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羽鸢的注视下,维奥拉慢慢放下已经空了的杯子,搓着自己的外套下摆,扭扭捏捏地问白枫露:“小露,我......我总觉得,我拖累了可可欧特前辈的后腿,我,我还做的不够好,可是......我明明靠自己回到了公会,然而......前辈为什么会这么冷淡。是因为气我没有及时联络他吗?”
气?联络?
“嗯,我和安妮拉前辈,靠自己突破了巨人的包围圈,摆脱了困境,没有向前辈求助,也没有问公会要支援。因为我觉得,要是不变强到安妮拉小姐那种程度的话,我......肯定还会让前辈烦恼的。我不能每一回战斗都依靠前辈,依靠前辈提供的情报,计划,甚至是攻击路线......”她捏紧了拳头。“你已经很强了啊,维奥拉,没有几个人能在几百个巨人的包围圈里全身而退的,真的。”羽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但维奥拉再度啜泣起来,“可是前辈,为什么会这么冷淡呢,明明......我也能做到了啊。可他只是说了几句,就埋头继续收集情报......看都,不看我一眼。”
维奥拉在可可欧特面前总是闪闪缩缩的样子,而且,白枫露也从其他战斗员那里得知,可可欧特的双臂,正是因为要救下维奥拉才会失去的。尽管后来可可欧特接受了弦者诅咒,获得了现在的机械手臂作为替代,这才没有什么大碍。
愧疚,和爱慕。
当两种情感在未曾经历过恋爱的少女心里一并发酵,她的内心就会陷入纠结,一边是爱慕,一边是尽力报恩的想法。
想要尽力让那个人笑。
想要尽力回应那个人的期望。
想要尽力成为那个人的助力。
身为最早的愿意接近女武神末裔的人,可可欧特在维奥拉心中,处于一种微妙的地位。亲人?还是暗恋的人?她还不知道。她只是,只是不想辜负他对自己的期望。
变强,变成真正强大的女武神,去驰骋天际,去奋勇战斗。
然而她却并没有获得过可可欧特的肯定。她并不知道可可欧特的想法,只是单方面地认为自己做得还不够好。因为她本来就是下一任的女武神,为了接替母亲而诞生的女武神之雏,生长在被众多女性包围的圈子里,除了主神,她几乎没有接触过其他正常的男性。
所以她从未想过去猜测可可欧特的想法。
每一回可可欧特都只是默默迎接她,帮她维修机体,帮她调整战术,告诉她哪里没有做好,她都是乖顺得如同兔子般,唯唯诺诺,从未说过一个“不”字。她非常在意,在意可可欧特的态度。
然而她面对感情的经验,几乎是零。也对,女武神怎么可能需要谈恋爱......
白枫露和羽鸢对视了一下,两人同时长叹一口气。羽黛奇怪地看着她们,难道她们想到了什么事情了吗?
“不,没什么。”
羽鸢摇了摇头,羽黛重新转过头看着还在抹眼泪的维奥拉,坐在她身边,轻轻牵起她的手。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但是你既然这么重视,那么他肯定是你非常在意的人。不妨坦白点告诉他,自己的想法?认真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那么对方即使不愿意,也会回应你的。”
“可是......他不回应我怎么办?”
“那就帮助对方完成手上的事情啊。或者,送点礼物,讨好对方,也是个好办法。不要回避自己的感情,大胆地去面对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然后向对方表达出来。”
维奥拉愣愣地看着羽黛的脸,显然还是不明白的样子。羽黛捏了捏她的手,继续说:“看你也不像经常谈恋爱的女孩子,那么,如果没有勇气送东西的话,帮助对方,多为对方做点事情,说不定会引起他的注意?”
白枫露悄悄跟羽鸢说:“维奥拉好像还没多大来着?虽然来自一万年前。”
“呃,好像,才十九岁左右?不比我们大多少?”
