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雷盐桩神父的话,让两人的神经一起绷紧,阿德妮娜尴尬地咳了两声,提醒羽鸢进行录音。羽鸢点点头,打开了录音开关。
“那么,看来即使是你,即使是神圣的女武神,也不过如此。最后连侍奉父神的女武神也堕落为战场上苟活的野狗吗。你的神雷,怕不是早就被污染了。”
“我并没有堕落,我的长枪的神雷,也没有被污染。我和诗嘉古尔,即使守护的对象改变了,我也一样要战斗到底。这就是女武神的高洁,也是身为女武神的我们的坚持!”
神父惋惜地叹气,就像看到信徒堕落一样异常惋惜,“太可惜了,我原以为你会改过自新,重新成为我们的一员,替我们战斗。眼下这种情况,只能让你在这里消失了。愿遥远星空之神指引你的方向,撒雷加。”他一边说着,一边做着奇怪的祷告,维奥拉也没见过这么诡异的祷告姿势,愣了愣。
撒雷加?
诗嘉古尔总觉得这个祷告词很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下一秒,他们听到里面一声巨响,随后更多的响声在里面响起,就像很多箱子一起落下的嘈杂的巨响。这阵巨响还持续了一分钟。
羽鸢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神父已经发动攻击了,维奥拉最好能挡下来。但短暂的安静之后,神父轻蔑的话语让羽鸢心都凉了一截。
“怎么,就这么点能耐吗?女武神?不,只是自称女武神的女孩。”
他得意地张开手,面前的女孩,已经化为缠着雷电的、勉强看出人形的粉桩,站在那里摇摇欲坠。雷盐桩,正是罪人应该忏悔的姿势,看来女武神的实力也不过如此。
那人形的盐桩正以跪姿俯下头,双手合十,紧紧握住。等雷电消失的时候,盐桩也开始往下滑落。神父手臂向下伸,划着奇怪的倒立圆图案,嘴里念叨着“撒雷加”。
羽鸢倒是见过划十字的,没见过这种奇怪的祷告姿势,也愣住了,不知所措。难道维奥拉真的被解决了吗?还是秒杀?那也太难——他看着依旧镇定的阿德妮娜,以为阿德妮娜也被震惊住了。他想提醒阿德妮娜小姐,结果阿德妮娜“噗哧”一声笑出来,指了指阿墨发来的影像,“没事啦。诗嘉古尔也发来了一部分影像!”
咦?诗嘉古尔没事,难道维奥拉刚才闪开了?
可是刚才那些箱子倒下的阵势,不太像能闪开的样子啊,那么多箱子一起倒下的话。羽鸢觉得奇怪,阿德妮娜捂住了嘴,说:“维奥拉很少用这招,看来这回是真的逼进绝境了。”
“这招是指?”
“镜面,她的弦者诅咒力量。”阿德妮娜若有所思地想着,“这跟她平常用的战术是截然不同的力量。也只有在这种战斗环境下,她才会运用了。”
羽鸢头一回听到弦者诅咒力量居然会跟接受的人战斗方式不同,并且,还不是经常运用的。他还记得战斗员们大部分都是熟悉自己的弦者诅咒力量,并运用在战斗里的,连眼前的“月相魔女”,阿德妮娜小姐也是熟练运用自己的毒进行战斗的间谍。
怎么反倒是维奥拉,不怎么用自己的弦者诅咒能力呢?
阿德妮娜解释说,因为维奥拉接受的教育,就是女武神的教育。她先熟悉自己的女武神力量,这才是最高优先级的。而弦者诅咒“镜面”,维奥拉自己说觉得作用反而不大。诗嘉古尔的建议是,聊胜于无,只是要她觉得时机合适的时候再用。
“时机合适,是指?”
“需要替身的场合。”
原来这能力是做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段时间持续替身,几乎跟本人无异,就像是临时傀儡一样,可以代替自己,吸引火力,承受攻击。好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识破法术的魔法师,或者擅长识别的东西在,是没有人能发现的。
维奥拉一向擅长光明正大的战斗,并不擅长奇袭,因此这对于其他人来说还不错的能力,对于维奥拉却就像可有可无的装饰物一样,又像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羽鸢更加想不懂了,问:“弦者诅咒,不是那位大人征得本人同意,才会给的能力吗?哦,我好像并不是征得我同意就获得......”
“这个就看那位大人的心情了。”阿德妮娜的笑容也显得有点苦涩,“没人能猜得到那位大人的心情啊。”
“哎?!这么随性吗!也太随便了吧!!”
