻男性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抓着羽鸢的肩膀,“以及,告诉你,你的弦者诅咒形态,其实,其实那是——”
羽鸢听到后面半截话,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年轻男性。眼前的大约二十岁的男性穿着学校的西装制服,制服又脏又皱,校徽那一块却直接挖掉了,露出一个大洞。他的脸上身上都是诡异的黑污,头上的深棕色短发也已经凌乱不堪,就像是从灾区出来的年轻男性一样狼狈,可他却无比的镇定。
难怪,难怪那个人能变成她的男性形态,原来是这样吗!
“其实那是,以前的我的样子。”
接受了弦者诅咒的羽鸢,变成的竟然是失踪的哥哥的年轻形态?羽鸢打量着眼前的男性,狐疑地盯着年轻男性,摸着自己的脸蛋不知所措了。他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年轻男性指了指自己的脸,说:“你不信?仔细看看,我刮掉胡子的样子,是不是跟你的男性姿态一模一样?”
等等,好像,是真的。
羽鸢摸着自己的另一边脸颊,退后好几步,震惊地瞪着冷静的年轻男性。虽然胡子拉茬,衣服脏污,满是尘土,但是,似乎真的跟自己的男性形态,一模一样啊?从头发到眼睛,再到脸颊和身材,似乎真的!
“那?我......难怪你会说是你的东西?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嘛,你回去问问你们的那位大人,会更快得到答案。”
“可是哥哥,羽黛,我姐姐真的很想见你。”
“能跟你说话,让你记得住我,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也不想吓到羽黛,要是让她害怕我,我还不如不去见她。”年轻男性苦笑着耸了耸肩。
但姐姐还是很想再见到他啊,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
羽鸢低下头,望着自己的鞋子发呆。良久,她才说:“姐姐总是在晚上一个人偷偷抹眼泪。她老是念叨着什么,可我从未往这方面想。爸爸妈妈也已经放弃了,只有姐姐一个人还会为你哭泣。”有时候晚上偶然醒来,羽鸢也会发现,姐姐总是眼角带泪,或者偷偷抹眼泪。每一次她问姐姐,姐姐却会恢复一脸轻松的样子说没什么。她不知道姐姐为了谁哭泣,只是知道,姐姐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念着谁。
到底,是谁呢。让姐姐这样哭泣。
年轻男性也愣住了,直直地望着羽鸢的脸。他感动了,也满足了,其实已经够了,光是看着这张跟羽黛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仿佛在看着当年的羽黛那样,令人怀念的感觉油然而生。况且,他也没有勇气去面对真的羽黛了。
即使现在他站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再认得这个哥哥了。连那个虚假世界的羽黛都没有反应,可想而知,他更没有勇气去真实的世界找羽黛了。
毕竟,他已经跟那个世界完全切断了关系,切断了存在,切断了任何联系。一干二净,那个世界上没有人再记得他这个人。可这一回却是例外。他获得了这一次珍贵的机会,终于能去见一见她了。
可是他忽然记起,有一句诗说过,“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越是靠近自己的家,他就越害怕。
因为会吓到自己的妹妹,所以他选择远远地看,他没有勇气去跟羽黛接触。虽然那只是虚假的世界,并不会影响他们原来的世界的人的认知。
他不敢干涉,即使只有不足一天的时间回去原来的世界的镜像,也小心翼翼犹如对待玻璃罩中的玫瑰花一样。他唯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并且,还因为他的选择,连累了自己的小妹妹。
事态的发展从他脱离了那个世界开始,就到了无法掌控的地步。原本他以为,只要他一个人接受这种后果就行了。然而羽鸢却成了记录员,接受了弦者诅咒,甚至变成以前的他的形态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