对啊,这么算来,虽然维奥拉来自一万年前,可是实际年龄连二十岁都没有到,难怪她有时候会说别把一万年也算在她头上。羽鸢的脸色变了,不过因为羽黛还在认真跟维奥拉说话,所以没有留意到羽鸢的脸色。
“维奥拉,连二十岁都没到,阿斯加德恐怕连男性都能一只手数过来,她不知道谈恋爱很正常的吧?”白枫露扶着额头,更加无奈了。
难怪她会是这种反应。
忽然羽鸢的怀里抖动起来,发出“哔哔”的短促的声音,这是波隆先生接收到通讯的信号,这时候的话会是谁的通讯呢?羽鸢和白枫露躲到沙发后,取出波隆先生接听。里面并不是可可欧特那略带阴柔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和成熟的女性声音。
“啊,很抱歉以这种方式来联络你们......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诗嘉古尔。”
“诗嘉古尔,啊?不就是维奥拉的机体吗!原来、原来你是AI吗?”白枫露差点没叫出声,她及时捂住自己的嘴,这才没有叫出来。
这是第一次听到来自维奥拉的机体的联络,原来这机体还有意识存在的吗。为什么之前压根就没有联系上公会呢?
那女性声音跟佐藤小姐有点相似,可比起佐藤小姐要成熟得多,她继续说道:“啊,因为我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交流核心,所以终于能连上了,之前还没有人愿意跟我的电波连接上。咳咳,这种事情还是待会再说了。维奥拉她......”
“等等,你还没说,既然你在机体里面,难道平时你......你陪着维奥拉战斗了多久?”白枫露急忙问她。
“自从出逃阿斯加德以来,我就一直陪在她身边吧。因为我是身体变异化,被迫沉睡的特殊的女武神,而目前能跟我链接的,只有维奥拉一个人了。我的身体相当沉重,再加上我的意识几乎无法控制这么庞大的身躯,所以只能把大部分意识放在全力操纵机体上了,无法再思考......多亏了维奥拉,我才能重新战斗呢。”
白枫露瞪大了眼睛,这机体,竟然还是异化的女武神?!她还以为是制造出来的供女武神战斗的机体呢!毕竟和维奥拉非常合拍,甚至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根本不像是什么人造机器一样违和。
所以她其实也是有意识的“人”啊?!
羽鸢问:“那平时维奥拉知道的,关于女武神的事情,都是你告诉她,不,是教她的吗?”
“是的。作为最后也是最早一批女武神,我有必要让维奥拉知道我们光荣的历史。”
原来是这样啊?
“那这一次你跟我们联系,是想说什么?”
诗嘉古尔叹气,以类似母亲般沉痛的语气说:“维奥拉这孩子过于单纯了,她未曾揣测过他人的想法,至于那个少年,之所以对维奥拉这么冷淡,是因为他一直忙于收集情报,帮助其他人战斗——而维奥拉,误以为自己还没达到他的要求,所以一气从公会跑出来了。请你们多开导一下她吧。”
“收集情报?可可欧特还在收集什么情报?”
白枫露感到很意外,明明他们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为什么还要继续收集情报?还因为忙于收集情报,冷淡对待维奥拉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请你们好好陪在那孩子身边,帮我教教她,怎么面对自己内心的想法吧。我有经常鼓励她,多跟公会的工作人员结交,可是她似乎只懂得怎么唯唯诺诺地服从对方,甚少说出过自己的想法——哎。可能跟我平时只提醒她怎么战斗,完全忽视这方面的引导有关吧。”
不得不说,女武神们的教育还真是简单又粗暴,只教育战场上的知识,没有教过生活上的技能,更不用说处理情感这种现实的问题了。所以,难怪维奥拉面对自己感情的问题,第一时间想的是:驾驶机体逃离那个地方。
“只教她怎么战斗,也太过现实了吧!至少要教她感情方面的啊!感情!”
羽鸢忍不住吐槽。
诗嘉古尔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另一个提示音也响起了,这一次真的是可可欧特的短信。羽鸢听着那提示音,陷入了沉默之中。白枫露也犹豫着,要不要现在接收。
连通讯都来不及,只能发短信息,看来是紧急情况?
那“嘟嘟”的声音持续了好一段时间,羽鸢最后还是选择接收了。
因为可可欧特这时候发来的信息,肯定是跟某些重要的事情有关。该不会是间隙之人?还是说别的同伴的重要的情报?
不,不一定是间隙之人。
白枫露打开了信息,让波隆先生先读出来。波隆先生没好气地给他们读了出来。
“休找到了,快点回来公会。以及请你们留意夜诞祭女。”
夜诞祭女?
休找到了下落?羽鸢正要高兴,却发现白枫露眉头紧锁,她问白枫露,什么是夜诞祭女。白枫露注视着那四个字,几分钟后缓缓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
连她也是第一次听说,夜诞祭女是什么?又是谁呢?难不成是魔王?还是魔女或者勇者之类的?她一头雾水,但还是唤醒了粉红色的水母,把这四个字加入了笔记本,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