还得看弦姬的心情,真是随性啊。然而羽鸢没有发现阿德妮娜的脸色已经拉下来了,弦者诅咒的能力,本来也是一种启示啊。对于本人的启示,那都是有着非凡的意义。对于维奥拉——一个所有女武神精心培育的女武神之雏,“镜面”或许也有着非凡的意义。
镜子,看着镜子倒映的自己,去寻找自我,大概这才是那位大人的真正意图。
然而维奥拉可能一辈子都不明白的。
神父还在洋洋得意地看着盐桩越来越短,结果下一秒,自己的胸膛被一把蓝银色的长枪捅个穿,由于疼痛,他低下头,红色的鲜血和枪尖一起冒出来,出现在自己的视野范围里。
他一脸愕然,不是已经发动能力,把这个丫头变成罪人的音雷盐桩了吗?
“很可惜,你用错地方了,我没有中招。”
维奥拉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从语气可以听出,维奥拉并没有偷袭成功的兴奋,反而更加冷漠了。“因为我并不是罪人。尊贵无比的父神大人已经原谅我了。”她说道,慢慢把长枪推得更近,她就几乎贴在神父身后了。
“咳咳噗!比我想象的还要能干。”
神父一边咳嗽着,一边颤抖着试图挣扎,但维奥拉的力气比他更大,何况还有诗嘉古尔的协助。诗嘉古尔在轻铠里面可没有休息,一直在帮维奥拉加强轻铠防御,加强攻击力的同时,分析敌人,维持和“喀尔刻号”的联系等等。
诗嘉古尔也大喊:“继续!别给他喘息的机会!”
维奥拉稍微一迟疑,“用神雷吗?”
“可以!准备就绪!”诗嘉古尔果断地喊着,神父的嘴角流下的鲜血,已经从一股变成了一大片。再这么下去,恐怕她要先瓦解这身体了。
她清了清嗓子,没想到要在这么近的距离使用神雷,虽然自己也会一并受到神雷的部分伤害,不过自己还是可以承受得住的。不管了,总之要先限制住眼前的神父的行动!
“神雷发射!”
眼前迸发出一大片耀眼的、无比刺眼的金色雷电,那一大片雷电就在自己身上爆炸开来。维奥拉本能合上双眼,躲开了大片金色雷电。
“呜呜!”
“加强古女武神轻铠防御!”
声音太过响亮了,以至于连维奥拉都差点听不到诗嘉古尔的声音,她在神雷爆炸后的两秒收回了长枪——
“噼啪!——轰!”
这一瞬间,对于维奥拉来说,似乎很短,也似乎很漫长。眼前只剩下一片眩目的白色光芒,维奥拉也失神了,尽管她没有受伤。
女武神是不会被神雷击中的。
但神奇的是,维奥拉听到了一个坚毅的女声在呼唤她。
“......维奥拉,小薇,小薇啊。”
这是......妈妈!
她的神经绷紧了,她眨着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景象,但依旧是一片洁白,什么都看不到。她只能听到那女声还在呼唤她,“小薇,小薇,你在吗?”
“妈妈,不,母神大人,我在!”
她忽然正经地喊着,回应那个声音。很快,她听到那声音以一种格外严肃的语气质问她:“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任务?汝,贵为女武神,不应该在这时候归来。”
呜!
她下意识绷紧了神经,难道是我幻觉吗?诗嘉古尔呢?
“诗嘉古尔她......”她吞吞吐吐地回答,“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声音软了下来,如同面对犯错的孩子认错般万般无奈的母亲,宠溺地说:“维奥拉啊,你这孩子真是,从以前就这样了。别那么依赖她,诗嘉古尔强是强,但她不能保护你一辈子。并且,你是女武神,就该自己保护自己。”
“但是你们......”
“嗯,古老的女武神,全都在苏尔特尔那场可怕的浩劫中消逝了。但我们的血脉,我们的存在证明,并没有就此消失。因为有你和诗嘉古尔在。女武神侍奉的父神不存在,不代表我们没有必要活下去。并且,”那声音停了半分钟,更加柔和地说:“我们全体女武神唯一的孩子,还活着。这就够了。”
已经足够了。
维奥拉愕然地指了指自己,“我?”
“是啊,你是,你是我们全体女武神的完美结晶,不光是我。虽说,提供身体模板的人,是我。但你也可以把其他女武神,视作母亲。你并非孤单一人作战的女武神,所以,勇敢地走下去吧,活下去。”那声音的话,令维奥拉的眼眶瞬间湿润了。