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奥拉紧张地握住拳,勉强抹了一把汗水,也顾不上自己的紧身衣已经被汗水开始浸湿,就做了个手势,让羽鸢跟上。
“啊!”
羽鸢正要冲过去,结果一个趔趄,直接撞向了维奥拉。维奥拉脚下跟着一滑,两个人直接滚作一团,滚进了前面的走廊。正好这时候走廊的另一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嗯?我怎么好像听到有声音?”
一个男的声音困惑地咕哝着,另一个女性则是打断了他的话,“你的错觉吧!赶紧去休息啦!”
“是吗,也对,我都连续加班36小时了。”
维奥拉伏在羽鸢身上,羽鸢只觉得喘不过气来,没想到维奥拉比想象的还要重啊,明明这么瘦弱......但是他刚想说话,就被维奥拉用力捂住了嘴巴,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人喘气的声音。
等听到他们声音远去,确认走了之后,维奥拉爬起来,顺势扶起羽鸢,一回头才发现,这里就是牢房了。
她惊叫起来,因为牢房最深处的某一个房间里,一只机械手臂,探了出来。
那只银灰色的机械手臂,她再熟悉不过了,而那少女顶着紫黑色整齐的蘑菇头,穿着的灰色制服已经脏了,神情憔悴地躺在地上,手臂从栏杆里探出来,似乎在试图拿什么东西。维奥拉慌了,顾不上自己身上的汗水,直接冲过去。
“前辈!可可欧特前辈!你醒醒!”
昔日看似柔弱的少年,那张脸虽然白皙但带着一点的憔悴,而如今只能在脏兮兮的脸上看到无神的样子,倒在地上,显得更加柔弱了。这让维奥拉想起那只坏掉的椰子,所以她几乎哭喊出来,握住了那只机械手臂。
感觉到有力度在握住那只手臂,柔弱的少年睁开了眼睛,抬起眼一看,差点没吓晕过去。
这更让维奥拉慌了,她更加用力地扯了扯他的手臂,试图再次唤醒他:“啊!前辈!你别晕啊!”
羽鸢咳嗽了几声,无奈地过来拉住了维奥拉的手臂,摇了摇头,维奥拉发现自己这样太过冲动,尴尬地咳了几声,还是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可可欧特低声念叨着,“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不是幻觉!前辈!为什么不愿意面对我!”维奥拉哭喊着握住了栏杆,可可欧特却选择吃力地翻了个身,背对着维奥拉,“因为我实在没有颜面来面对你,维奥拉。你太耀眼了。”
“怎么可能!”
“你还是先离开这里吧,维奥拉,太危险了。你怎么能在敌人的后方拖延时间?”可可欧特双手握拳,终究还是没有转回去面对维奥拉。
维奥拉急得在那里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好。羽鸢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关于这两人的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
纯洁无垢,犹如百合般惹人怜爱,却又不忍玷污的女武神,每一次面对着维奥拉,他心里就更加厌恶自己,厌恶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原本安妮拉安排他和维奥拉组队,就是为了补足维奥拉缺乏的情报处理经验,以及战斗的思维。他并没有抗拒安妮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越来越在意她,在意她的情绪,在意她的安全。
就算自己只能远远地支援她,甚至是以这么可爱的外表,维奥拉却没有意见,相反,还更加亲近他,称呼他“前辈”。
因为她是从一万年前传送过来的,古老神殿的遗孤,身边也只有同样沉睡已久的金属形态女武神,什么都不会,就跟刚破壳的鸡雏一样无知又无助。所以,她不自觉地依赖可可欧特。
但对于不知道感情为何物的女武神之雏,这种感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算爱情呢还是亲情。她只知道,跟随着可可欧特,相信他的一切决策,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当时可可欧特还在犹豫,该不该接受弦者诅咒,结果一次任务,彻底改变了这两人的处境。
维奥拉经验尚且不足,结果可可欧特还没来得及给她下战场指示,她就撞上了那只失控的合成魔兽,这可怕的魔兽从山间直接出现了,岩头海德拉——这是数十条带毒的岩浆巨蛇缠绕的巨型怪物,那长达十几米的棕色巨蛇,长期生活在火山里,头已经跟岩石一样坚硬,更不用说本来他带着剧毒。
灰黑色的阴霾下,藏在山间的怪物出来觅食,这庞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足以吓走普通的人类。发现这是其活动的区域,可可欧特不敢轻举妄动。
看着这一堆吐着信子,用看猎物的眼神盯着茫然失措的维奥拉的巨蛇怪物,维奥拉慌得连机体都忘了呼唤出来,呆呆地站在那里。可可欧特急了,拔腿直接从保护舱冲出来,旁边那几条蛇也发现了他,一起冲向了可可欧特。
等维奥拉反应过来的时候,可可欧特的双臂,已经被巨蛇生生扯下,血流如注,手臂空荡荡的,但是他还是用身躯紧紧护住了维奥拉。维奥拉知道是前辈保护了她,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死死握住了手上的核心。
“等我一下,前辈......我......很快......”
