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休说完,她吐出一串长长的烟雾,从自己的唇间取下已经抽完的烟蒂,丢在地上用力踩灭,再捡起来丢到他们对面的垃圾桶里。完成这一串动作,她这才回过头望着休,正色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不责怪你,相反,你的做法是对的。眼下我们还要等白枫露那边的调查结果,以及综合阿德妮娜那边的情况,才能进行判断。免得打草惊蛇。”
维奥拉的神色放松下来,“那......我们接下来?”
“该干嘛的,还是要干嘛。我们不能让更多人陷入恐慌,明白了吗。既然交给相关人员解决了,我们只要做好我们的事情就行。”安妮拉盯着眼神闪烁的维奥拉,维奥拉回过神来站直,点了点头。
休问她:“那么,安妮拉小姐你——”
安妮拉微微昂起头,回答:“这次救援作战我也去。”
“哎哎?!”
两个年轻人一起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安妮拉眉头一皱,“怎么?!有意见?”
“不是,”休争辩道:“安妮拉小姐你不是还有要忙的任务吗?现在的话我和伊凡,还有维奥拉就足够了。安妮拉小姐还是先忙完......”
安妮拉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这种重要的事情,自然要优先解决!何况我还要找‘北风’那边的那个混蛋!好好清算清算我的账!居然敢对老娘用五倍麻醉剂,他活腻味了!”
想想也是,据羽鸢之后说的,那个男人居高临下不说,还对安妮拉用了麻醉剂,直接摆脱了她的战斗,这对于安妮拉来说,是天大的耻辱。这一回,倒是让安妮拉有了去找他战斗的借口。
“那就这么说定了,”安妮拉也不顾休一脸苍白的样子,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次!我也去作战!以优先救出可可欧特,为本次作战的主要目标!”
“呃......那,好吧......”休不敢动,任由安妮拉拍着自己的肩膀。一片寂静,黑暗之中,星星缓缓亮起,发出耀眼的光芒。一对父女,在寂静的草地上仰望着星星。
从这个宇宙第一颗行星诞生开始,法则就已经定好了。为了平衡,每一样东西都有它的对立面,为了平衡,天与地,光与暗,正义与邪恶,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平衡而存在。因为对立,所以才会美丽。
甚至这法则,连肉身承载着宇宙的法则的人也无法逃避。即使是姐妹,她们也从未分离,彼此互为一体,她们却观测着宇宙不同的一面,在各自的位置守望着。她们不能轻易被发现,却又无处不在,只有曾经触及法则的人才能感应到她们的存在。
她们就在遥远的星空背后,想要触摸她们,要飞向很远的星空哦。
小女孩抱着书,着迷地仰望着星空,然后嬉笑着扑向了坐在旁边的中年男子。
“那么,爸爸,为什么你会知道?”
“秘密。”
“爸爸告诉我嘛!”
“等你有一天看到她们,再好好问一问吧。我们已经很接近她们了。”
......
等他睁开眼睛,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办公室的桌面上睡着了。除了自己,办公室没有一个人在。办公室还是跟以前一样杂乱无章,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重新坐起来。
他默默取出一根雪茄,熟练地点火,居然做了这么久远的梦啊。
已经多少年之前了,二十年?三十年?连他都差点忘了,但梦到这情景,难道那个怪物又有事情要跟自己说了么。
“约兰妲......”他不由自主地念着女儿的名字,冷静了下来。
假如可以时光倒流的话,他肯定不会对自己的女儿说出这些,说这些事情,让女儿遭受到这样的痛苦——
不,即使现在可以时光倒流了,他也不愿意再这么做了。让寄生在女儿身体上的怪物来完成这件事,他发自内心地抵触。
一方面因为女儿被卷入而后悔,另一方面,却又不得不为了保护女儿而行动。这份矛盾的心情,一直维持到现在。他默默抽着雪茄,再怎么虐待自己,这副身躯已经不会再发生变化了。
接受了弦者诅咒的人,身体会一直维持在“静止”的水平,和她共同承担法则。再也没有一个世界能接纳他们,而他们,也只能漂浮在宇宙之中。他以为,连魔王都屈服的这强大的力量,没有人能抵抗住这份诱惑。
除了,那个敢在那家伙面前拒绝的,年轻女性,也就是羽黛。
他不由得笑出来,这是他这样的状态以来,第一次笑得这么痛快。
“拒绝了啊。约兰妲,人类,还是有希望的。只要还有人类拒绝你们,你们就无法获得彻底的胜利。终有一天,你们也会——”
“也会消亡,回归法则,不再成为怪物,是么。”
回应他喃喃自语的,不是以往那装作可爱的声音,而是稍微高昂一点的少女声音。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通身散发着银色光芒的少女,依旧是看不清楚脸庞的样子,静静地站在他面前。
他眼神冷漠,质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银色弦姬?这里不是你观测的领域!”
“确实不是,但是,你不是也知道了吗,我肯定要来啊。”
不管什么时候,这些家伙出现在自己面前,肯定没有什么好事情。他早就有这样的感觉了,所以一脸警戒放下了雪茄。倒是对面的银色少女,连连摆手:“不,不是说之前继承者的事情啦。加兰德会长,我是说,试炼的事情。”
试炼?
他轻轻弹了下烟灰,看着雪茄那烟灰轻轻落到烟灰缸里。
“什么试炼?”
银色少女笑了笑,发出了得意的“咯咯”的笑声,笑了好一会才说:“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上一回是你们的试炼,这一次,是我出题让你们完成的试炼。尤其是那位敢于接受我和姐姐两个的,双倍份量的诅咒的美丽人儿。”
他沉思了一会,这才明白这家伙说的是那个战斗员,于是眉头稍微松了一点。
“所以,”他叠着手,凝视着眼前的人,问:“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包括让‘北风’过来逮捕他?”
她很开心地回答:“知道就好啦!我也懒的说明了,会长你懂的话,接下来,就请你好好配合。”
他竖起眉头,“配合?”
“嗯,你不要参加这次救援作战,以及最后处理叛徒,就这两件事,我想,你能做到了吧?”她像是说今天下午的点心一样,轻松随意地吩咐道。
会长的眉头皱紧,就跟拧紧的毛巾般,“如果我说不呢。”
“你也没有说不的意思吧,我从你的脉搏和心跳感应到,你可没有生气反抗的意思。你也很疼爱手下,不是吗,就跟以前一样。”
“你也跟以前一样,随意把人当作棋子一样摆弄,”会长站起来,放下雪茄,慢慢踱步来到银色的少女面前,镇定自若地问:“勇者协会的人,也像我的手下那样对你言听计从?”
“肯定的吧,他们可是正义的形象啊。倒是你,怎么把我说的跟坏人一样。”银色少女佯装生气的样子,语气也变了,但会长也明白,即使是这样的怪物,她还是受到束缚的。
受到名为法则的束缚,却又跟法则融为一体。
这就是她的本质。
她若有所思地转过脸,说:“那孩子,看似习惯这种事情,实际上还是很害怕。我也明白,所以我没有让‘北风’怎么为难他。你们该去做手续的话,还是做个样子吧——我让勇者协会的人帮忙注销他的记录。”
“我很惊讶,你居然会读取人的心情。我还以为,你也和她一样蛮不讲理,做个高高在上君主呢。”
“怎么会~我和姐姐都是很好说话的啊。总之,你们去那里好好大闹一场吧,越热闹越好,尽管放开手去做,不然的话,我的试炼可不让你们通过哦~!至于继承人,我和姐姐再好好讨论好了。”
“我知道了。”
会长一眨眼,刚才的银色少女便消失了,犹如蒸汽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一丁点痕迹都未曾留下。到最后,都是棋子啊。
在她们眼中,连同我都是棋子,整个宇宙,就是她们进行游戏的棋盘。
会长疲惫地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长叹一口气。他仰望着天花板,这种事情已经做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即使是他,也感到疲惫了,这种疲惫的感觉前所未有。可可欧特是难得的人才,而他做过的事情,会长早就了若指掌了。只是因为,可可欧特自己没有到摊开说的时候,他不能随意揭发,更不会主动去揭发。
他手下的战斗员,从一开始就没有多少个出身干净的。
并不是说乱七八糟的不好,只是,越是残酷的环境下,培养出来的战士就越强,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尤其是,里面还有一些“特殊”的家伙,特殊到令人胆寒的存在,这些都是他招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