他被召唤出诗嘉古尔,然后义无反顾地冲进机体,热血上涌的维奥拉,处理好可可欧特的伤口之后,驾驶着那蓝银色的女性机体,冲入了那堆怪物里。看着浑身被闪电缠绕,无情撕扯着巨蛇的身体,每一下攻击都带着汹涌的怒火,勇猛地投入战斗,发挥出潜力战斗的维奥拉,他呆住了。
因为他意识到,维奥拉是女武神,女武神之雏再怎么没用,终究是女武神,她们是生活在战场上的侍女,战斗水准自然不在话下。她,其实并不需要自己的。
但他,对于维奥拉来说,他又算得了什么呢?失去了手臂,连自己敲键盘都做不到,更不用说引以为傲的情报处理了,他又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呢?
他再度被自己在意的人抛弃了吗?自己,再度面临死亡了吗?
“不,你错了。你也一样能做到,现在是抉择的时候了。”
那个声音,是他刚进公会的时候听到的,可这一次,他头一回觉得那位大人的声音是这么的神圣而空灵。
“你不仅要取回你想要的东西,你还会获得新生,怎么样,椰子?这一次,你的回答呢?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他不想再被抛弃,不想再被维奥拉保护,他也是男性,他有自己的尊严。而维奥拉就是他要保护好的人,是重要的存在。只是现在的自己,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有实力保护好尚未成熟的女武神。
那成熟女性的声音,是那么的悦耳而诱人,所以他即使倒在地上,也挣扎着挺起身子,咬紧牙关,在电闪雷鸣之中仰天怒吼:“我答应你们!我接受!接受弦者诅咒!”
这是他几乎要撕裂胸膛的怒吼,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不能失去了。手臂也好,性命也好,这些东西早就是随时能交出去的东西了。
他早就是亡命之徒了,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女声听上去似乎非常满意他的答案,所以又补充道:“但是小椰子,我们决定补充一个提案,那就是——”
听到那段话的后半段,他震惊了。没想到,自己的选择最后是这样,不,应该说要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就该重新考虑自己的地位了。以及,这种事情,也不能对同伴们说,尤其是维奥拉。
然而相对来说,这份代价换来的东西却非常诱人,这是支配网络世界的至高权限,只要自己点头,就能获得这份诱人的能力,从此再没有任何“权限”能阻挡自己。
“怎么样?你想好了吗?时间可不多哦。”
那位大人沉默半晌再度发问,他脸上掠过一丝犹豫不决的神色,可当他被一道惊雷警醒,回头的时候,却看到在那雷电里挣扎着,爬起来的女性机体,那些巨蛇趁着她松懈的功夫,用尽全力推倒了那庞大的机体,趁机攻击。那蓝银色的英勇机体已经浑身是伤。可维奥拉却没有放弃的意思,她努力地反抗着那些巨蛇,抓着巨蛇继续撕扯。
“我不能输!我要保护前辈!”
维奥拉的叫声也让他愣住了,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吗。
只是因为不能输,要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既然维奥拉也这么想了,自己也不能在她面前丢脸,因为我是她的前辈嘛。而且,这种肮脏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
他的表情变得冷漠,最终,点头同意了弦姬的提案,接受了弦者诅咒。
“恭喜你,这是你应得的,以及,你也可以释放雷电暂时赶走这家伙,不过以后这双手臂,可不能这么乱来地放电哦。加油~”那位大人的声音在云层消失了,而在一阵光芒和灼烧的剧烈痛苦之中,他发现一双机械做的手臂,出现在自己的肩膀上,代替了原来的手臂的位置。
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